《流水清清》悠悠琴声

12、第 12 章

　　“找薄荷做什么？”
　　“治病啊，我外婆咳得厉害。”
　　“哦，好像是有这用处，但是你会用吗，这可是药，可不是大白菜啊，你想怎么吃都行。”
　　“我当然知道啊，我咳嗽的时候奶奶就用薄荷捣出汁水给我喝，很管用的，其实我奶奶还给我熬药，里面加上枇杷叶，竹子，柏树子，橘子皮，天麻，紫苏很多很多草药一起熬，比医院的药有用多了，可是我记不全，有些草药也怕认错，所以只敢找薄荷，这个绝对错不了。”
　　刘清回忆这些草药的时候格外认真，想不起的草药就郁闷的皱眉头，偶尔还要嘟嘟嘴，单宁晨静静的看着，一刻也舍不得移开眼睛。
　　刘清的薄荷对普通的感冒咳嗽是有一定用处的，但是对于外婆长年的毛病却没有多大起色，可是外婆总是笑眯眯的夸说清清弄的药吃了嗓子就不那么痛了，很舒服。
　　然后刘清就在琢磨爸妈明天来的时候让他们回去记得把奶奶的药方讨过来，应该对外婆的病更有帮助。晚上刘清趴在床上看书，书是看不进去了，但是这主意越想越觉得靠谱，然后心情就越来越好，然后无意又想起了那张黑不溜秋的脸。
　　可恶的单宁晨简直就是一条大尾巴狼，以前自己怎么就没看出来这人这么可恶呢，以前对单宁晨什么印象来着，嗯，很阳光，自己真是眼睛里进沙子了，啊，不对，是眼睛掉沙子里了。
　　大黑，哈哈哈，单宁晨居然叫大黑，这名字也不知道是谁给起的，简直太贴切了。刚见面的时候自己还觉得他帅来着，嗯，其实他是很帅的，然后刘清脑子里就只剩下单宁晨了，汗水顺着脸淌，咧着嘴，笑得一口白牙晃花人眼的单宁晨，一副坏笑的单宁晨，静静看着自己的单宁晨……
　　第二天刘清爬起来的时候太阳已经晒进了窗户，全身泛着酸疼，晴晴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天啊，都九点了，自己还准备天一亮就起床随外公去收玉米来着，怎么闹钟也没响啊，扒过闹钟一看，原来是被关了。
　　刘清收拾完出来的时候看见外婆已经在晒玉米。
　　“清清，早饭给你放锅里热着呢，快去吃。”
　　“待会儿再吃，我妈妈他们来了吗？”爸妈今天要过来帮忙干活的。
　　刘清挽着袖子就要帮外婆晒玉米却争不过外婆，被赶去厨房吃饭去了。昨天累得半死，早上起来又晚，正饿得要命，这碗红薯稀饭绝对是有生以来最好吃的一碗，于是单宁晨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刘清狼吞虎咽，嘴里被塞得鼓鼓的。
　　刘清专心的吃饭，完全没看见单宁晨，所以当刘清发现单宁晨的时候，他已经在旁边欣赏了好一会儿刘清不淑女的样子了。这倒是吓坏了刘清，一口气没换过来，悲催的被稀饭给噎住了。
　　“哇，不是吧，刘清同学，你这水平估计还有待提高啊，人家喝水噎着，你喝稀饭噎着，功力明显有待提高啊。”
　　“……”刘清那个气得是七窍生烟，反正也没形象了，破罐子破摔吧，抓起旁边的扫帚，竹筐就往单宁晨身上招呼，可是最可恨的是居然打不着，这是练了传说中的凌波微步啊，闪得这么快，姐姐也不是吃素的，打狗棒不成，刘清捡起地上的玉米棒子继续对这单宁晨放暗器，于是刘清父亲挑着玉米回来就看到自己女儿满头大汗的扔玉米打人，到处弄得一片狼藉，两人闹得倒是欢腾。
　　怎么气压突然就这么低呢。
　　刘清电线粗的神经都明显感觉到了父亲的不高兴。好多年没见过父亲给自己摆脸色了，刘清有点怕了。
　　“叔叔你好，我是刘清的同学，我叫单宁晨。”
　　“清清不懂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父亲的话表面是客气，实际上面无表情，可是刘清抓破脑袋都想不出平时那么好说话的父亲怎么就看单宁晨不顺眼了呢？不过单宁晨这没眼力价儿的倒是完全没看出来，还在和父亲套近乎，死活要跟着父亲上山帮忙。
　　“你闹什么啊，这么大了，一点不懂事，像什么样子啊。”父亲很不高兴训斥刘清。
　　刘清不明所以，但是总觉得父亲这不是对自己发火，而是不待见那个不知死活的单宁晨，刘清还是有点怕父亲的，但是还是鬼使神差的跟着父亲和单宁晨上山去了。
　　刘清只觉得悔得肠子都青了，一早上都在被父亲骂，真是动则得咎。一会儿说自己把玉米杆碰断了，一会儿说自己把土给踩实了，一会儿又骂自己胆小，连个虫都怕。
　　一旁的单宁晨倒是事不关己的该干活干活该说笑说笑，一副完全是父亲教育女儿与我无关，我顺道看看戏的样子。偶尔还赞同的点点头，时时端茶倒水，对着父亲那个狗腿啊，看得刘清简直想一巴掌拍死他。
　　心理使劲腹诽，你当我爸是骂我啊，他是看你不顺眼指桑骂槐呢，笨得跟猪一样。手上掰玉米的动作更大了，简直把玉米当作单宁晨的头在掰。
　　刘清哀怨的过了一天，到父亲走的时候才明白怎么回事。
　　“清清，那小子是挺不错，但是比他好的多了去了，你现在最该做的是好好念书，知道不。”父亲犹豫了很久终于说了这么一句，刘清愣了半天，然后脸又开始火烧火燎了。
　　父亲以为自己早恋了。
　　刘清第一反映就是想申辩，但是父亲已经走了，而且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辩解。
　　自己和单宁晨是同学，走得近点是正常的啊，单宁晨来帮忙当然该对人好点的啊，不对啊，没对他好啊，只对他动手来着。也没和他有那方面的发展啊，连暧昧都没有。
　　不对，暧昧，想起单宁晨穿着短裤，浑身淌水的从河里爬起来，花生地里满脸是汗的盯着自己，还有昨天晚上，单宁晨那么静静的注视，越想越暧昧，然后刘清悲催的小心脏又一次不堪重负的做起了加速运动。
　　刘清有些懊恼，不该这样的，是应该好好念书的，父母辛辛苦苦赚钱给自己读书不是让自己来谈恋爱的，自己和城里的孩子不一样，他们可以为了和谁约会去旷课，为了失恋伤心不上课，但是刘清不行，自己是农村孩子，父母为了让自己上学是多么的不容易，他们最大的希望就是自己能念好书，将来能走出农村，不能辜负这份期望。还有外公外婆，将来一定要有能力让他们享享清福，还有晴晴，必须要有能力了才能帮到她，让她和其他孩子一样无忧无虑下去。
　　刘清一遍一遍的告诉自己，不要去想单宁晨，不该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刘清很郁闷，郁闷自己怎么这么不懂事，可是刘清自己也没感觉到，她真正郁闷的是自己心理居然有欣喜，明知不该有却不受控制的欣喜。

　　早上，单宁晨到的时候刘清已经一脸狼狈的站在玉米地里，一脸客气的对单宁晨说谢谢，老是麻烦你不好，活已经不多了，我和外公就可以了。
　　刘清似的客气，以前单宁晨觉得这真是个有礼貌的姑娘，今天却觉得尤其可憎。
　　单宁晨长得虽然黑，但是心如明镜，这是在和我拉开距离来着啊，当自己仙女啊，爷还得非扒着你不可啊？见过孔雀今天还见着孔雀开屏了。
　　“没事，我这不是活雷锋嘛，见过雷锋扶老奶奶过马路，过到一半把人扔那里的吗？”单宁晨觉得自己郁闷死了，让爷走爷就走啊，偏不顺你心，不报这仇爷有心理阴影。
　　“那个，真不用，真的……”论扯淡，十个刘清也比不上单宁晨一个小手指。单宁晨分明还是笑得像朵花儿，可刘清就是觉得单宁晨头上噌噌在冒青烟，肯定是在玉米地里待久了缺氧眼花了。
　　太阳还是死命的晒，刘清觉得越来越热，收完这块地的玉米已经中午，刘清摘下草帽，使命的扇。
　　单宁晨自认识刘清以来第一次如此的不待见她，看着就生气，可是眼睛他妈的爱找事，老是围着人转悠，本来是想留下来碍刘清眼的，不收拾这丫头咽不下这口气啊，可一不留神却被这丫头碍了眼。
　　想着就不服气，单宁晨于是走到刘清面前准备挑衅，居然看见刘清脸上爬着一条肥肥的玉米虫。想起刘清那天惊恐的表情，单宁晨第一反应是怕刘清吓着了，下意识的一把把虫给抓了下来，抓下来又觉得不对，这么好的报仇机会他妈的不能错过。于是把虫拿到刘清面前晃了两晃，然后一把捏死，还不忘补充一句“刚刚它把你脸当玉米了，不过估计还没来得及下口，要不是……”
　　单宁晨边说边观察刘清的表情，刘清脸从之前晒成的红色悠得变的面无血色，然后不等单宁晨说完哇的就哭了，眼泪大颗大颗的掉。
　　单宁晨顿时就傻了，就一小虫子，这么一大姑娘说哭就哭，什么报仇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喂，不哭了啊，这么大了还哭，羞不羞啊你”
　　“……”
　　“这小虫子有什么好怕的，不是没了嘛”
　　“……”
　　噩梦有很多种，可是刘清最怕也最常梦见的就两种，一种是梦见身边满是各种蠕动的虫子或者蛇，一种就是鬼。刘清哭得那个撕心裂肺，单宁晨怎么都不敢相信一个一米六几的大姑娘能被一条虫子吓哭，就像刘清无法理解单宁晨怎么就能徒手捏死那种软绵绵的东西一样。
　　“别哭了，走回家了，哥哥带你抓鱼去啊？”
　　“……”
　　“要不我们抓鸟去，对面山上好多鸟窝，我们还可以去偷麻雀蛋？”
　　“……”刘清觉得这混蛋怎么这么太恶趣味啊。
　　“我哥最近相了一媳妇儿，天天围着人转，可狗腿了，我们看他笑话去？”
　　“……”太恶劣了，这混蛋简直没人性没人品啊。
　　“你打我吧，别哭了啊”单宁晨十八般武艺都用上也哄不好刘清，最后恨不得跪下求这姑奶奶了。
　　“……”然后刘清终于有反映了。
　　“啊……小姑娘打人怎么这么疼啊……喂，温柔，温柔……打几下就够了啊……好吧，您继续……啊……别打脸啊，毁容了多少姑娘得找你报仇……啊……”
　　刘清打累了也哭累了，最后看着单宁晨，觉得简直太丢人了。
　　“这是哭完了？”
　　“……”刘清不好意思的嗯嗯，还带着抽。
　　“你这倒是哭爽了吧，看看我这可惨了，不被你打死也快饿死在这里了”
　　“……”刘清狠狠的瞪单宁晨，本来就不好意思了，这人怎么都不知道给人台阶下的啊。不过刘清似乎也忘了刚刚自己是怎么折磨别人来着。
　　看看时间都十二点多了，是该吃饭了，这么想想又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人家来帮忙，而且是这么累的活，一干就好几天，确实该谢谢的。自己的态度是太差了，刘清突然就觉得特对不起单宁晨。
　　“走吧，回去吃饭了。”刘清觉得愧疚感谢，可是却绝对不是个会表现的人，自己也觉得自己简直是别扭，可是要改还真是找不到地方下手。
　　这几天稻子还没熟，玉米收得剩下不多了，终于下午太阳烈的时候不用上山去当人干考了，当然最让刘清兴奋的是有半天不用担心得去和那些恶心的虫子打交道了。
　　自己应该和单宁晨拉开距离，可是又觉得人帮外公外婆干了这么多活，自己是该感激的。刘清很纠结自己该怎么对待单宁晨。
　　很多时候我们总是在纠结我们怎么做才是对的，其实之所以这么纠结，不一定就是因为自己不知道什么是对的，而是明知道什么是对的还要去就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