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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第十九章 流水有意 ...

  •   “令狐冲,令狐冲,你出来!”

      “你躲在哪里?莫不是怕了罢?”

      “怎地不出来,躲躲藏藏可不是个好汉!”

      令狐冲与林平之两人坐在船舱内弹琴,船帘挡着,故桃谷五仙一时间没有瞧见,一径大呼小叫。

      听得这话,令狐冲大怒:“我怕你们么?为甚么要躲?”一面说一面起身,朝外面走去。只走到一半的时候突然想起,林平之久不在华山,没见过桃谷六仙撕人的惨象,不提点小心对上他们可是要吃亏,于是又转身低声嘱咐道:“林师弟,若不是大动静,就别出来。”瞧着林平之点头,他这才出去应对。

      林平之侧耳听着外边的声响,心中一瞬间复杂难言。他脑海里一时间过的是满目漆黑和镣铐的冰冷声响,另一时间却是令狐冲痛得弯下腰去和刚才那句叮嘱,颇有些不知今夕何夕之感。他倒是不疑令狐冲真心,因为叫他这大师哥做点假可真不如要了他命更简单。想想事情缘由,也不就是在洛阳时帮着说了几句话而已。一门心思的死心眼,当真是好收买得很了……只可惜志不同道不合,再好也是无用。

      就在他这一一二二想着的当儿,只听得外头一个声音道:“多谢平大夫。若不是需要杀一人,说不得也得叫林师弟来看看了。”

      原来却是杀人名医平一指已经诊断好了。令狐冲身上本有桃谷六仙六道真气,机缘巧合之下给林平之吸去了四道,剩两道却是难不倒平一指的了。令狐冲又是迷惑又是欣喜,迷惑的是谁在帮他,欣喜的是终于能够治好。他原以为来者是敌非友,才叫林平之不要出来;结果却是个医术精妙的怪医,于是又惦记着了,故而出言感叹。

      “哦?哪个林师弟?”平一指心里已经有数,只套话道。圣姑的命令不可不遵,他这已经给令狐冲开出了调理之法,不日即可痊愈,这心思就打到别的地方去了。如若他没听错,教中三个堂长老就是给这姓林的小子打退的罢?难不成这小子身上有伤还能做到如此程度?他有心想瞧上一瞧,但对方既深藏不露,说不定不愿露面。

      林平之和他正想到一块儿去了。他至今还未露馅,就是因为所修习的武功不是江湖常见的路数,内力运转存息不同,故而华山派众人还都只当他是个内力低微的徒弟。平一指既是当世神医,给他看出来了也未可知,实在不能冒这个险。且平一指听了任盈盈的指示来给令狐冲治伤,肯定也是魔教中人,还是谨慎接触为妙。于是他抢在令狐冲之前答道:“小弟所受只是轻伤,修习华山内功、静养几日便可,不敢劳烦平大夫出手。”

      他这声音传出船舱外,平一指听得他中气未损,却是个装病之像,不由得哈哈一笑。只不过他笑到一半便停了,因为他忽而想起,林平之既能在三个堂长老的包围中逃脱而不伤一根汗毛,那武功肯定是远远高于他的。为防对方恼羞成怒,还是要有些忌惮的。他非但不能戳穿林平之,还得好生为他保守秘密,至少在这华山派的诸位之前是这样了。于是他便找补道:“林公子当真气度慷慨,惭愧,惭愧!”说完便跳下了船,自行远去了。

      他这一来一回,却是直上直下,把个堂堂华山派掌门人岳不群晾在一边,全当没看见。岳不群见他对令狐冲十分恭敬,对自己便没有一个正眼,好不生气。林平之婉拒了平一指,他听着还算舒爽,但是对于沾尽风光却一问三不知的令狐冲,说不得要在心里记上一笔了。

      平一指虽然走了,但是让他夫人留下了话,免了桃谷五仙杀人的要求,换成服侍令狐冲到伤好,令狐冲说甚么他们就得做甚么。桃实仙还好,因为被岳夫人刺的伤势还未痊愈,全身上下就只有一张嘴和两只眼睛能动,也就是个空壳子。其余五仙简直就是五座大瘟神了,华山派众人见过他们撕人的血肉淋漓之相,想着岳不群也不见得能挡住他们,各个忌惮不已。虽然令狐冲已吩咐他们不得对华山派众人无礼,但一船人依旧噤若寒蝉。

      令狐冲倒有心继续弹奏琴曲,只是被林平之婉拒了,说是被桃谷六仙吵得心烦。平一指给了他一瓶子珍贵调理丹药,他想让林平之吃几颗,也被婉拒了,原因就更冠冕堂皇,和之前对答平一指的一模一样。虽然听起来都甚有道理,但他蔫头耷脑的,一点精神也提不起来。再看到林平之和岳灵珊亲亲热热地说话,那感觉就更明显了。

      岳夫人见了几次,不由得问令狐冲是不是身体无甚好转,他也只挑了好的说。回头自己再一想,到底是为甚么提不起精神来?定是见到小师妹只喜欢和林师弟说话的缘故了。林师弟虽说无意,但总不好太掉了女儿家的面子,也倒不是故意做给他看。可他就是心里哽得难受,难受得紧。此一时,他却是没分辨出到底是因谁难受了。

      顺风顺水,舟行甚速,这晚停泊处离兰封已不甚远。船家烧好了饭菜,众人正待进食,不速之客却一波一波地来了。先是岸边茅棚里十余个大汉奉上来十几只朱漆匣子,里头装满了各色珍奇美味,里头还有两匣子金锭银锭。再又是八匹马飞奔而至,托了十六坛陈年美酒。好事成双,无独有偶,这些都是送给令狐冲的,来人言辞还颇为客气。

      令狐冲对佳肴金银无甚兴趣,倒是送的酒颇为喜欢。华山派一路东下,他也就借酒浇愁的时候喝醉了一次,还喝出问题来了,故而此后都一滴未沾。桃谷六仙早就忍不住拍开了泥封,他嗅着空气里的酒香,当真是忍不住,拿了个大海碗喝了起来。只不过他喝下去心怀顿畅,解了酒虫,又不由得有点心虚,只得挑了个背对林平之的位置坐着。

      林平之倒未曾注意到这点事。他只小心觑着岳不群难看的脸色,又看了看跳上船来大谈特谈酒器的祖千秋,最后再瞧毫无所觉的令狐冲,暗道真是个不会看人眼色的家伙,不被逐出师门才奇怪。不过这又关他何事?令狐冲说不得还有那种常人不可及的运气在身上罢?就像前世那样,逢凶化吉?反正有任盈盈帮着,出不了大事。

      想到任盈盈,林平之这才回过味儿来。他倒是给令狐冲担什么心?简直就是再傻也没有了。莫不是和令狐冲呆久了,也传染了他那股子傻劲儿了罢?就算是对方这次差不多能解了点他心中的怨气,那顶多也就是桥归桥路归路,井水不犯河水而已。岳灵珊是他们之间唯一的问题,如今已经解决了,那令狐冲怎么样、要做甚么又与他何干?

      思及此,林平之也懒得听那边的呼喝声了,只管自己进食。只不过他不想管,却未曾想,令狐冲会不会就此收手。

      此时祖千秋正说完了诸多酒杯的妙处,正挑出八个杯子倒满了酒,劝令狐冲尝尝这妙处。令狐冲听得他各种酒诗酒词张口就来,又随身携带许多酒杯,想必也是个嗜酒如命的人,不疑有他,一口干下。只这喝下去,却觉得一股子辛辣之气钻入腹中,不由得心中一惊。这酒味道为何如此古怪?

      华山派众人见得陌生之人上船,莫不偷偷观察。此时见到令狐冲面色有异,岳灵珊第一个出了声:“别喝了,大师哥。你前阵子刺瞎了那么多黑衣人的眼睛,这人我们又不识得,说不定酒里有毒、伺机暗算呢。”

      往日里,听得她如此关心,令狐冲不定要高兴到什么时候去。他再一看华山派那边的桌子,各个都往他这边望来,有怀疑有担心。只林平之一个专心进食,一眼也不瞟,甚是沉稳。也不知为甚么,那一颗心就直直地坠下去,像是进了冰窟。

      就算令狐冲再迟钝,这时也觉察到不对了。为何他小师妹关心他,他只那么一阵开心;再一看到毫无反应的林平之,他却立时难受得紧。原来之前,并不是因为小师妹愿意和他说话,而是他愿意对小师妹言笑晏晏,又不爱搭理他,这才难受。他的确在吃醋,只不过是换了个人,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再想一想,令狐冲才发现,他已然不知多久没有想到小师妹了,每日里只巴巴儿地指着教小师弟弹琴、和小师弟说话逗闷儿、关心小师弟的伤势这几件事过活了。是了,论知心知意,小师弟才是那个人!小师弟不理他也就是近几天的事情,之前还正说了小师妹一事,莫不是察觉了他的心意,故而转移视线?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令狐冲一瞬间醍醐灌顶。他瞧着林平之依旧没有抬头的样子,祖千秋又催促,心中郁闷,也不说话,只大口地把剩下的七杯酒都喝了。那些酒味都甚是古怪,他喝下去只觉得腹内翻腾。再去看林平之,依旧无甚反应,更是气苦,只一杯接一杯地喝,以求忘了这件事。

      祖千秋在那八个酒杯里下了八个药丸,此时见令狐冲喝了,也就不强求,直接使了轻功遁走。只他这一走又来了一个圆胖子,正是药丸主人。他对令狐冲吃了他的救命药十分愤懑,想杀了他放血,但架不住桃谷六仙在,无法得手,最后悻悻地打穿船底逃了。

      华山派这一顿晚饭吃得甚不安稳。怪人频出,还让他们沉了一艘船,众人本想在此地看看风土人情的心思都被打消了。众人各自歇息,只待明日一早继续前行。

      林平之和令狐冲都是病号,换了船之后,岳夫人挑了其中有软褥子的一间,让他们一齐住,也方便其他人照料。林平之本觉得无甚所谓,反正这是两张榻分开两边的。只不过令狐冲喝多了酒,睡得不甚安稳,一直翻来覆去。这折腾得他也睡不着了,于是便爬起来练功。

      待他将小无相功练过一遍之后,已是月过中天。林平之浑身通畅,神清气爽。他已感觉到这内功心法甚佳,只要勤加修习,不说报仇雪恨,成为一代宗师也未尝不可。正当他想再练一遍之时,却听得外头噗噗两声轻响,一片红色衣角从对面舷窗外飘然而过。

  • 作者有话要说:  2013.04.27首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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