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医者》星之梦影

86、八十六、雪夜（1）

　　“看歌剧？”杨薇莉从高高的药材堆中抬头，看着发出邀请的莴苣弟弟。虽然没有明说，不过那眼中毫不掩饰的疑惑和诧异，以及脸上仿佛写着你脑子有没有病的怀疑的话，让莱因哈特的怒火瞬间从胸中窜出。“是姐姐的意思，提前庆祝圣诞节和新年。”
　　“《哈姆雷特》？”杨薇莉腾出手甩了甩上面的药渣，接过请柬，看着上面的剧名。
　　“你大概从来都没有看过吧，去见识一下也好哦。”莱因哈特不满地讥笑道。
　　“不就是一个中二少年在生与死之间纠结，复仇复国杀人不成反被杀的故事么？”杨薇莉嗤道。莎士比亚的四大悲剧啊，谁不知道？我上辈子看各版本原著的时候，你爷爷的爷爷的爷爷都不知道在哪个旮旯里呢，“小屁孩儿，别把我的智商和你相提并论啊，有失水准哦。”
　　“杨薇莉，朕不是小屁孩！”某人如杨小妹的愿立刻炸毛了。“不要叫我小屁孩！还有，明明是好好的王子复仇记，什么少年杀人不成反被杀的故事，你才没有常识啊！”
　　这两人互掐了几个月，对于说出小屁孩儿莴苣弟弟变态女猪窝之类的话已经根本没有什么顾忌了，什么绅士风度，什么淑女礼仪，这两人一旦对上，那什么东西都是浮云啊。
　　“是你没常识才对！那剧本通篇不就说了句生存还是死亡，是个严肃的问题么？莴苣弟弟！”
　　“朕不叫莴苣弟弟！”
　　“是是，安妮罗杰不喜欢吃莴苣的弟弟！”
　　“杨薇莉——不要在朕面前提起莴苣两个字！”
　　“是是，银河帝国不喜欢吃莴苣的皇帝陛下，我不提莴苣。”
　　“……总之，就是这样了，我到时候来接你。别用这种怀疑的目光看我，是姐姐说的，你以为我愿意啊？”某人扭头大步离开，留下一个华丽的背影。
　　“还说不是小屁孩，这种幼稚的态度……呼——真没办法！”杨薇莉摇了摇头摊手嘀咕道。
　　果然，无论是什么东西，以这种一波三折的咏叹调唱出来的时候，对某些人而言，是绝对强悍的催眠曲。当非常不情愿的在莴苣弟弟旁边落座后，杨薇莉发现，自己的困倦感比平时来得更迅速。希尔德陪同她父亲玛林道夫伯爵还有其他一干随行人员坐在后排，安妮罗杰和吉尔菲艾斯坐在杨薇莉的一边，而她的另一边，就是莴苣弟弟。
　　随着时间的推移，原来打算强撑完全场的杨薇莉终于在依依呀呀声中闭上了眼睛，在意识彻底模糊之前，她的头不由自主地靠在了旁边那人的肩头。她觉得自己应该是靠向安妮罗杰那边的，所以，在碰触到一个比较坚硬的物体后，自认为是安妮罗杰披肩上的扣子，她自发地调了下位置，蹭了蹭，陷入了深沉的睡眠中。
　　后座的希尔德看着那个黑发姑娘一如既往的困顿模式，捂着额头将视线从身体瞬间僵硬的主君身上投到了中央舞台上，努力忽略自家君主黑了的脸和安妮罗杰大公妃憋笑抖动的肩膀还有吉尔菲艾斯大公阁下无奈的笑容。如果海因里希在这里，不知道会不会很高兴呢。希尔德忽然想起那个已经成年的孩子随着年龄的增长他们之间的关系却逐渐疏离起来，不知道他对杨薇莉医师的感情，会不会随着这么多年时间的推移，彻底淡忘了呢？
　　“莱因哈特，这可不是绅士应该具有的品质哦。”看着弟弟黑着脸打算伸手推开靠在他肩头熟睡的女医师，安妮罗杰轻笑出声及时制止道。她自己真的不知道，杨居然会有听歌剧睡觉的习惯啊，好有趣！
　　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这个女人……莱因哈特看着闭眼靠在自己肩头熟睡的杨薇莉，平时那双漆黑如星子的眼睛轻轻地闭合着，精致的五官在灯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柔和。黑色的发丝垂落在他的肩章处，和那金色的穗子交缠在一起。杨薇莉……看着微微往他身边无意识地靠了靠的女子，他拉起手边的披风，盖在了她的身上。我才不是关心她，我只是……我只是……
　　“唔……”杨薇莉蹭了蹭脑袋，睁开朦胧的眼睛眨了眨。
　　“醒了吗？杨医师？”耳边传来一个低沉的熟悉的声音。
　　“嗯……”杨薇莉模模糊糊地应答了一声，无意识地将视线转向了声音的来源处。那一瞬间由模糊到清明的过渡，黑亮闪耀的眼眸灿若星辉，清澈明艳得仿佛夜空下的银河。多么漂亮的眼睛！即使迟钝如莱因哈特，也忍不住暗自赞叹一声。
　　“歌剧完了吗？”杨薇莉坐直身体，拉着身上滑落的红色披风，茫然地看着空无一人的剧场问道。
　　“是啊，你睡得可真香啊，杨薇莉。歌剧都完了一个小时了，姐姐他们早都回去了哦。”莱因哈特甩甩头嗤笑道。天知道他吃错了什么药，居然在歌剧结束后又硬生生地帮这个女人当了一个小时的靠枕，“在看歌剧的时候睡得这么熟，你绝对算是银河第一号人物了。”
　　“啊~~~”杨薇莉揉了揉眼睛，看着抱在怀里的披风，眨眨眼抬头看着从身边站起来正居高临下抱着手臂嘲笑她的莴苣弟弟，“谢谢你。”
　　“什……什么？”听到这句话立刻僵在当场的金发青年半晌别扭地说道。
　　“没什么。”杨薇莉起身，抖直斗篷，帮他拂正肩章上的金色边穗，卡好了披肩，“好了，我们回去吧。”
　　“知……知道了。还不都是因为你，天都黑了，你是猪啊，整天就知道睡觉。”莱因哈特看着那个女子脸上浮现出的淡淡的笑容和自然至极的动作，转过脸的瞬间红了耳根。
　　转眼就是圣诞节。
　　早已进入隆冬的奥丁天空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热闹的街道上到处张灯结彩，庆祝着这个传统的节日。杨薇莉里面穿着同盟军服，外面裹了一个从杨氏医舍找到的几年前买的一件大红色白边的棉斗篷，坐在地上车里靠着车窗昏昏欲睡。莴苣弟弟莱因哈特坐在她旁边，扭头向另一边看着外面的街市。
　　“你是猪啊，杨薇莉，总是睡不够。”眼角看到听着车内立体声音响里舒缓优雅的钢琴曲头一点一点的女医师，莱因哈特开口嘲笑道。他不明白为什么姐姐和吉尔菲艾斯的圣诞晚餐非要请这个怪女人一起参加，明明他们三个才是一家不是。
　　“猪叫谁啊？”杨薇莉闭着眼反问。她不是想睡，而是有晕车的迹象。天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居然晕一切交通工具，明明以前以为只是晕太空船而已，为什么现在居然连地上车都晕了，是因为体质变差的原因吗？看来要锻炼身体才行呢。她掐着自己的虎口心里想道。
　　“叫你……杨薇莉！”突然反应过来的金发帝王发现自己又被耍了，气呼呼地转头看着窗外不再说话。他不明白为什么这个女人就这么难缠，自己多次挑衅捉弄报复居然没有一次成功的，倒是反过来被她气得够呛。尤其是她那轻飘飘的话语，从来就没有一丝尊敬的成分在里面。甚至那声皮笑肉不笑的喊着的皇帝陛下，都能让他听出满满的漠视和讽刺。民主主义培养出的就是这种怪胎吗？他看着闭目养神的女子，杨威利那个男人到底怎么忍受得了这样的妹妹啊？难道她平时也是这么对待同盟那些人的么？瞧瞧，自由行星同盟都养出了些什么歪瓜裂枣啊，一个个全是些怪人，哥哥费尽心机地爬上元帅的宝座就是为了拿高昂的退休薪金不做事，妹妹银河四处奔走就是为了收集乱七八糟的东西做医学变态！想想奥贝斯坦前几天呈上来的那个此时正顶着艾尔法西尔自治星名誉主席领着丰厚薪水宅在家里的杨威利，再看看眼前这个整天昆虫内脏骨头熬药的女变态，莱因哈特深深的郁卒了。为什么他矜矜业业一统银河整天要费心费力地从早忙到晚，而这两兄妹居然能够如此悠闲如此可耻如此理所当然地享受悠闲的生活啊？太不公平了！民主什么的……“民主就是对等的交朋友，杨威利可以成为你的朋友，但是他永远不会臣服于你。”那个同盟老元帅比克古最后的言语忽然在他脑中闪现。
　　朋友？他和吉尔菲艾斯是朋友吗？不，在以前，他们其实只是介于朋友和君臣之间的一种微妙的关系……而现在，想到虽然没有拒绝他授予的大公爵位和那些官职，却始终在家静养的红发好友，他有一丝黯然……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吗？吉尔菲艾斯不再是他的分\身了吗？他已经失去这个最亲密的朋友了吗？姐姐……吉尔菲艾斯……我们真的回不到从前了吗？即使他们如以前一般相处，可是，有些东西，早已改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