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英）医者》星之梦影

54、五十四、崩离（4）

　　宇宙历797年，帝国历488年9月9日，安森巴哈准将代表旧贵族联合军向罗严格拉姆侯爵提交了投降申请，并在秃鹰之城要塞中举行的内战胜利庆典中进献自己主君尸体的仪式，银河帝国的一统局势已经初步形成。可是，在场的新贵族军众位提督，并没有想到这场他们期待的典礼上埋藏的深深杀机。
　　“图穷匕现。”杨薇莉站在植物园中，听着正举行的庆典中那远远都能听到的礼乐声和喧嚣声，想象即将到来的惨剧，低声叹道。无论结果如何，那位此时背负着谋杀自己前任主君却忠心耿耿的正直准将，恐怕没有打算活着离开吧。这个世界，无所谓对错，战争的双方，其实都是怀抱着自己的正义吧。如果安森巴哈成功，那么，新贵族军会不会就此溃败呢！这也是他原本的目的吧，为了自己的主君复仇。或者，也许有人会说他是对于自己主君的愚忠罢了！可是，谁又能说他是错的呢。平心而论，如果自己的哥哥不幸遭遇横祸，她会做出什么疯狂事情，连她自己都不敢想象。“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杨医师，安森巴哈准将命令我送您离开。”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帝国军服的士兵，她忍不住会想起那个早在威斯塔朗特就开始跟着保护，而在秃鹰之城名为保护实为监视的青年洛特，他恐怕已经遭遇不测了吧。从华西眼中看到的灰心哀恸，明明白白显示了他应该是少许知道这次报复行动的知情人之一。杨薇莉微微叹息，将目光移向了远处被重兵包围的典礼厅，“再等等吧。”
　　“杨医师，您难道想……可是，安森巴哈准将他已经做了最后的决定。”华西不知道安森巴哈准将的具体打算，不过，他深知那个正直固执的男人对死去的布朗胥百克公爵有多么忠诚，他能够亲手杀死布朗胥百克公爵，一定在策划什么行动才对。
　　“如果他愿意的话，只要有一口气在……”杨薇莉在衣服外套上白色的医师大褂，提起自己早已收拾好的药箱。她随时都可以离开，可是，如果可能，她还是想救下那个人。我无法挽救威斯塔朗特二百万人的生命，无法挽救奥夫雷沙的生命，无法挽救洛特的生命，至少，希望可以救下这算得上唯一有可能挽救的人，“我是……医者。”她闭上眼睛。一个医者，在这个悲哀的时代，能够做的，居然只剩下这么一丁点儿微弱的救助希望了吗？真是可悲啊……
　　“那么，请跟我来，我带您去那边。”华西本来就对做出打算牺牲自己为君主复仇的安森巴哈准将的决定颇有异议。那个疯狂愚蠢的布朗胥百克公爵，有什么值得效忠的地方？就算现在看来，所谓站在普通平民阵营的罗严格拉姆侯爵，也不过和布朗胥百克公爵一样，都是一丘之貉罢了。想到眼前年轻女子的神奇医术，他一瞬间沉默了。即使准将行刺失败，以那个金发小子的高傲，他是绝对不容许准将这样的刺客轻易死亡的吧，那么到时候眼前的奇迹杨确实可以及时挽救准将的生命了。至于冷血旁观洛特和其他威斯塔朗特籍士兵亲人们惨死的金发小子，可惜他能力有限，不能亲手为他们报仇。不过，以后，总能找到机会的！他一定要让那些被金发小子迷惑的人知道，那些冷血旁观的家伙，也是屠杀的帮凶啊！等着瞧吧！
　　在场面混乱的一瞬间，意外事故如愿发生了。大厅奔走的众人嘴里喊着快去找医师的言语，外围的警戒士兵开始骚动的时候，没有人注意到，一个投降的旧贵族士兵带着黑发的女医师借机冲进了礼堂。罗严塔尔一眼看到外围奔来的白色身影，他两步过去，拉住医师的胳膊把她带到重伤的吉尔菲艾斯提督身边。“医师，这边！”
　　场面很乱，除了四处奔走的军人，杨薇莉根本来不及寻找出安森巴哈准将所在的位置，就被一个穿着帝国军服的人拉到了伤者旁边。看着那个躺在一位不知道什么级别军人腿上，胸口一个洞脖颈侧面即使压着手帕，鲜血仍然不断渗出的人，她从袖子里摸出银针，快速地扎进了脖子和胸口止血。
　　“杨医师，不要……不要救那个人，他是帮凶！”几乎同时进来的华西被几个参加仪式的军人警惕地挡在了外圈。他看到了不远处睁着眼死去的安森巴哈准将的尸体，无法挣扎开被桎梏的手臂，他只能嘶声喊道，“您忘了吗？威斯塔朗特那些无辜的人！他们是凶手！”
　　听到这话，打算立刻开始处理伤口的杨薇莉肩头微微一颤。
　　“他们都是凶手！”
　　“还有奥夫雷拉总监，不要救他们！”
　　“还有洛特！你看……还有安森巴哈准将！他们该死！他们都该死！”
　　米达麦亚发现年轻的女医师听到这些话后，身体颤了下，手下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所幸，他看到明显是自方阵营的其他几个随军医师已经跑了进来，“医师，这边！”
　　“哈哈哈哈哈哈！安森巴哈准将，您看到了吗？您厌恶的金发小子，那个冷血的杀手，他也有今天，啊哈哈哈哈哈！”被压制的华西看着默默退出伤者身边的女医师静静地看着安森巴哈准将的尸体，心中涌起了强烈的复仇成功的快感。金发小子，即使你取得了胜利又怎么样？你也会害怕么？你也会感到惶恐吗？你杀死了安森巴哈准将，你杀死了等待着你救援的二百万无辜的平民，这是你应得的报应啊！华西看着失魂落魄般坐倒在台上没有任何气度可言的罗严格拉姆侯爵，那个该死的金发小子，发狂地笑道，“这是你的报应啊！金发小子！”奇迹杨不出手，你以为那两个严重贯穿的伤势能够治疗么！去死吧！
　　“颈动脉贯穿。”几个医师面面相觑，对着抱着吉尔菲艾斯提督上半身的米达麦亚提督摇了摇头。这样的伤势，已经无法挽救了。
　　“可是，血差不多止住了吧，你们快点处理伤口，还是有救的。”米达麦亚看着还插在颈部的两根针，只有微微的血丝从伤口慢慢渗出。他不明白，这些医师为什么不能处理伤口？
　　“提督，动脉贯穿不同于其他血管损伤啊，下官无能。”
　　“不用了……已经来不及了……莱茵哈特大人……”吉尔菲艾斯勉强睁开开始溃散的瞳孔，看着近在眼前发誓用生命守护的友人。
　　“吉尔菲艾斯……吉尔菲艾斯……”听到好友的呼唤，失魂落魄的莱因哈特半跪在他身边，执起他沾满鲜血的手，“吉尔菲艾斯……”
　　“请一定要将宇宙……握在手中……”
　　“把他们带下去。”罗严塔尔看着仍在大声嘶吼狂叫的那个旧贵族士兵和旁边安森巴哈准将的尸体，挥了挥手，看着站在原地失神的女医师问道，“她是谁？”
　　“奇迹杨。”参加仪式刚刚完成投诚的海伦法特提督回答，他曾经见过一次这位年轻医师，“杨薇莉医师。”
　　“奇迹杨？她的医术怎么样？”
　　“据说出神入化。”
　　“据说？”
　　“下官没有亲见。不过，她曾数度挽救垂危病人，听说甚至将断气数分钟的死者顺利救活，在平民中很有威望，是布朗胥百克公爵特地请过来的。”
　　“医师，拜托您一定要救救吉尔菲艾斯提督。”米达麦亚看着已经近乎弥留状态的红发提督，对着面前用无波的眼神静静看着一切发生的女医师请求。他亲眼看到，眼前这人是如何用他看不清的动作，用几根银针止住了伤口喷涌的鲜血。
　　“杨医师，请您务必出手。”法论海特跟着罗严塔尔来到近前，听到米达麦亚提督的请求，开口说道，“吉尔菲艾斯提督是好人。”
　　“没错，杨医师，即使治疗不成功，罗严格拉姆侯爵也绝对不会怪罪您的。”
　　“已经有医师出手了。”杨薇莉淡淡地开口。既然有了医师，就不需要她出手了吧。她真的很累，她不应该进来这里的。这里不是她该来的地方，复杂的环境，复杂的人，她已经不知道该如何选择了。
　　“杨医师，请您一定出手啊！您能够治好海因里希，一定可以挽救回吉尔菲艾斯提督的生命的。”金色短发穿着黑色军服的希尔德奔到了杨薇莉面前，拉住她的胳膊恳请道，“你可是奇迹杨啊！安妮罗杰伯爵夫人对您的医术一直很是推崇，吉尔菲艾斯提督，是罗严格拉姆侯爵非常重要的朋友，对于安妮罗杰伯爵夫人是非常重要的人啊，他们都不能失去他啊。”
　　“希尔德小姐？安妮罗杰？”杨薇莉怔住了，她不由自主地将目光投向那个呆坐在地上的金发男子身上。难道他就是安妮罗杰口中的那个莴苣弟弟？“那个人……是安妮罗杰的弟弟？”
　　“是啊，您不知道吗？”情况紧急，希尔德毫不掩饰自己的惊讶。这可是整个银河帝国人尽皆知的事实啊!
　　“我尽力。”杨薇莉点头答应。安妮罗杰是她在银河帝国唯二的朋友，对于安妮罗杰重要的人，她绝对不能袖手旁观！勉强压下心中的烦乱，她终于给自己找了个救人的借口。
　　杨薇莉按下还装着布朗胥百克公爵尸体的水晶棺材按钮，将棺盖合了起来。掏出药箱里的消毒液，向着高度刚好适中的临时手术台喷洒起来。随后，她从袖子里摸出另外几根银针，走到红发青年的身边蹲下，一根捻入了脖颈处，另两根隔着衣服插入了被贯穿的胸口。“来两个人，把他抬到那里。”
　　莱因哈特大人，我要死了吗？对不起，请你一定要……
　　“杨威利……提督？”吉尔菲艾斯一瞬间看着面前出现的模糊身影。那即使见过一次也印象深刻的柔和五官……怎么会，杨威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