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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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晋江文学城 ...

  •   贾琮伤养了一个多月方堪堪能坐起来,这会儿正歪在床上看书。时值九月初,天气干燥,他这几日嗓子就不大舒服起来。柳儿听他咳嗽,便吩咐叶儿去厨房让做碗冰糖银耳连子羹来给他润润嗓子。
      叶儿点头应声去了。
      到了厨房,便对管事的柳家的道:“我们三爷要吃冰糖银耳连子羹,你们快做一碗来。”
      荣府下人惯会看人下菜碟,那柳家的见来的是已遭了老太太厌弃的贾琮的丫头,便不大爱理会:“我们做饭都是按单子来的,今儿可没这道菜。”
      叶儿气道:“我们三爷就是要吃,你们还能不做?”
      柳家的气笑道:“哟哟哟,我说姑娘你也省事些。俗话说的好,这无规矩不成方圆。若是府里哪个哥儿姐儿都如你们这般想什么要什么,我们这些个底下人做事的岂不全都乱套了?”
      叶儿冷声道:“不过一碗连子羹,又哪引来你这些话,难道我们是天天来要不成?难道老太太、太太要吃,你们也敢拿这些话回不成?”
      柳家的撇撇嘴,阴阳怪气的道:“这做人哪,得看清楚自己什么处境。既是地上的瓦片,就别巴望着当大家手里捧着的星星!让人看着笑话。”
      叶儿气的跺脚道:“柳家的,你这是在骂我们三爷吗?”
      柳家的装腔作势道:“哎哟,我哪里敢啊,满府谁不知道三爷是个厉害主子啊,我们这些个做奴才的哪敢说他半句不是。万一惹恼了他,又把我们也给撵了出去,那可怎么是好?”
      原来这柳家的家和贾琮屋里被撵出去的翠竹家关系很是要好,听说贾琮不过因为点子小事就把翠竹撵了出去,心里一直为她不平。她原没胆和府里的主子过不去,但看贾琮现在的情形,心道就算得罪了他,上面的人也不见得理会。老太太正对他不满,他若闹开了,家里大人也只会嫌他不懂事。
      那柳家的不饶人的怪声怪气道:“这人啊,千万别做亏心事,会遭报应的!”
      叶儿被她顶得肺都快气炸了,通红着一张脸,气得直喘。最后恨恨道:“你且等着!”说着便甩头跑了出去。
      柳儿见叶儿去了这大半日不回来,以为她又偷懒跑去玩了,心里正责怪呢,就见她气冲冲的跑进来。于是问道:“又去哪里躲懒了?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叶儿气鼓着一张脸,扬声道:“姐姐可别冤枉我,我可是刚从厨房回来的,你不知道那柳家的多气人……”接着,就把她在厨房如何被挖苦刁难的事说了一遍。
      叶儿情绪很激动,说话也忘了顾忌,被屋里的贾琮听了个正着。他太清楚府里下人是个什么品性了,这样的情况也在他意料之中,只是想到归想到,但真正经历了,却又忍不住动气。
      “柳儿进来。”贾琮在里面叫道。
      “三爷叫我什么事?”柳儿进屋问道。
      “那个柳家的是什么人?”贾琮问她。
      柳儿回道:“她是厨房里的管事妈妈。”
      贾琮又问:“她家里还有什么人?都做什么的?”
      柳儿是个包打听,府里人事没她不知道的。想了一下回道:“她家男人是二老爷身边的长随,她还有个闺女叫五儿,听说正等着入府听差呢。”
      贾琮垂眸想了一下道:“那个翠竹走后我这不是还少个人吗?你去跟平儿姐姐说一声,就让那个五儿补上吧。”
      柳儿一听不满道:“我说三爷你也太好性了。那柳家的那么说你,你还给她女儿活做!天下哪有这样的好事!”
      贾琮笑眼看她问道:“你说如果她女儿在我这儿,她以后还敢不敢为难我?”
      被他一点,柳儿马上醒悟过来。对啊,如果把她女儿握在手里,还怕那柳家的不妥协吗,她要再给他们下绊子,也得先掂量掂量她女儿在这儿的日子会不会好过。
      柳儿伸出拇指,赞道:“还是三爷最聪明!我这就去找平儿姐姐说去。”说着兴高采烈的出去了。
      见她出门,贾琮神情便淡了下来。
      人一受伤,感情也会变得特别脆弱。他原不是个伤春悲秋的人,可现在也对自己的生活感到心灰起来。看他过得都是些什么日子!因知道头上悬着把名叫“抄家”的利剑,他自穿来之后便整日精神紧崩着,不敢有丝毫懈怠,为了那不知道在哪里的未来打拼着。身边的人又各有各的算计,为了权利,为了利益,为了私心不惜互相倾扎、陷害。他觉得自己就像一棵生长在乱石夹缝中的小草,必须不停地挣扎才能在一隙之间求得生存。
      他本不是个能委曲求全的人,可是现实压迫着他,不允许他张扬,不允许他恣意的过活。因为知道这不是永远,所以,他选择了忍耐。可是忍来忍去,又换回了什么呢?心力交瘁、一身伤痛和无数的委屈。
      先前得罪了个王爷,就让他的生活水深火热了;这会儿又把个皇子得罪了个透死。唉……,这往后的日子可怎么过?他已经半死过一次了,再没勇气去试第二回。想着将过比现在更加艰难的生活,他觉得累,真的很累。
      正在为自己以后的生活担忧之际,枝儿蹬蹬跑了进来,笑回道:“三爷,外头的妈妈过来传话,说是香儿姐姐来府里请安了,三爷见是不见?”
      贾琮原与香儿的情份就深,这会儿听她来了,心里倒高兴起来,忙道:“见!怎么不见!快快请进来。”
      不多时,香儿便被领进了院子。见了贾琮笑盈盈上前福身请安。
      贾琮忙上前扶起她,打量着梳着妇人发髻的香儿,笑问道:“许久不见,姐姐过得可好?”
      香儿笑回道:“多谢三爷关心,我一切都好。”又细打量着贾琮,只见他形容憔悴,眼角眉间都有郁郁之色。他的事,刚在外头她已经听妈妈说了个大概,又深知荣府下人素日的作派,料想贾琮这些日子肯定受了不少委屈。
      双眼看着他心疼道:“我瞧着三爷倒不是很好的样子?可是那起子奴才怠慢了三爷吗?”
      着人给她看坐上茶,贾琮不在意的道:“姐姐是知道我的,哪就能让别人轻易委屈了我呢!只是这天气燥得很,让人不爽快罢了。倒是姐姐,今儿怎么想着来看我了呢?可是家里有什么难处吗?”
      这个时代讲究男女大防,年轻媳妇子是轻易出不得门的。见香儿大老远跑来,想来肯定是遇着什么难以解决的事情了。
      “三爷还是如从前一般聪明,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去。我却是遇着难事了,特来找三爷讨个主意。”说着,香儿一脸郑重从袖筒里掏出一物,递到贾琮面前,“三爷可认得此物吗?”
      贾琮接过东西细看,是一块和田暖玉,只见它雕功精细色泽剔透,触手生温,一看就知不是凡物。再细看上面花纹竟是一条五爪盘龙,这龙形佩饰非皇家人不可用,而能用五爪龙佩的,除了皇帝就只有王爷了,那还得是亲王一极别的。虽都是五爪龙纹,但两者所用也是有区别的,升龙或者正龙唯皇帝一人能用,亲王所用龙纹只能是盘龙或坐龙。
      香儿也是在荣国府里见过富贵的,初一见到此物就知价格不菲,想来能戴得起这种东西的人,也定不是简单人物。她家是一介平民,遇着这样的人,也不知如何料理。又因那人身上一身伤痕昏迷不醒,怕到时报了官自己说不清楚,到时反受牵连,遂不敢轻举妄动。香儿在贾琮身边侍候久了,心知他的心思成算就连大人都多有不及,于是便特特跑来求他的主意。
      瞧着事情不简单,贾琮忙问道:“这东西非皇家人不可得,姐姐是哪里得着的?”
      一听事关皇家,香儿也不敢隐瞒他,便细细说起前事来。
      香儿的家在离西山不远的一处村子里,离开荣府后不久,她便嫁给了同村的一个叫刘大力猎户。本来以她的条件可以寻着更好的人家的,只是这刘大力在他们艰难时对他们多有帮助。又在她进府当奴才时对自己的母亲弟弟多有照拂。心里对他便有了好感。他家虽贫寒了些,但见他父母和蔼,他本人也是个老实本分可以依靠的,所以当母亲提及这门婚事的时候,她便也没有拒绝。打着跟他好好过日子的心思,也没死扒着自己的嫁妆不放,拿出了些钱财置了十几亩田地,一家人过得也算和乐安泰。家里有了田地,刘大力便不常出门打猎了,只偶而来了兴头才去山里跑一回。
      昨天一早,他一时兴起,便收拾了工具进山打猎去了。在山里走了大半个时辰,隐约听到不远处树丛里有响动,便以为是什么猎物,正拉开弓箭准备射出去,陡然间透过草丛隐隐看到一丝银白,看上动不似动物皮毛,心下一时起疑,便走过去拨开草丛看个究竟,走近一看,便发现一个少年正躺在地上,只见他气息奄奄,露在外面的手脸上全是伤痕,在离他不远处还躺着一匹死透了的枣红色大马,光看皮毛就知道是匹难得的上等好马。
      听到有人靠近,那少年吃力的睁开双眼,见了他便一把抓住他的裤脚,嘴里吐出两个字“救我”便又昏了过去。刘大力本是个心地善良的人,见他遇难,也没有弃之不顾,当下也不打猎了,简单处理了下少年身上的伤口,便背着他出了山。
      听香儿说完,贾琮略思量了下问道:“那少年长得什么样子?”
      “那少年模样生的倒好看,俊俊朗朗的。”说着,香儿又指指自己的眉尾处,“在这个地方还有一点殷红的小痣。”
      “竟真是他!”原心中已经猜着了七八分,现听她这一说,贾琮便完全确定了。这少年不是别个,正是忠怡亲王徒湛,遂急忙问道,“他现在人在何处?伤得如何?”
      “他人就安置在我家。身上的伤也请大夫来看过了,说是伤得不轻。我们也不敢乱动他。听三爷的语气,莫非认得他不成?”香儿问道。
      贾琮点头:“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们救的这人应该就是忠怡亲王徒湛。”
      香儿瞪大眼睛,不可思议道:“天呐,他竟是个亲王吗?那……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是不是要报给官府知道?”她这会儿真庆幸自己来了这一趟,不然竟不知道家里躺了个这么大的人物。
      贾琮沉思了片刻,抬手阻止她道:“先不忙。看现在天色也不早了,你先回去好生照看着他吧。等明日我亲去你那瞧瞧,到时再做安排。”
      香儿虽有些犹豫,但还是相信贾琮的,遂也不再多言,也没心情再跟他叙旧,只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
      等送走了香儿,贾琮深吐出口气,嘴上扬起一抹笑容。真是天不亡我啊!刚愁日子过不下去,这就给他送转机来了!好!好!好!
      不多时,柳儿也从外面回来了,贾琮问道:“事情可办成了吗?”
      他会有此一问,完全是因为深知王熙凤的为人行事,她不喜欢自己,他是知道的。现在他又给家里惹了祸,徒给别人添了笑柄,又哪里还会给他好脸色看。再又因之前自己撵丫头的事得罪过她一回,想来她定不会痛痛快快的答应。
      柳儿一脸庆幸回道:“事情开始本是不能成的,不过后来还多亏了琏二爷从中说项,这才成了事。”
      贾琮偏头问道:“这又关琏二哥什么事?”
      柳儿于是又开始学说王熙凤与贾琏的对话:“我去跟二奶奶回这事的时候,她先头是不大乐意的。说那五儿已经准备派到宝玉房里去了,又说现在府里正缺人,咱们这房里事少,就先暂时应付着吧,等以后买了人再给添进来。我刚心里叫坏,想是白来这一遭了,没成想琏二爷在外头把这话听着了,进来便道:‘你这又何苦来着,宝玉房里丫头这老多,少个把丫头又碍得着什么。你别只顾讨好宝玉,倒忘了自家兄弟!再说了,这府里等着听差的丫头小子多了去了,又怎么会缺人使唤。琮哥儿现在正病着,你个做嫂子正该多关心关心才是,怎么这会子倒搪塞起来了?’”
      王熙凤这会儿还没跟贾琏闹僵,平时做事也会顾忌他几分。又不想因个小丫头闹得他们夫妻不和,方点头答允了。
      对贾琏这个人,贾琮真不知道怎么评说。说他好吧,他又行为放荡,德行不检。说他坏吧,又没真见他做过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平时偶有仗义执言,也并非完全的是非不分。一句话概括来说,这人应该就是个还稍有些良心的纨绔子弟吧。
      正分析着贾琏,就见那边柳儿笑的一脸得意,看向她问道:“有什么好事,把你笑成这样?”
      柳儿摇摇头:“并没什么好事,只是一想到等柳家的听说自己女儿被派到了咱们这儿,不知是个什么表情。想想都觉得有趣,我想肯定是悔得恨不得抽自己几个大嘴巴呢吧?”
      真是跟着什么人像什么人,柳儿把贾琮的小心眼儿学了个十成十,但凡有人欺负了她们,她必是要找机会找回来的。
      正说笑着,就听叶儿在外面怪声怪气的扬声道:“哟,这不是柳妈妈吗?您这会子怎么肯贵脚临贱地,到我们这儿来走动了呢?”
      他前脚刚得了消息,柳家的后脚就来了,这也太速度了点吧!
      贾琮看向柳儿:“这事是你张扬开去的吧?”
      柳儿大方点头承认:“是呀!能进府里当差可是喜事呢,咱们当然得早让他们知道,也好叫他们乐呵乐呵不是!”
      贾琮笑指她道:“真是个小心眼儿的!”
      柳儿冲他做了个鬼脸,嘻笑着回道:“还不是跟爷学的。等着,我去逗逗那个柳家的去。”说着便掀帘子跑了出去。
      不管柳儿、叶儿在外头如何一搭一唱奚落编派柳家的,贾琮一人在屋里静坐着,细细思量起如何应对徒湛的事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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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章 晋江文学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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