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念》回乡路

4、第 4 章

　　国师府邸
　　从皇宫中回来，国师将自己关在书房中，愁容满面。
　　他心中虽然早知道自己的大限之日将近，只是心中有太多放不下的事情……
　　门被轻轻的推开，国师的夫人带着小女儿款款走进书房。
　　“爹爹，抱抱！”小娃娃稚嫩的声音打破了室内令人窒息的沉静。
　　一个小身影乐颠颠的向他跑来。
　　“嫣然，你怎么将月儿带来这了？月儿乖，爹爹有事，去花园玩，好吧！”如此说着，还是张开了双手抱起了这个粉嫩的小娃娃。
　　“摘星，还记得当年你对我说过的“五年之缘”么？”国师夫人媚眼如丝，深情款款。
　　要说这位夫人，姓顾，名唤嫣然。真真是巧笑嫣然，顾盼生姿。当年，顾嫣然在“知郎阁”中是红遍都城的舞姬，她身似飞燕轻盈，舞若霞光绚烂，众多王孙贵胄挥洒千金也难求一舞，偏偏这美人对国师南宫摘星却是几多情愫暗生，一颗芳心暗许。可叹这国师却不懂风情，害的美人几多伤情，伤的太重，几乎就断送了一缕芳魂。而后堂堂大国师终于道出了难言之隐，原来国师也是一心系在美人身上，只是他擅长占卜，闲着闷得慌的时候也曾给自己占卜占卜姻缘，这一卜不要紧，好端端的差点要了他的命！原来，他的命星已然开始暗淡，而他的也姻缘不过短短五载。若无贵人舍命相助，必定妻离子散，从此踏上黄泉路。所以他也是无可奈何，只想着虽然暂时伤了佳人芳心，总好过耽误了人家一生的幸福。只是没想到这佳人太执着，你不要我，我便连命也不要了，唬得国师没有办法，只能和盘托出了全部内情。顾嫣然不但没有丝毫退缩，反而欢天喜地的与他入了洞房，恩爱到如今，他们的孩子南宫月也已经三岁了。
　　顾嫣然莲足轻点，悄无声息来到国师身旁，“还有三个月，就是五年之期了！”一抹凄然的笑荡漾在她的唇边。
　　“你后悔么？”国师将女儿轻轻的放在身后的椅子上，转身握着她的柔荑，贴在胸口。眼中透着不忍和愧疚……
　　她抬起头，凤眼眼中的神色渐渐变得明媚起来，如盛开的桃花般，绚烂一笑。
　　“若没有这五年，我才真的要后悔莫及呢……”双颊飞红，娇羞的埋首在他胸前。
　　暖暖的怀抱，满室的温馨……
　　“抱抱，月儿也要爹爹抱抱！”椅子上的小人儿，嘟着小嘴不满的抗议着！
　　她莞尔一笑，来到女儿身边，轻轻点一下她的小鼻子，佯怒道“就要爹爹抱抱，不要娘抱抱么？”
　　月儿歪着小脑袋，为难的说，“可是爹爹总是抱娘，都不抱月儿！”
　　顾嫣然回首望着南宫摘星，掩面而笑，“瞧呀，你的宝贝女儿不满意了呢？”
　　一家三口正在说笑间，书房外响起急促了脚步声，一会管家的声音传来，“老爷？”
　　“进来吧！”南宫摘星道。
　　管家开门进来禀告，“老爷，夫人，安王爷来了，正在客厅候着。”
　　“知道了，你带月儿去花园玩吧。”
　　“是，老爷。老爷，夫人小的告退了。”说着带着南宫月离开了书房。
　　望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她娇媚的双眼中透出了深深的担忧，“我们将月儿送走吧，她还这么小……”
　　“放心，月儿不会有事的！你也不会有事的！”大手抚摸着她额前的秀发，像是安慰，更像是承诺！
　　她抓住他的手，贴在脸上感受着他的温度……
　　“我只要与你生死相随！”
　　“不行……”一双玉指掩住了他的嘴。
　　“这是我的决定，当年你甩不掉我，现在也一样！”
　　“可是……”
　　“没有可是！若有我在，月儿反而更危险！”
　　“嫣然……”
　　“今生能成为你的妻，嫣然死而无憾……”

　　平静的大契王朝，一场变故正在酝酿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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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个月后，国师遇刺。

　　半年后，安王率兵哗变，兵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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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崇武帝二年十一月初十，安王在午门被斩首。而今日的昭福宫内，也是死一般的寂静……
　　贤慈皇后正神情木然的站在窗前，窗外一片萧索。已近深秋，枯叶随着秋风旋转，漫天飘飞。寒风如刀，撕扯着她的秀发和衣袂，在风中不断的变换着姿态。
　　“娘娘，您已经站了两个时辰了，您的身子怕是受不住的。还是关上窗户，暖暖身子吧！”皇后的侍婢担心的劝解着。
　　“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已过午时了……”侍婢小心的回答
　　“已过午时了……他，”嘴角扯过一丝飘渺的笑容，“他已经上路了……”
　　贤慈后慢慢的转过身，手扶着窗沿，缓缓向前走去。也许是站的久了，身体有些僵硬，没走出几步，脚下不稳，便跌坐在地上。侍婢忙上前搀扶，贤慈后却摆手示意她们走开。
　　“你们都出去吧，我要一个人静静。”她艰难的站起来，继续颤颤巍巍的向小公主的卧房走去，侍婢们见主子如此，也没人敢违抗，纷纷退了出去。
　　小公主睡得正香，见她生的粉嫩的小脸，通红的小嘴，长长的睫毛，如瓷娃娃般细致可爱。贤慈皇后来到公主的摇篮边，轻轻的晃动着摇篮，颤抖的手轻柔的抚摸着女儿的脸蛋，望着自己的女儿，她眼中神色变换不定，有疼爱、有仇恨、有愧疚、还有更多的无奈……
　　“恕儿，我的女儿，女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恕儿，娘也想好好的疼爱你！可是，娘做不到……你毕竟也是他的骨血，是崇武帝的女儿！娘，放不下对他的恨！所以，娘对你总是心存芥蒂！娘知道，你是无辜的，可是我就是解不开这个心结！”
　　“恕儿，别怪娘！这样的我，即使留在你的身边，也不会是个好母亲……”
　　贤慈皇后从怀中掏出一个金锁，然后抱起小公主，将金锁挂在了她脖子上。让这个金锁代替娘陪着你吧！娘要说的，都在这金锁中了……
　　贤慈皇后又重新将小公主放回到摇篮中，微笑着看着恕儿，眼中流露出一丝不舍，之后又变成了深深释然，仿佛世间的一切都已经与她无关了……
　　她从袖中取出卓不凡给她小瓷瓶，瓷瓶里是她拜托卓不凡为她准备的鹤顶红。她的脸上依旧带着浅浅的微笑，看着熟睡中的女儿，决然的饮下了瓶中的药……
　　周围的一切开始渐渐的模糊，身上的力气也一点点的被抽走。终于，她无力的扑倒在了摇篮边，由于她身体的撞击，摇篮剧烈的摆动起来。小公主被惊醒，“哇”的一声哭出来，哭声中仿佛夹杂了深深的不安和控诉……
　　贤慈皇后大口的喘着气，努力的抬起手，试图将晃动的摇篮停住，可是最终只抬起了一半，便颓然的落在了地上……
　　她就那样半睁着双眼，注视晃动的摇篮，带着深深的无奈，深深的牵挂……
　　“恕儿，不管怎样，你终究还是我的女儿，女儿……”她气若游丝，喃喃的低语着，一滴泪划过了眼角，落在了冰冷地上……
　　昭福宫内越来越安静，只有婴儿声声凄凉的啼哭在空旷的宫殿中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