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荏苒几盈虚》伍慕凌

3、Chapter 3. もう一度

　　——我能感受你曾经的温柔，能否再一次，再一次拥有？
　　八月一过，开学的日子也很快就到了。
　　G大离陆初苒家还是有些远的，不过至少还是在同一个城市。陆初苒本来是想自己和宋浅盈相互帮忙自己去报到的。但陆爸爸主动要求开车送女儿，而且态度十分坚持，陆初苒盛情难却，只能跟着父母行动。
　　自从那天之后，陆初苒就再也没见过顾虚宸，也没有联系过。她暗自猜测，他也许把还伞这件事忘记了。
　　报到那天，天气特别好，陆初苒带的行李箱很轻。因为回家方便，陆初苒只带了一些必需品，其余的小东西，她准备以后慢慢带到学校宿舍。
　　收拾好坐到车上，她一脸平静地看着窗外，却意外地看到了顾虚宸。他也收拾好东西准备去学校。
　　陆初苒本来以为他们会同路的，却没想到，明明是驶向同一目的地的两辆车，却在出了小区门口就一辆向左，一辆向右。隔着窗隐隐看到顾虚宸从自己的眼前离开，心像是坠落一般的绝望。为什么明明有相同的目标，最后却依旧走上不同的路？这难道就是她和顾虚宸的结局吗？
　　抱着浓浓的忧郁，陆初苒踏进了G大校园的大门。
　　一到校门口，便有学生会的学姐学长负责带新生去报到。几个人坐在阴影下，不像有任务在身，倒是比较像乘凉。看到陆初苒的出现，便有一个男生走来，远远看不清容貌，光看身形倒是挺修长的。走近，陆初苒发现这个男生面相也很不错：一双桃花眼微微上挑，眸中带着淡淡笑意，唇间也带着弧度，右边脸颊还带着一个小小的梨涡。
　　“学妹，我叫任君时，负责带新生报到。”任君时停在陆初苒面前，细细打量眼前少女的模样。
　　陆初苒笑笑，然后道谢。她从父母手中拿过行李箱，跟父母道了个别，就跟在任君时身后走向她的大学生活。
　　“我是建筑系大二的，有什么事可以找我帮忙。”任君时倒是很热心，很随意地接过陆初苒的行李箱。
　　陆初苒非常识时务地回：“那我先谢谢学长了，我叫陆初苒，是中文系的。”
　　任君时和陆初苒出奇地有话谈，一路上任君时风趣幽默，给陆初苒留下一个不错的印象。
　　陆初苒先被任君时带去报到，然后领了东西去宿舍整理。到了宿舍楼下，任君时跟她互换了手机号码后就离开了。找到宿舍后，发现宿舍里早就有同学先到了。听宿舍里早到的同学说，学校要求新生先去医务室测身高体重之类的，做一个最基本的健康档案，现在去估计人还不是特别多。
　　陆初苒谢过同学，一个人摸摸索索竟然也找到了医务室。她不禁赞叹，自己总算是有点地理班同学的模样了，但心里却总有那么一些孤独。宋浅盈毕竟不是同一个系的，课都不同，也不可能像原本一样同进同出。宿舍里的同学和善却始终有那么一些陌生，陆初苒第一次在一个新的环境产生了一丝寂寞与紧张。
　　医务室的校医倒是很有先见之明，生怕同学太多会产生混乱，便在每个同学领表格的同时给一个号码，按号码排队测量，这倒是和医院里的挂号有异曲同工之妙。陆初苒领了号码便一个人坐在医务室外边的长椅上等。
　　九月的阳光照射着她，在墙上映出少女淡淡的影子。风触动走廊外的树叶发出沙沙的声响，陆初苒的心绪渐渐飘远。曾经，那个叫顾虚宸的少年在某年某月的光景里和她一起坐在医务室的长椅上，她还记得，那时少年微微皱着眉，薄薄的唇紧紧抿着，阳光照射在他身上，留给她半边的阴影。
　　她还记得，那时候，好像是她们宿舍里的一个女生在体育课上摔伤了脚。当时学校的操场离医务室相距十万八千里，偏偏这个女生身材偏胖，班里的女生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实在没办法把她背到医务室。体育老师是个小个子又很瘦的女人，根本帮不到什么忙。看着同学疼得都快流泪的模样，陆初苒壮了壮胆子，冲去找同样在上体育课的同班男生帮忙。就算找不到男生，也许也可以找到男体育老师帮忙。
　　陆初苒狂奔到篮球场，只有一群打篮球的同班男生，也没看到别的体育老师的影子。陆初苒只好气喘吁吁地跟一群打篮球的男生说：“XX刚刚摔伤了脚，你们谁去帮个忙把她背到医务室。”
　　当时的男生一个比一个顽劣，不仅不帮忙，甚至还有人落井下石开玩笑说：“XX肥成那样，谁背的动啊？”
　　陆初苒手紧紧握着拳，听着男生们的取笑嘲讽，愤愤地瞪着一个个所谓的同学，牙齿狠狠咬着嘴唇，眼眶热热的，有流泪的冲动。她当时是如此孤立无援，很想逃走，可是那个女生怎么办？她又把话重复了一遍，可是男生都不说话，为首的人开始骂骂咧咧：“陆初苒，她受伤关你什么事情啊？你走开点啦！”然后一群男生开始起哄。
　　下午的阳光照射得陆初苒双眼生疼，眼看泪就要流下来的时候，有一个温和的声音传来：“怎么回事？”然后，少年高大的身影把陆初苒笼罩在阴影的保护下。
　　顾虚宸就这样出现在陆初苒的身边。
　　“顾虚宸，你怎么捡球捡这么久啊？”他一手抱着球，明显是去捡球了。
　　顾虚宸完全没有理会为首的少年，蹙着眉，低头问快流泪的陆初苒：“怎么了？”
　　陆初苒把话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带着哭腔。她并不抱顾虚宸会帮她的希望，但顾虚宸狠狠地把球扔给那个为首的少年，说：“你们继续，我去帮她。”然后拉着还没反应的陆初苒走向操场，彻底无视那群男生。
　　陆初苒一直到受伤的同学的家长把她接走后，和顾虚宸两个人坐在医务室外的长椅上，才微微回过神。当时她心里只有孤立无援的伤心与愤怒，对顾虚宸也仅仅是淡淡的感激与感动。直到现在回忆起来，陆初苒才感觉到那时顾虚宸虽然帮的人并不是她，但那却恰恰是他给她的温柔。
　　“你刚刚是快哭了吧？”顾虚宸看着走廊外树枝投下的阴影问。
　　陆初苒咬着唇，低着头，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当时，确实是快急哭了吧。
　　顾虚宸见她不语，柔声说：“以后有事我会帮你的。”
　　陆初苒不明白那算不算是顾虚宸给她的承诺，她抬头看到的便是少年蹙着眉，抿着唇，阴影半边看不清表情，但清晰的半边却那么认真。
　　陆初苒有些晃神，低声说：“谢谢。”
　　少年看着她傻傻的模样，终于舒展眉眼，淡淡笑了笑，说：“客气什么，傻丫头。”
　　相似的情景，现在却只有自己一个人了。指尖紧紧扣着表格，陆初苒突然又有种想哭的冲动。那个少年曾经许下的承诺只能随着时光的流逝永远被留在当时的美好中，属于当年的陆初苒，却不属于她。只是，在这个新的环境里，她是那么的孤独寂寞，那么的渴望能再一次感受少年带来的温暖，至少，让她在相似的孤立无援的情况下，有一丝依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