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欢离合莫相思》AzureS蔚蓝

2、念心

　　颜烁的确像院长说的那样，脾气不好。因为身上有伤的缘故，很多事情他自己是做不了的，他却不想要霍粤的帮忙，比如说现在，颜烁右手裹着纱布，不能拿筷子吃饭，他执意用左手去吃饭，弄得哪里都是。
　　霍粤回来的时候倒是没有生气，他笑着接过颜烁手里的筷子，夹了一口菜就对着颜烁的嘴喂了过去，没想到这个动作却让颜烁大发雷霆，一巴掌打翻了霍粤手里的碗，“啪啦”的一声，菜翻了满地。
　　卫淮听到声音后吓了一跳，赶过来的时候，看见颜烁已经被霍粤推到了另外一个房间，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收拾着满地狼藉，卫淮也蹲下来，想帮霍粤捡起饭碗的碎片，却被霍粤轻轻推开。
　　“卫淮我一个人来就可以，你别把手伤了，”霍粤半蹲着指了指隔壁房间，“你问问颜先生有什么想吃的，说不定颜先生发脾气是因为饭菜不合口。”
　　卫淮走到隔壁的房间，没有敲门推门就进，轮椅上的人看到是他，也没有露出什么意外的表情。颜烁的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是卫淮一想到另一个屋子的霍粤正在收拾满地的残骸，英国的冬天并不怎么温和，为了不弄脏衣服，霍粤把袖口弯起，露出小臂，不一会儿就在空气中冻得通红。
　　“言烨，我是叫你发发脾气，但是没叫你耍脾气，”卫淮毫不客气地指责着自己多年的好友，“这才几天啊，你都打翻饭碗多少次了，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卫淮，我说过了，以后不要叫我言烨，言烨早就死了，你面前的人是颜烁，”颜烁的声音很沙哑，话说得很慢，似乎每说一个字都要用尽全力一样，“对霍粤好的人是言烨，而我现在是颜烁。”
　　“好好好，你怎么都有道理，”卫淮烦躁地抓了抓头发，压低了声音，“这么瞒着霍粤真的好么，这个医院知道你身份的只有你我两个人，其实我觉得让霍粤知道也无所谓……”
　　“卫淮，”颜烁打断了霍粤的话，“反正我最多也只有一年的寿命，为什么还要让霍粤的心再死一次？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么。”
　　“我觉得霍粤还是希望你活着，哪怕他知道你只有一年的生命了……”
　　“他知道的越少越好，”颜烁的声音里透着无法反抗的威严，“我会尽量活到他彻底安全的一天，我欠他的东西太多了，”颜烁的声音一点点低了下去，“不知道还有没有时间能够还完。”

　　没过几天，霍粤就有了助手，是院长派给他的。小姑娘挺机灵的，第一次见霍粤的时候跟他说，我叫苏沫，泡沫的沫。
　　有了苏沫的帮忙，暴躁的颜烁似乎也变得好相处了一些，每天吃进去的东西也多了不少，虽然一切关于自己的事情，颜烁还是主张亲力亲为，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苏沫在的缘故，很多时候颜烁正要发脾气，看到苏沫进来，硬生生地将它遏制住了。
　　不过有那么一次，苏沫和霍粤两个人正在摆托盘上的药物，霍粤无意间碰到了苏沫的手，她的手并不像普通女孩子的手那样白嫩光滑，反而在左右手虎口的地方，有一层薄薄的茧子。
　　“你……”霍粤抬起头，一副客客气气的样子，苏沫一愣，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等待霍粤的询问，没想到霍粤一把抓住了苏沫的手，把她禁锢在一个墙角，动弹不得，“苏沫，你是做什么的。”
　　“我……”
　　苏沫还没来得及开口回答，身后就响起了掌声，霍粤回头一看，竟然是卫淮。
　　“不错啊霍粤，我还在想你几天能发现苏沫的真实身份，我们赌至少半个月，要知道，苏沫可是一个高级演员，曾经做过几年的间谍都没被识破。”卫淮同时拽起了苏沫和霍粤，一手一个，“你居然只是通过看她的手就知道她不是护士，来吧霍粤，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
　　“苏沫的虎口有茧子……”霍粤顿了一下，“言烨也有，我知道那是拿枪拿的。”
　　“居然这种细节都被发现了，以前我还真是小瞧你了，”卫淮拍了拍苏沫，“去，和霍粤重新介绍一下吧。”
　　“你好，”苏沫大大方方地伸出手，捋了捋头发，“我是特别侦察小组的人，在这里你就叫我苏沫好了，我是你的助手。”
　　霍粤握住了苏沫的手，苏沫像个小姑娘一样歪着头，冲着霍粤眨眨眼睛。霍粤突然明白，也许一开始颜烁就看穿了苏沫的身份，才没有对她像对普通看护一样。
　　那个颜烁……
　　霍粤不自觉地咬了咬下嘴唇，这个小动作被卫淮尽收眼底。

　　深夜。
　　颜烁慢慢睁开眼睛，他一扭头就能看到在另一个床熟睡的霍粤。作为陪护，霍粤必须时刻跟在颜烁身边，就连睡觉，两人都在一个房间。
　　尽管在两张不同的床上，两人还是离得很近，仿佛一伸手就能够到对方的面庞一样。
　　颜烁想着想着，确实伸出了手，只不过他并没有覆上霍粤的面颊，而是把手心里藏好的细小喷雾，在霍粤口鼻间喷了一下。
　　在睡梦中的霍粤并没有什么反应，只是微微皱了皱眉头，紧接着就陷入了更深度的睡眠。
　　和霍粤在一起这么多年，颜烁太了解霍粤的睡眠质量了，原本还算是健康，如果累了一天也会沾枕头就睡着，不过随着言烨在部队里的官职不断地晋升，他去执行的任务越来越危险，霍粤的睡眠越来越轻。
　　特别是有一次，霍粤在值夜班时做了一个大型手术，累得连家都来不及回，在办公室就睡着了，别人打了几次电话都没有醒，因此差点错过了因重伤送到医院抢救的言烨，霍粤的睡眠质量开始差到惊人，一点点声音都能让他完全惊醒。
　　所以用上麻醉喷雾这样的事情，如果可以的话，颜烁实在是……不想对霍粤，这么做。

　　颜烁按了按在床头的铃，不到三十秒，就有一个黑影停在了病房前，轻轻推开了房门。
　　卫淮把颜烁推了出去，两人来到了医院的一个拐角，这是整所医院一个相对隐蔽的地方，因为是拐角的设计，就算是说话声音有些大，也不会因为空旷而扩散出去。
　　“言烨……颜烁，这些天来，苏沫查了曾经接手突击的所有案子，”卫淮翻了翻手里厚厚的一打案本，“我们经过排除，除去已经被正法的犯人，再除去没有犯罪动机的亲属，我们最终把嫌疑人确定了一个。”
　　颜烁接过案本，看着案本上这个年轻男人，眉头紧蹙，似乎想起了什么。
　　“这个男人叫做许殃，表面上的身份是许氏财团的股东，不过道上的人都叫他许三，那个许氏财团不过是许家用来做军火倒卖的一个空壳公司，许三是大当家，”卫淮帮颜烁把案本翻到了下一页接着说，“这个案子当时是由特种小队和特案侦察组共同接手的，当时许家地下团伙出了叛徒，正当我们秘密联手准备一举拿下的时候，他们家的二当家居然被人两枪打死在了西郊。”
　　颜烁点点头，证明自己还记得这件事情。
　　“我们当时接到报警电话的时候就想，如果可以从这个案子做突破口，也许可以不用武力将许家地下工厂一举拿下，不过你还记得么，当时他们家嫌疑最大的许三，却在案发的时候，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他当时正在出席一个酒会，酒会的地点在中央公园旁边，离西郊的车程足足有两个小时，整个酒会的人都可以为他作证，他当时的确出席了酒会，并在现场呆到了晚上十二点。”
　　“因为证据不足，我们只好把许三释放了，不过接下来我们接到了许家公司准备和泰国军火商交易的情报，当时由你们特种部队接手，埋伏在码头两天三夜，最后将许家公司一窝端了，不过还是没有抓到许三。找到的人审问的时候，一个一个都把许三甩得干净，说组里从来没有这么一个人，而且当时我们抓许三审问的时候，他也一口咬定，他只是一个股东，只负责投钱，其他什么也不知道。”
　　颜烁听卫淮说完，低头想了一会儿，总结说，“也就是说，那个许三有参与组里活动的重大嫌疑，但是办案组却没有得到任何证据，现在人也失踪了……但是他为什么要找我和霍粤寻仇。”
　　“是的，”卫淮拍了拍颜烁的肩膀，“这也是我现在最想不通的一点。”
　　的确，如果根据卫淮的侦查，真的和这个军火贩子许三有关的话，那么言烨生前一定做了什么深仇大恨的事情，才让这个许三在现在这样自身难保的情况下，还要对言烨和霍粤赶尽杀绝。
　　但是好好回忆一下，如果说和许三以及整个组织接触过的案子，除了当年接手上级命令去围剿的那次，还真没有和许三的组里正面交手的情形，并且那一次，言烨还只不过是组里一个小成员，他当时只是负责侦查和震慑，除了放了两发空弹外，没有多做什么，甚至连血都没见。
　　怎么都说不通……怎么都说不通。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夜晚的英国凉得入骨，卫淮想抽支烟清醒一下，看了一眼坐在轮椅上的颜烁，又把烟放了回去。
　　天开始微微发亮，卫淮轻手轻脚地把颜烁推了回去，却在起身要走的一瞬间，被颜烁抓住了手臂。
　　“卫淮，许家公司二当家死的那天，是几月几号。”颜烁压低了声音问着。
　　“嗯？”卫淮没有想到颜烁问了这么远的一个问题，不过他还是想了一下就很快回答，“是8月9号。”
　　“那天我休假，”颜烁闭上了眼睛，似乎有些疲倦，“我和霍粤出去了，我在想，是不是那天我和他看到了什么，让许三有一定要赶尽杀绝的理由。”
　　一旁的霍粤动了动身体，把卫淮吓了一跳，他帮颜烁掖好被子，急急忙忙地要走，不过还是在临走前肯定了他的推论，“我觉得有可能，你可以试探试验霍粤，毕竟，他也是当事人。”
　　颜烁闭着眼睛，点了点头，一句话都不想多说了。
　　卫淮关上门，往自己病房走，还没走到门口，接到了一条名头为“老铁”的短信。
　　“以后无论发生什么，请以保护他为目的为一切的前提。”
　　卫淮把手机在手里摆弄了两下，他并没有回，依两人多年的默契，这种事情还用多说么。这么一本正经的话，也就言烨那个呆子能说出来。
　　为了保护霍粤而牺牲一切，也就那个呆子能做出来。

作者有话说

　　求收藏……打分……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