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chapter 48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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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迟疑太久就从滑道上滑了下来。螺旋滑道表面浮起一层微妙的气流，想象中的亲密接触和摩擦都没有发生。费索迩伽感受着这份有点凉丝丝的神奇，很快便顺着滑道落在了那块材质不明的方形区域内。
软绵绵的……应该是垫子。在着陆的那一瞬，费索迩伽做出了判断。
卡亚的房间并不像外面的月亮大厅那样梦幻。她从垫子上站起来，第一眼看到的就是角度倾斜得令人担忧的墙壁，以及墙壁下一张长长的乳白色长桌。那张长桌与墙壁浑然一体，上面摆放着许多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费索迩伽一眼扫过，视野里依稀闪过了许多冥想课上曾经感知过的东西，包括第一节课卡亚用来引火的那个不知名小道具。
不过最先引起她注意的还是桌面上的两个银色小球，它们就摆在她第一眼看到的地方，正沿着某种未知的弧形轨迹缓缓滚动。如果它们的运行轨迹没有发生意料之外的转折……好吧，确实没有意外。咕噜噜滚出一个完美的圆弧之后，那两个小球最终在桌子的外缘轻轻地、静悄悄地碰在了一起。
不，与其说是碰，倒不如说是吸。虽然费索迩伽不知道什么样的力量能使银球划出一个完整的圆形，但它们相撞时的态度——是的，态度——确实更接近吸，而不是碰或者撞。
一缕银色雾气从小球相撞的位置冉冉飘起，雾气迅速翻滚沸腾着，费索迩伽觉得她好像在那里面看到了瓦里尔的身影……是幻觉吗？她眨了眨眼睛，不太敢肯定。她下意识开启感知探向那团雾气，却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悄然阻隔在外。
雾气里的瓦里尔并没有像正常的幻觉一样眨眼间消失，他以一种幻觉不可能达到的速度和精度扬起手，恶狠狠地将对面某个面目模糊的人扇倒在地。
啪，两个小球跌落在地，雾气和不知是不是幻觉的幻觉立刻消失不见。
“下午好，姑娘。”卡亚的声音提醒了费索迩伽她现在并不是在法师塔的某个神秘区域冒险，“第一次就触发了未来之眼，你的运气大概超出了所有人的想象。”
“下午好，卡亚导师。”费索迩伽向导师行了一礼，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地上那两枚银色小球，“这是未来之眼？”
“是的，姑娘。它有时会显示一些未来的片段，但眼睛是会撒谎的，所以你看到的并不一定就是真实。”卡亚平静地说，“法师会付出一定代价为自己量身定做一些不起眼的小东西，这些小东西往往具有很不一般的力量。未来之眼只是其中之一，以后你还会看到更多。”
眼睛是会撒谎的，这句话十分符合卡亚一贯宣扬的逻辑：五感都会骗人，只有感知才是绝对的真实。
“它会给我看假象？”费索迩伽问。
“不，它显示的都是真实。”卡亚从地上捡起了那两个小球，“但真实不一定是真相，姑娘。我说过，它展示的只是未来的片段。”
片段……
“我明白了。”费索迩伽向卡亚行了一个感谢礼，卡亚点了点头。
“很高兴你来找我解惑，不过我现在没有时间。”她从桌上拿起一个小罐子，向房间的另一侧示意了一下，“我现在正在做流火手杖，大概需要一小时时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可以在这里等我，当然，如果你好奇的话，你也可以跟我一起过来。”
“那太好了。”费索迩伽飞快地做出了选择，“我想我很愿意旁观。”
“好奇是个不错的开始，姑娘。”卡亚看了她一眼，目光依旧涣散。
费索迩伽跟着少年导师来到月牙形房间的一个尖角，这个尖角被布置成了工作室的样子。月牙尖角的那个角落里被圈出了一个类似于洗漱池的水区，水区里蒸腾翻滚着一种诡异的浅蓝色雾气。除了浅蓝色雾池之外，沿墙还有许多类似的池子，有的盛着颜色各异状态各异的神秘液体，有的就像普通的清水一样清澈见底。不过有鉴于它们出现在这样一个情境下，费索迩伽丝毫不敢轻视那些看似无害的一池清水——谁敢保证它们透明的外表下不会暗藏凶险？
工作室的三面墙壁都被水池占领，水池中央的空地上却有一个不错的平台。由于是月牙形房间的一角，这个平台略微有些弧度，靠近尖角的那一边稍窄，靠近入口大厅的那一边要宽上很多。卡亚把罐子放在平台上，那地方已经聚集了不少瓶瓶罐罐盆盆碗碗。这些器皿们安静地站在台面略狭窄的一边，宽阔的那方则被一方平摊的金属薄片占据。
“这是……黄金？”费索迩伽不敢乱动这里的东西，只能凭经验判断眼中所见的事物。
“没错。”卡亚肯定了她的目测，“黄金是普通材料中最可靠的一种，它绝不会因为不慎掉进呕吐物里而产生什么不被期待的变化。”
哦，是的，她当然不会忘记这个，费索迩伽想。卡亚提到的这一幕曾在《哈克赛笔记》中出现过。倒霉的哈克赛就是这样告别了跟随她三十年的逻石之钥，然后在买不到另一件趁手道具的情况下被天神教徒围堵捕获。
『我宁可变质的是口袋里的金币，但它们依旧完好无损。』哈克赛如是说。
所以我们现在开始用金币的原料制作道具了？费索迩伽不大肯定地想。
神之庇佑长期以来一直将索瑟瑞彻底隔绝在人类领域的视野之外，五百年来法师就像巨龙一样几乎只存在于传说之中。事实上费索迩伽并不清楚逻石之钥到底是什么东西，哈克赛并没有在她的故事里把这件道具描绘清楚。她曾问过米娅德姑姑，但她亲爱的姑姑拒绝任何谈论有关法师的话题，据说那会让她产生不管不顾直接飞回法师塔的冲动。
以前费索迩伽以为“飞回”只是个描述迫切程度的修辞，但现在她明白了，那并不是修辞，那只不过是个客观描述而已。她就像所有对法师一无所知的伏兰卡人一样，直到进入法师塔成为法师学徒的一员，她才对法师这个职业多了那么一点点微不足道的了解。
这对相信传说的费索迩伽来说几乎是无法想象的——虽然她在传说这方面涉猎甚广，然而不知为何，似乎所有有关法师的传说都不约而同走上了误导的歧途。咒语，法杖，长长的吟唱和羸弱的身躯，这是传奇小说中对法师角色最常见的描述。但是……
但是法师塔有煅体课，费索迩伽冷静地想。身体羸弱，那怎么可能？
而她也没有在这里发现任何咒语和法杖的痕迹。学徒们似乎只需要使用感知和头脑，诸如咒语或法杖这样的辅助手段看起来完全没有存在的必要。有那么一段时间，费索迩伽几乎要以为那些也是无知作者杜撰出来的无稽之谈了……
直到此时此刻，法师塔的少年导师告诉她，她正准备制作一柄流火手杖。
相比起它在传说故事里的高出场率来说，法杖的现身几率实在小得太可怜了点。费索迩伽想。
就在她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卡亚已经开始了流火手杖的制作。她仔细地打开一个罐子的封口，罐子里装着四成满的青色液体。卡亚用手指蘸了一点罐子里的液体，在那张金片上描绘了一个圆形的魔文。液体顺着纹路静静燃烧，最后什么也没留下来。费索迩伽看着那片明明发生过什么却没有任何痕迹的空无，心跳有点加速。
卡亚似乎并不在意金片的顽强，接下来她又打开了另一个罐子，换了一根手指蘸上罐子里的淡红色液体，在圆形魔文本应存在的位置旁边又画上了一道弧形魔文。这道魔文燃烧和熄灭同样迅速，燃烧后在黄金薄片上留下了浅淡的一点点变形的痕迹。
“这是什么？”费索迩伽指了指那罐青色液体。
“润火式，一种药剂基底液。”卡亚简单地回答，“淡红色的那罐是干火式，也是一种药剂基底液。”
“药剂基底液？”费索迩伽听到了一个全新的名词。
“你知道溶剂吗，姑娘？”卡亚反问。
“呃，一种……用来溶解其他物质的液体。”费索迩伽犹豫着回答。这个名词她是在《迪菲兰风物志》上看到的，据说那里有一种职业经常需要用到类似这样的特别的名词。伏兰卡人对这些生僻词的态度一般是不置可否，很少有人会把它们当作正规词语用在正式对话之中。
“药剂基底液的作用和溶剂具有一定相似之处，只不过它溶解的不是物质，而是元素。”卡亚解释道，“根据梅德玛伊特的一贯进度，你们很快就会接触到它了。”
“溶解元素？”费索迩伽的脑子里瞬间跳出了许多问题，她沉思片刻，谨慎地选了一条看起来比较重要的问了出口。
“是的，溶解元素。”卡亚的语气平静依旧，“这个世界充满了物质，而所有物质都是由元素构成的。那些使用溶剂的人试图通过物质分析世界，我们法师则用元素解读世界和物质。药剂基底液的作用是奠定基础，在一副药剂里它无处不在，却又隐于无形。它是最能够包容所有成分的底色，但它本身的属性却未必包容宽厚。
“制作药剂基底液至少需要初级水平，你们现在的能力还不足够。按照梅德玛伊特的习惯，接下来她会为你们提供包括基底液在内的半成品原料，让你们试着做一些最简单的药剂。”
费索迩伽听得似懂非懂。
“你不需要急着明白这些，姑娘。”卡亚说道，“药剂学并不是我的专长，梅德玛伊特的解说会对你更有帮助。”
“那么您的专长是什么呢？”费索迩伽有点好奇。
“元素。”卡亚在黄金薄片上描绘上了一个新的三角形魔文，“我是一名元素法师。”
哦……元素法师，费索迩伽想，按照班德亚的说法，这可能是法师中最不可捉摸的一道分支。
在法师塔学习了两个月，费索迩伽已经对法师将来的发展道路有了一定的了解。作为人类领域最神秘的等级职业，法师未来的选择也是已知职业中最多的一种。武者通过初级考核之后将出现两个大分支，其中骑士可在中级考核后细分为兽骑士和龙骑士，剑士可以分成巨剑、短剑和花剑三种，全部加起来也只是有五个选择而已。盗贼未来的选择更加稀少，中级盗贼可以根据自己的情况选择继续潜行者训练或暗杀者训练。至于除此之外是否还有别的细类……盗贼向来是个热衷于保持神秘感的职业，他们不说，其他人就不清楚。
除此之外还有匠师。这个职业并没有盗贼那么高的神秘度，众所周知的是，它从学徒期开始就分成了三种方向：普通匠人、附魔匠人还有创意师。
匠人也算是个比较特殊的职业，从农具、厨具、武器到更精密的神秘小玩意儿，这个职业似乎正在从各个领域和可怜的普通铁匠们抢夺生意。幸运的是铁匠最终在人数上把他们比了下去，否则人类领域现在还会不会有铁匠的存在恐怕就成了不可预测的未知数。
相比以上几种职业相对简单的选择方式，法师这一职业却比较特殊。由于其学习过程的特殊性，所有法师在考取初级称号之后会自动具备“元素法师”这一属性。这意味着“元素法师”这种职业具有很大的弹跳性：你看到的自称元素法师的家伙很有可能只是个连篝火都点不起来的小家伙，但同时也不能排除遭遇元素领域贤者的可能。
除此之外，法师在学徒时期就可以考下的“基础药剂师”也是个比较不可捉摸的分支。基础药剂师不需要第一步加工的能力，他们所要做的只是把已经研磨过的半成品按照一定比例以特定手法混合在一起，这件事即便是几乎不懂冥想的人也可以凭经验办到——但是当然的，你也不能保证贤者就一定不会来做这种事。
这意味着什么？意味着即使是贤者也有可能心血来潮出现在基础药剂师的考场上，只因为她忽然对药剂产生了兴趣？
每次想起这个，费索迩伽就会深刻觉得法师真的是个非常不可捉摸的职业。
但这还不是全部。
初级法师除了停留在这个自动获取的“元素法师”职业上之外，还可以参加每年6月的药剂师考核。与要求简单的基础药剂师不同，这个“药剂师”要求具备独立配制所有基础药剂的能力。如果法师在这个地方选择考取药剂师称号，那么她基本就算定下未来的贤者方向属于药剂领域了。
接下来在成为中级法师之后，又一个全新的选择出现在了剩下的“元素法师”们面前：炼金术师，要求具备基础药剂师水平，魔文成绩优秀。
当然，这里也只是要求水平而已，那并不意味着考取炼金术师必须先获得基础药剂师称号。而这个要求……费索迩伽看着卡亚娴熟地蘸取各种药剂在黄金薄片上画下一个又一个魔文，忽然理解了法师塔把“炼金术师”放在中级水平的做法。
学徒或者初级法师……唔，好吧，她们恐怕很难有能力驾驭炼金术这种综合性比较强的技艺。
然而炼金术也不是法师分支的终结。如果你以“元素法师”的身份一路考到了高级称号，那么在这里你又将面临两个全新的选择：召唤师和御灵者。这两个职业都属于生命领域，费索迩伽不会忘记她的米娅德姑姑就是一位生命领域贤者，虽然她至今不知道她的具体职业到底是什么。
相比起法师……费索迩伽沉默地看着黄金薄片在卡亚导师的涂抹下渐渐闪现出了银色魔文的痕迹，相比起法师，其他职业的未来选择实在太容易确定下来了。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chapter 48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