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chapter 14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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法师塔占据了天堑山从山脚到山腰的大片土地，塔北背靠高耸入云的天堑山脉，黑色的死亡之岭与洁白的群塔互相映衬黑白分明；塔东地形平缓升起，绿色的索隆山岗紧邻塞菲尔城墙；塔南湖水荡漾，美丽湛蓝的索尔湖湖面像塞菲尔蓝宝石一样澄澈无暇；塔西著名的安息长廊常年燃烧着安静的蓝焰，这种冰冷的火焰是大法师塔为祭奠在两百年大清洗中死去同胞而点燃的寂灭之焰，自点燃之日起将永世不衰。
术神也是一种偏爱火焰的信仰，罗奥的子民死后必须火葬才能得到安息。在那两百年间，不能在传统火鸟祭典中升天的亡者实在太多了，为了平息他们的灵魂，大法师塔里最古老的存在亲自点燃寂灭之焰，将所有不能获得传统火葬的术神信徒送往他们应该去的地方。
作恶者要偿还，平凡者待来世，超脱者获得解脱，可以乘火鸟追随神祗的脚步，去往传说中永恒的神之国度。——《圣典》如是说。
安息长廊是索瑟瑞奇景之一，大法师塔也是索瑟瑞奇景的一员。费索迩伽站在法师塔外门广场之外的白桥上，仰望着高耸入云的主塔塔尖，为自己看到的景象感到些许震撼。
他不是没有见过宏伟的建筑。在背井离乡之前，他曾是泰伦特姆家族的孩子，身负天赋之血，他的天资被整个人类领域狂热崇拜。伏兰卡的王都聚集了许多不可轻易带回封地的大贵族私生子，他曾见过荆棘王宫外古老的青藤，见过太阳广场漂亮的雕塑喷泉，见过泰伦特姆领里自家高大尖锐的灰色城堡，见过大庄园错综神秘的古宅走廊。
他也不是没有见过纯净的颜色。雨季疯长的高草在短暂的阳光下、一场雨与另一场雨之间的和风中刮起一阵起伏柔缓的绿浪；收获季节田野中块块分明的红与黄、蓝与紫，种种认识或不认识的作物在农户的欢声笑语中被收割为朴实的褐色土地；王都外达塞河清澈见底，每到一月两岸就会开满静静绽放的紫色馥兰花，浅紫与深紫交错分明，绿色草叶和所有紫色花朵片片明晰。
但是他没有见过任何一种事物能集纯净与恢宏于一身——直到现在他站在这里默默仰望，眼中映着索瑟瑞法师塔威严的白影。
索瑟瑞热爱纯净的颜色：古老天空明净通透的冷醒之蓝，天堑山脉沉厚坚毅的肃穆之黑，索隆山岗深浅不一的生命之绿。所以法师们用白晶石砌成了他们的圣地——永远洁白的法师之塔。
法师塔从山脚一直建到山腰，正门之前有一个一千平米左右的白色广场，广场中竖立着术神罗奥的雕塑。再往南就到了蓝宝石一样的索尔湖，一座二十米宽的大桥横跨湖面，连接了湖水两端的法师塔与索瑟瑞城区。费索迩伽此刻就站在这座白桥之上，一抬头就能看到直指蓝天的主塔塔尖。
法师塔由群塔组成，位于正中心的主塔被称为大法师塔，在所有费索迩伽听到的有关法师之城的传说之中，几乎全都提到过这座塔里居住着某位跨越千年的老法师——听说她是术神的使徒，遵循术神的意志守护人类领域所有罗奥信徒。
大法师塔周围环绕着同样洁白无瑕的副塔，塔与塔之间由高风走廊连接，似乎是设计者有意考较法师们的胆量。费索迩伽站在这里欣赏了十五分钟左右，转身向索瑟瑞城区走去。
今天他只是来探路，他还没有忘记阿修尼娅的叮嘱：到了索瑟瑞之后，先去一趟塔克安萨瑞小屋。
从白桥上下来，费索迩伽找到了桥下不远处的一个路标。路标的木质箭头们纷纷指向不同的去处，上面用正规字体写着一些地标性建筑的名称。
他看到了“礼神之地”、“塔克安萨瑞小屋”、“烟火狂欢”和“伏兰卡之墙”四个字样，分别指向白桥、城区深处、城西和城东。城东是他刚刚经过的地方，那里只有零零散散几户人家和大片果林。负责为白子更换身份徽章的老人家就是果林的拥有者之一，她家的林子有儿女孙辈照顾，于是她给自己找了这份换徽章的工作打发时间。
向写有“塔克安萨瑞小屋”的方向走去，早晨的街道上热闹却安静，索瑟瑞的居民互相打着招呼，声线里没有伏兰卡式热情豪放，有的只是法师式的自持和平和。
“您好，打扰一下。”费索迩伽叫住了一个慢悠悠在街上晃荡的老人，“请问塔克安萨瑞小屋怎么走？”
“啊哈，你是新来的年轻人，对吗？这几年来了很多像你这样的黑家伙，白色的头发，每个都拘谨得要死，还有几个是结巴。”老人打量了费索迩伽几眼，“你看起来比他们好多了。”
“唔，大概是因为我的童年比她们幸运一些。”费索迩伽笑了笑，“您知道，在伏兰卡，我们这样的人被称为白子，不能接受日神阿罗格的庇佑。我出生在大贵族家里，受到的白眼要少很多。”
“哦，原来是这样。”老人理解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没关系，年轻人，我们索瑟瑞人从来不凭颜色区分好坏。除了滥杀者和不知悔改的恶徒，罗奥大人愿意接纳一切有良知的人类。”
“谢谢。”
“你要找塔克安萨瑞小屋，是吧？”老人指了指东南方向的某个岔路口，“如果走捷径从这里穿过去就到了，要是不想走捷径，那就顺着大路往前走，在第四个路口向左转，那间……唔，让我想想，现在是二月风，那么应该是蓝苏察，那间开满蓝苏察的院子就是塔克安萨瑞小屋。”看着费索迩伽的眼睛，老人又补充，“不过那个地方可不便宜，年轻人。如果想要更实惠的住宿环境，塔克安萨瑞斜对面的雷德里拉小屋会是个更好的选择。玛加萨的孙女在法师塔学习，每次雨季祭典和同伴进城狂欢她们都会去雷德里拉。听说那里的松仁饼味道不错，床铺也很柔软.重要的是雷德里拉一天只要你3希尔，到了塔克安萨瑞3后面就要加一个零，而且单位会变成奈瑟希尔。”
“非常感谢！”费索迩伽不由咋舌，“我还以为这里的旅店都是这么贵的。”
“旅店？哦，那是伏兰卡对小屋的叫法吗？”老人思考了三秒，“好像是……我记不清了。我以前学过伏兰卡通用语，但是现在它们——我是指那些词汇——已经从我的脑子里溜走了。”他摇了摇头，“好吧，我已经太老了。我以前去过伏兰卡，那边的……旅店，价格其实和这里差不多。但是塔克安萨瑞是不同的。”他笑了笑，“那是整个人类领域唯一一家精灵风格的……嗯，旅店。”
告别了热心的老人，费索迩伽很快找到了那间开满蓝苏察的小院。金苏察代表纯洁的爱恋，蓝苏察却有着完全不同的寓意：时间的智慧。塔克安萨瑞小屋确实很小，开满蓝苏察的花圃圈起一个小小的前院，院子里有一间建成空心树形状的三层小楼，楼身和楼顶攀爬着碧绿的藤本植物，藤本植物的叶子完美代替了“空心树”不存在的树叶。
费索迩伽站在院外看了几眼，这样的小楼每层最多分出六个房间——少而精，毫无疑问的精灵风格。他当然没有住进这个奢侈的……小屋，而是听取老人的建议在对面一家名叫雷德里拉的小屋住了下来。
看到默斯特的时候老板有些惊讶，他们的马厩已经很多年没有用过，有一些已经被当成了杂物间。
“我可以马上把马厩收拾出来，也可以去买工具和燕麦。”她看起来有些为难，“但是我们没有马夫……”
“没关系，我可以自己照顾默斯特。只要东西齐全就好。”大部分时间他都是亲手照顾默斯特的，比如洗澡、喂食和散步。贵族家的马夫只在特殊情况——比如主人因训练受伤或去别人家拜访——的时候才会接近主人的爱马。
像默斯特那样的野家伙，即使主人出了门马夫也是不怎么愿意接近的。
解决了马的问题，费索迩伽付了五天单人间的钱。老板和气地问他要不要吃饭，他感觉还不饿，就谢绝了老板的好意。回到自己的房间，他休息了一会儿，开始练习冥想。
抽出腰间的短剑，费索迩伽花了两三分钟清空大脑中的杂念，他盯着手中的短剑，试着激发自己的好奇。
——金属质地，硬度A；韧性A；重量D-；形体S+；防滑A+；锐度A；整体A；附魔1，价格17西银。
一串数据不受控制地从脑中滑过，费索迩伽发现自己完全无法对这把属性到骨髓里的短剑感到好奇。
这是你的武器，你应该了解它。——他对自己说。
可是我已经很了解了。——一个声音在反驳。
不，你还不够了解，一定还有什么是你不知道的……肯定有什么隐藏的秘密。——他坚持。
你明知道根本没有，别犯傻了。——那个声音冷冷地说。
他挫败地看着手中的短剑，发现自己还是无法进入冥想状态。在以往的旅途中，他尝试激发好奇的对象一般是更陌生的东西，比如伤口，比如刚被编成草兔子的鲜草和早已干枯的旧兔子，比如路边偶尔可见的蓝色、金色、紫色的苏察花……那些都是他确实不了解的事物，而眼前的短剑……他们已经是老朋友了，从五岁到现在相处了整整十年时间，费索迩伽连它剑柄上某道划痕的形状和深度都了如指掌。
假装还不了解……伪造好奇。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刚刚在做什么——他在试图欺骗，欺骗冥想，也欺骗自己。
冥想不接受虚伪的好奇心。当然，它不会也不可能接受。有什么东西从费索迩伽脑海中浮了起来，那似乎是个早已存在于直觉中的结论，只不过理智直到现在才把它总结出来——
冥想到底是什么？
——它不能看，不能听，不能尝，不能闻，也不能碰，但它能感受到某种更深层的东西——冷热纠缠是伤口，生命是热的，房屋是热的，大平原是冷的，穿胸而过的箭矢也是冷的。虽然不明白冷热具体意味着什么，但天才的直觉告诉费索迩伽，这样的区分更接近某种本质。
冥想比五感更接近本质和真实。它是感知，它摆脱眼耳口鼻的束缚，以某种神秘而真实的、不可弄虚作假的方式探知世界。
而你却用虚假的方式对待冥想。
他的脸不可遏制地热了起来，隐隐觉得自己刚才的行为似乎亵渎了某种神圣的东西。
“对不起，我不该妄图用虚伪的欺骗探知真实的世界。”费索迩伽轻声喃喃。他仔细地把短剑收好，忽然感觉有什么东西向他飞了过来。他本能地用斗气充满手掌，然后伸手一接——
应该是偏木质，硬度很低，韧性中等，质地疏松，吸水性好，褶皱……好吧，这是个纸团。他已经猜到这是谁扔过来的东西了，所以他没有试图寻找纸团的来源——以那个人的隐蔽能力，这么做只是徒劳无功而已。阿修尼娅·蒂亚贝鲁，费索迩伽敢赌上两个奈瑟希尔，这家伙的职业绝对是盗贼。
他把纸团展开，只见上面用圆润华丽的字体写着一行字：亲爱的斐卡小宝贝，一小时后到我的房间，我们来谈谈有关你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第15章 chapter 14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