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见地老天荒》景问璃

8、时间的灰烬

　　可是……
　　也许……
　　其实……
　　可是，无论悲喜，都不得如愿；
　　也许，且谈生死，全顺着宿命；
　　其实，所谓爱恨，时间的灰烬。
　　游昊体内有龙珠，自是不容易死的。而游珏却因满心的怨气无法投胎，一直在阴阳之间游荡，他不记得前尘往事，不记得爱恨悲喜，却记得自己的不甘心，时光不断腐蚀他的魂体。
　　伽婼耗尽千年功力为他重建了一个世界，二十年前的世界，让一切重新来过，不是为了改变，而是为了挽救。因为她知道，唯有让游珏刺出那一剑，他的怨气才会消散，他才能够顺利去轮回转世。
　　唯一不同的是，早已预知的结果让人寒心彻骨，伽婼赴约之前制住了游昊，她扫除了一切有可能的障碍，为的只是让那个她爱着的人能够杀了她。
　　她成全了那一剑，只是却不知道能不能成全自己，这个答案大约要等到下一世才能知道罢。
　　游昊看着床上已渐至弥留的人，忽然低头吻了下去，深情而又决绝，但其实无关爱情，一如多年前的伽婼，只是旁人却未必看的懂。
　　紫茗在一旁别过头去，不忍再看。却听得一声闷哼，转头一看，游昊已委顿于床前。
　　他早就知道当年那三掌已经震断了自己的心脉；
　　他早就知道他只不过是在靠着龙珠活着；
　　他早就知道如果伽婼不是把龙珠给了他，这一剑根本就不会要了她的命；
　　他早就知道他一直欠着她，如今也不过是还给她。
　　经历过两世了吧，其实也没什么两不相欠了，纠葛早已深入灵魂，只是一直想这么做罢了。小小的白蛇，即使最后拥有了无上法力，即使修成了人形，也还是不懂人心。遇见了一个给过她温暖的人，就傻傻地爱上那个人，一世一世地追过来，受了伤也无所谓的样子，明明比谁都深情却偏偏装出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其实真的是个小孩子呢！现在还要放弃一身法力去做一个普通人，她是真心以为会获得幸福的吧，只是没了法力的小伽婼如何再去找到那个人，如何再去爱，如何再去幸福。
　　自己这样做，她大概是会伤心的吧，不过也没关系，因为她从来都不会生她昊哥哥的气。游昊微微笑了起来，看着仓皇奔过来的紫茗，忽然记起小时候一起发过的誓——要吃到老，玩到老。他握住紫茗的手，脸上展开一个恍如隔世的笑容：“想不到我们都已经这么老了……紫茗，对不起，来世定不负卿相思意。”紫茗呆呆的，任由游昊身上的寒冰蔓延开来，心里只是念着：这样的来世也是值得期许的吧！终于，完全覆盖。
　　……
　　游珏不知跑了多久才停下来，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没有丝毫痛快，只是觉得那一瞬仿佛有什么东西从他的生命中彻底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他不明白错过的是什么，遗忘的又是什么。他只是觉得整个世界都摇晃起来，意识渐渐模糊，他的怨气已散，那个为他而生的世界也随之崩塌了。
　　他回想着伽婼看他的眼神，忽然记起，很久很久以前，有一条小白蛇也曾那样看着他，不错目光的，看过了一生。其实最痛不过是时光微凉，看了荼蘼花，过了奈何桥便什么都不剩了。只是不知道下一世，还会不会有人笑着许他一个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