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初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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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飘了漫天。
十三、四岁的我身着红色外套，紧紧地抱着一把已有些年头的红棕色小提琴，琴身上那岁月的痕迹清晰无比。
我乖乖地站在布告栏前，身体不禁瑟瑟发抖，抱着小提琴的手更是冻得紫红。然而，我却没有顾及这些，看看布告栏中的信息，又望望音乐厅的大门，眼中尽是明亮、坚定。
布告栏中清晰地写着：“……连续五届获得国际音乐家比赛第一名，维也纳国际音乐厅有史以来最年轻的29岁首席华人指挥家——乌贝辰先生，今晚将于本音乐厅演出新创曲目……”
白皑的甬路上堆积着厚厚的雪，我毫不起眼地站在一旁，怔怔地看着音乐厅的工作人员将广场尚未踩踏过的积雪扫到甬路两旁，紧接着又铺了一层厚重的天鹅绒红地毯。
地毯很长、很长，一直延伸到音乐厅里面，但却红得刺眼。
不多时，一辆加长型凯迪拉克轿车平稳地停在了红地毯的一端，立即有人献媚地跑去将车门打开。一个身着燕尾服的男人从车里出来，那是指挥家特有的穿着服饰，他淡淡地看了一眼开车门的人，其中带着不屑。远远望去，略白的黄色皮肤，泛白的微薄嘴唇，其中泛着似有似无的笑，他及肩的头发有些弯曲，却又十分飘逸。似乎已那么一层力量笼罩在他周围，让人无法靠近，更使他显得那么神圣，又让人无法不沉醉在他唇边那似有似无的笑中。
只是，他的眼中透着无限的冷漠，却有着对音乐的无限热情。
他走在红地毯的正中，不急不缓，每一步都极为平稳。地毯两旁，稠密地站着保镖。她想，若是现在过去找他一定连话都说不上就会被轰走，这样的话更别提跟着他学琴了。我以前的所有老师都是有名的音乐家，只是逐渐的他们再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教给我的了，于是，他们都告诉了我一个名字——乌贝辰。他们都说过，能与乌贝辰合作便不枉此生；若能得到他的指点，那便是今生莫大的荣耀了。
我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必须要让他注意到自己，不然过了今天，他便会飞回奥地利，下次再见他不定是几年或几十年后，或者无期再见了。
漫天飞雪，模糊了视线。他的背影在白皑猩红中渐渐远去，逐渐不再清晰。
他走在台阶的最前面，所有的人都恭敬地跟在他身后，其中也不乏一些年老的音乐家。他像神一样，引领着众人。我直直地望着，人群涌动，可又有谁会注意到微不足道的我呢？然而，他在进入音乐大厅前的一瞬间停住了脚步，蓦然回首似是在寻望什么。
“请问有什么需要，乌先生？”音乐厅管事见乌贝辰停下，立即凑上前去询问，生怕出什么问题。
“不，没什么。”视线中满是跟在自己身后的保镖和观众，并没有什么特殊的，可总是觉得有一道视线在看自己，却怎么也找不到。转而他继续向大厅里走去，留下身后一群好奇不已的人们。
过了好久，音乐厅中的曲子响了又停、停了又响。我计算着曲目，直到还剩最后一首曲子的时候，我架起小提琴，顿时广场上响起了激扬的乐曲。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极具穿透力。
一时间，广场上空徘徊着优美的提琴声，这琴声让人不得不为之动容。声音曼妙，伴着飞雪，落在地上、融在心中。
原本坐在指挥台旁休息的乌贝辰，猛地站起身来。“是谁在拉小提琴？！”他的声音中含着怒气，却又夹杂着一丝激动，四处张望着，这个时间应该是没有任何音乐响起的！然而，那琴声中包含着对音乐的热情、执著，以及对曲目的熟悉程度和当年的自己很像，不，是一模一样！这令他不得不注意那个拉琴的人，是什么样的人能写出如此美妙的音乐……
“乌先生，厅内没有人拉琴，声音好像是从厅外传来的……”不等管事说完，乌贝辰便径直向外面走去。
“乌先生，下一曲就要开始了！”
“乌先生！乌先生！……”
任后面那些人如何阻拦也无济于事，他来到厅外，驻足于颇高的台阶之上。天地白皑中，他一眼望见了空场上的那唯一一点艳红，红棕色的小提琴，艳红的衣衫，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样子，这叫他怎么相信——如此完美的曲目出自那里。
乐曲停了，他快步走至我面前，略带一丝激动。飞雪中，我略显单薄，相对而视，却久久不语。
半晌，乌贝辰才缓缓说道：“这首《卡门序曲》你练了多久？”
“三天。”我的声音还稚气未脱，但语调却平稳不急。
微蹙眉头，他上下打量着我。其实，我知道他并不相信我所说的！我这么小，怎么可能在短时间内把这首曲子练到这种程度？！除非有极高的天赋和对音乐的极度热爱，我也知道就连他自己当年也是练了将近两天才练成的。
他后退一步，半信半疑看着我。
我看出他的鄙夷。于是，我架起琴，又是一首曲子。起初轻中带柔又伴着少许试探，高潮部分又如空旷无垠的草原上有万马奔腾，结尾处肯定中又带少许低沉，无疑是优美的乐曲。随着最后一个尾音的结束，乌贝辰几乎愣在原地，略有失神。这首曲子是塔特地为这次回国演出创作的新曲目，我听了一遍就完整地记下了，甚至比那些专业人员演奏得更好。
“愿意和我一起演出么？”乌贝辰极为认真地看着我。
成功了！我几乎高兴得叫出声来，我睁大眼睛望着他，他像神一样，高大俊美，庇佑着周围的所有人，我高兴地点点头，抱紧手中的小提琴。
我远远地看见音乐厅的管事从远处匆匆跑来，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却又不敢得罪他地说道：“乌先生，观众等很久了……”
他点点头，示意管事知道了。“有笔和纸么？”他侧头问道，管事立即将笔和纸递了过来，却不知所以。
他在纸上写了些什么，又递给我。
我接过纸。
还未来得及看纸上写的什么内容，便听他说：“上面是我的电话，等你再长大些，来维也纳找我！我会在维也纳国际音乐厅一直等你，记得，一定要来……”他的语气并不强硬，却让我无法拒绝，何况我也不想拒绝。
我紧紧地握着那张纸，我知道，这边是日后再见到他的凭证！
看着他转身往回走，我又一次像望着神一样望着他，不想他突然回头，见我如此模样，不禁露出淡淡一笑。我敢肯定，那抹笑，是我永生永世都难以忘怀的……
“你叫什么名字？”
一时间，我突然不知要如何回答，依旧沉浸在他的那抹笑中，只是紧紧地抱着小提琴。半晌，我嗫嚅道：“……若音，全若音。”
“若音……”他微笑着重复着我的名字，显得那样的神圣。他也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表情却异常柔和，使我在这寒冬里如浴春风，心中暖暖的，无以言喻。
此刻，我多么期盼时间就此停住，让这一刻化作永恒，让时间记录下他唇边那似有似无、柔和多情的笑容。
“乌先生……”直到一旁的管事催促他，他才转身离开，回到那人潮涌动的大厅里，去完成那未演奏完的曲目指挥。
看着他的身影逐渐消失在飘散的雪花中，只留下一串清晰的脚印，然而这串脚印却又很快被覆盖，直至不见，仿似从未出现过一般。
然而，他的话语却清晰无比地在耳边回荡，久久不散。
……
“我会在维也纳国际音乐厅一直等你，记得，一定要来……”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初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