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旗亭故人——悔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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茶楼中的情形有些混乱，追命三人都忙着向戚少商解释，也不停在诉说着顾惜朝这次帮了他们的忙如是种种，其目的自然是希望戚少商暂时不要为难顾惜朝。戚少商却想苦笑，他怎么也无法说出口，再见到顾惜朝，他却一点也不想要杀他，甚至看到他别来五项后，还略微松了口气。
当所有人都在戚少商身旁的时候，却都遗忘了连云寨剩下的那一个，穆鸠平看着在场的人都在为那个应该被杀千刀的顾惜朝求情，执意地认为是顾惜朝欺骗了他们，否则怎么会有人和这样一个丧心病狂的人成为朋友。他们不知道连云寨、毁诺城、小雷门的惨状，可是穆鸠平却永生难忘。他要顾惜朝死，以祭奠那些亡魂。
长枪出手，恐是阵前风这一生最凌厉的一次，“老八，住手！”戚少商扬声阻止，却不成。长枪已至顾惜朝胸前，眼看着便要结束那个掀翻了大半个江湖之人的性命，却只见顾惜朝反手带偏了长枪，转眼便至穆鸠平身前，那眉目，美虽美矣，眼神却狠毒，只需抬手一掌，穆鸠平便长辞于世，然后，穆鸠平用生命的代价见证了顾惜朝即使断了一臂，却还是那个能够只手翻云覆雨的人物，并且证明了顾惜朝的武功更精进了。只是顾惜朝的掌终是没有落下，倒不是他突然悔过，自然也不会是他不舍，只是谁都没有想到丝毫不会武功的禹玉烟趁着这混乱挤进了穆鸠平和顾惜朝的战圈中，妄图帮她的惜朝哥哥对付讨人厌的穆鸠平。禹玉烟丝毫不会武功，若是被顾惜朝的掌风扫到，非死即伤，顾惜朝这才撤了那一掌，岂料穆鸠平趁着顾惜朝这片刻的停顿，又是一枪，他没有顾惜朝的聪明，所以他料不到他的出招会对不会武功的禹玉烟造成伤害，顾惜朝却算到了，他反手推向禹玉烟，将她带离了穆鸠平的攻击，后背却生生地挨了阵前风一枪。伴随着禹玉烟的哭泣，顾惜朝的眼神更加凌厉，这一次，穆鸠平怎么逃！
穆鸠平一脸不服气地站在客房外，他被戚少商狠狠地骂了，老实说他跟了戚少商这么多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戚少商发这么大的火，不仅是戚少商，平素老爱欺负他的两位大小姐更是气得对他拳打脚踢，连一向脾气好得跟什么似的的追命都有些埋怨他，更别说神医的几位弟子和那位极好看的大小姐了。明明那个罪大恶极的人是顾惜朝，可是这些人却在帮他，他们，包括大当家一定是被顾惜朝下了毒，穆鸠平愤愤不平的想。
顾惜朝的伤虽重，但是毕竟神医的几大弟子都在，止了血，加上顾惜朝愈加淳厚的内力调养，不到两盏茶的时间，便无大碍了。门外的戚少商一行人却是不知的。“要是惜朝哥哥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就和你绝交！”水芙蓉眼中泛着泪水如是说，穆鸠平有些为难地看向戚少商，“唉，要是顾惜朝有什么三长两短的，我看你怎么和铁手交代。”戚少商却是只能这么说罢。这是他能给自己、给其他人唯一的借口，因为他也不明白看到顾惜朝受伤的那一刻他为何会这般愤怒。房门被打开的时候，追命三人是一蹭便蹭到了常益身前，叽叽喳喳地问个不停，就是戚少商本人也是向前了好几步的。“没什么大碍，进去看看吧。戚大侠两位就请留步了。”常益是他们师兄弟里面年龄最小的，比禹玉烟还要小几个月，看着戚少商和穆鸠平的眼神很是不客气，“大师兄说了，如果阵前风和戚大侠执意要找师弟报仇，那么这镇子我们是必不会救了的。”师弟？！戚少商这才知道顾惜朝原来早已拜在了神医的门下，不过这样才不枉费了顾惜朝一身的才智。常益的话确是让穆鸠平不敢造次，他阵前风虽称不上忧国忧民，但是要他为了一己私欲而害了整个镇子的人，他倒也做不出来的，因为关西的神医及其门下四大弟子名声远洋的不仅仅是他们的医术，还有他们我行我素的行事作风。“哼，‘师弟’？你倒是叫得好生顺口，要不是铁手多管闲事，我早就灭了你听花轩，我看你还是到地下去找师弟吧。”开口这般恶毒，神医的弟子们却也是不恼的，这一年的相处，他们早已习惯了顾惜朝的这种言不由衷。顾惜朝其人，从不轻易相信人，他的一生遭遇，让他从不觉得有什么人是会对自己好的，唯一一个用生命见证了她对他的爱的女子，却已经长辞于世了，所以，不会有人知道，心狠如顾惜朝，其实很死心眼。他如果认定了、相信了谁是真的对他好，他便可以连心都挖出来给他，而他们的恩师，禹孝夏是真的对顾惜朝宠爱得没话说，顾惜朝也是信了的，所以他其实对禹孝夏很是敬佩，开口却总是恶毒。
“惜朝哥哥，玉烟知道你是下不了手的，你是听花轩未来的主人啊，因为我要做你的妻的。”禹玉烟蹭到顾惜朝身旁，挽着他的手臂，撒娇的说。话语却让顾惜朝掩了笑，发起了傻，似乎是回忆起了很久远的事了。至于他想起了什么，怕是只有戚少商能够明白——那个女子，那个顾惜朝一生的妻。她还活着的时候，他们却都是不知道怎么去爱对方的，直到天各一方，女子用生命换来的是对顾惜朝余下一生的束缚，他不能死，因为他的命有了晚晴的生命和爱。“不过铁大侠也真是的，说是去办事，这一去就是好几个月了，他说好教我武功的。”禹玉烟有些委屈。
“哼，二师兄一定是嫌你麻烦，他肯定不愿意教你，你还是在听花轩做你的大小姐吧，学了10多年的医，却远不及惜朝哥哥学了一年不到的医术，你这么笨，学武功干嘛？”这是所谓的近朱者赤吧，水芙蓉和顾惜朝待久了，怎么也变得这么刻薄了？
“学武功当然是为了配得上惜朝哥哥啊，要那么聪明干嘛，反正我的惜朝哥哥是要娶我的啊，我夫君聪明就好了。哪像你们。”
好容易从神游中回来的顾惜朝却是一番苦笑，原来他也有这种搞不定的局面啊。他深觉这是他自找的，他是太宠这几个小姑娘了。戚少商好笑地看着顾惜朝，他也会有这种无奈的时候啊。
好容易摆脱了三个小姑娘的纠缠，顾惜朝找了个屋顶躺下，看着满天的繁星，他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很容易让人以为他在夜观星象，不过其实他今次只是在赏月而已，快中秋了，月也愈发圆了、越发明亮了。顾惜朝嘴角不禁微微上扬。
“夜观星象？看到了什么？”戚少商径自在顾惜朝身旁坐下。
“我像是那种忧国忧民的人？赏月。”凤眼轻挑，望了眼戚少商便继续欣赏着明月。
“我有没有说过，你的笑很美，很像一轮清月。”看着顾惜朝挑起的唇角，戚少商脱口而出。
这话让顾惜朝挑了挑眉，半撑起身，一轮美目瞬也不眨地盯着戚少商看，唇角的笑意更浓，却有些不怀好意。良久，久到戚少商以为他们会石化，顾惜朝才开口，“戚少商，你完了。”
顾惜朝、无情这种话总是拐着弯的人，鬼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
“说真的，这次的毒你怎么看？”戚少商是完全没有头绪，他本就不是那种善于心计的人，明刀明枪地让他缉拿匪徒，他在行，这种要和在暗中的敌人比拼心计这种事情，果然还是要才智、心计都非一般人能比的顾惜朝一流。
“听说查案是你们六扇门的事情，什么时候轮到我这个密谋弑君的大反派来做了？”顾惜朝坐起身子接着说，“而且，我不是很想帮你戚少商啊。”
戚少商略微叹气，他果然还是不怀好意，戚少商却也不再多说，他说他不会帮他戚少商，那么他是不是可以大胆猜测其实他不介意去帮帮追命、水芙蓉他们？所以说，戚少商在六扇门里，最害怕的便是和无情待在一起，他戚少商是山贼头子，即使不是很火爆，但是至少也是爱热闹、喜直爽的一个人。无情、顾惜朝一流，聪明得世间绝无仅有，他们就像月色中的翩翩公子，举手投足间，却平定天下，说他们是月，因为他们淡然、清冷，说他们翩翩公子，确是事实，清俊的面容，身子似书生，而不像习武之人，而他们确也是饱读诗书，博学多才，旁人几十年的用工来求得一功名，他们一人是，多次上京却不参考；一人是，自学几载间便得中探花。这两人，活着就是罪孽，折煞旁人的罪孽。而戚少商之所以受不了，便是他们可以整日整夜看一本书不发一语，整日整日下一盘棋一语不发，更可怕的是，他们想说的话，却总是转了几个弯才能让人懂。
“你真该会会无情。”戚少商如是说。
“天残地缺。”顾惜朝鲜少地笑得开怀。戚少商楞了半天，才懂顾惜朝的意思。戚少商看着顾惜朝的断臂，那一刻其实他是有些后悔的。
“戚少商，不如你再断我一臂，我再杀你一窝兄弟？”顾惜朝的笑有些狠决的意味，戚少商却怒了，想要发作，却对上了顾惜朝的眼，他的眼中有轻蔑和高傲。所以说戚少商不喜欢和顾惜朝一流说话，他总是要慢一步才懂他的意思。顾惜朝就连关心人的话，都说得这么刻薄。
戚少商叹了口气，然后笑笑地躺下，顾惜朝斜着一轮美目看他，不一会儿，便轻蔑的笑了声，然后在他身旁躺下。
灵堂一别，已是一载有余，戚少商却是忘不掉的，那旗亭酒肆中的故人，他曾经这样想过，只要顾惜朝一声后悔，他便过往不究。如同顾惜朝记得他舞的剑一般，顾惜朝的手指纤细修长，他记得他抚琴的手，他从不曾忘记那人所奏的音律，似在低诉他的不得志，炮打灯的水珠顺着他仰起的脸滑向唇边，顺着颈间滑落，如是美好，那酒、那乐刻入骨髓。现下他的颈间却多了一道痕，铮铮地提醒了戚少商，旗亭酒肆已是过往。
“你后悔过吗？”安静了良久，戚少商还是开口了，他想顾惜朝给他一个借口，自欺欺人也好。
顾惜朝胸膛起伏了一次，然后闭上了眼，又是良久的静默，久到戚少商以为他们会这样天长地久，耳畔却突然传来顾惜朝轻不可闻的一语：“悔过。”这话轻得似乎没有存在过，戚少商却心满意足。曾经戚少商知道那“旗亭故人”不会是顾惜朝，却还是抱着一丝微末的希望问了他，他说不是，他问他，是否失望，然后他答了他，有点。戚少商一直抱着那可笑的天真，等着那人停手，他想他告诉他，他不是个坏人，他便信他。只是他终是告诉了他，他坏得彻底，不曾停手。不过，现下，却是不重要了，他戚少商放得下，为了这一句悔过。顾惜朝微转了头，看见的是戚少商有点傻的笑，却让顾惜朝扬了唇角。顾惜朝不悔的是他为了他的志坑杀之人，他还是觉得一将功成万骨枯，他的悔，只为了他。一开始的不信任，让他们错之交臂，然后，他只能错下去，他的智，举世无双，却信不得戚少商的仁，他不知的是，他一直在等他停手。如果再给顾惜朝一次机会，他会在旗亭酒肆后，留一缕青色背影给戚少商，然后离开，或许戚少商和息红泪便早已成了神仙眷侣，而他便也能和晚晴桃源玩月。只是那却只是如果，现下却是现下，他找不到那个往昔。
戚少商没好气，他顾惜朝就这么放心他不会杀他？竟然就这么睡着了。戚少商看着月下的顾惜朝，卷发有些凌乱的铺在那青衫上，睡梦中的顾惜朝，卸下防备、卸下了那举世的才，这眉、这眼、鼻翼和那薄唇，竟是这般好看。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旗亭故人——悔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