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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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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做了一个漫长而让人疲惫的梦,脑子里混沌得像散不开的浓雾,骨髓里像塞满了棉花,说不出的难受。
阳光打在脸上有轻微的灼热感,眼前的世界是一片艳丽的鲜红,像血染的战场,只是空气中弥漫的是淡淡的消毒水味,那很淡很淡的血腥味藏在空气背后,很难察觉。
白树长长的睫毛轻轻地颤动了几下,像极了困在蜘蛛网上垂死挣扎的蝴蝶,然后慢慢地、如放慢动作般睁开眼睛,然后被阳光刺得皱紧了眉头,眼里也泛起了水光。
“啧。”白树抬手挡在眼睛前,半眯着眼睛,像只打盹的小猫。
“刷拉——”窗帘不知道被谁拉上了,刺眼的阳光终于被隔绝,白树松了口气,放下手,眼里的世界却还是模糊得像曝了光的旧照片,看不清晰。
“还好吧?”房间突然响起不属于白树的声音,白树扭头循声望去,却牵扯到了伤口,一阵撕裂的疼痛,脑袋也终于后知后觉的痛了起来,就像突然被按下开关的炸弹,在白树的脑子里瞬间爆炸。
“嘶——”忍不住低吟了一声,白树抬手搭在额头上,脸色惨白。
“还是很痛么?”安琳迟疑了一下,走上前。
“唔……没事。”白树摆摆手,靠着枕头盯着有点泛黄的天花板看了一会儿,因为做梦而有点迟钝的脑子终于慢慢运转了过来,疼痛也慢慢没那么尖锐了。
“嗯?”似乎忘记了什么。
“路扬被揪去写检讨了。”安琳漫不经心的帮白树解了惑,低头继续翻着刚才放下的漫画,仿佛刚才说话的人不是自己一样。
“哦。”白树顿了顿,也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只好闭上眼,过儿一会儿又睁开:“我怎么晕过去的?”
安琳抬眼看了他一下,虽然她脸上依然什么表情都没有,但白树还是清晰的“看”到了她脸上的笑意,“路扬那傻逼把你扑到了墙上,你撞到了墙。”
白树忍不住黑线,嘴角轻微的抽搐了几下,嗯,似乎可以想象但是混乱的情景……
“你好好休息,还有两节课,放学了我再来叫你。”安琳夹着书走到门口,又似乎想起了什么,回头看向白树:“对了,我哥回来了。”
因为逆着光,白树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傻乎乎的看着她,很久才“嗯”了一声,这才惊觉喉咙干涩得可怕。
安琳悄无声息地走了出去,轻轻地帮他带上了门。
房间一下子就暗了下来,白树睁着眼睛盯着天花板看了好一会儿,直到眼睛都酸痛了才闭上眼,脸上平静得像已经死去的人,没有一丝情绪。
对哦,安琳是面瘫,脸上怎么会有表情呢。
快跌进梦境之前,白树迷迷糊糊地想着,然后便跌进了无尽的深渊。
“好,接下来大家翻到……”老师再讲台上尽职的讲着枯燥的课,同学们也在底下很认真地和瞌睡虫打着架。
丁子澜单手撑着下巴无聊的看着窗外有点灰的天,丝毫没有想睡的欲望。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身边少了一个人,感觉好像突然就起风了,只穿了一件短袖T恤的丁子澜的手臂上冒起了密密麻麻的鸡皮疙瘩。
唔,看样子要穿多一件了。
丁子澜默默的想着。
以前,总有人会提醒自己要添衣、注意保暖,现在……现在他不在这里啊……
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丁子澜在纸上勾勒出一个瘦瘦小小的身影,眼底突然就溢满了温柔……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白树感觉有人在推自己,便迷迷糊糊地睁开眼,迷茫的看着安琳那张万年不变的扑克脸,“啊——放学了?”
“嗯。”
白树点了点头,一边揉着眼睛一边坐了起来,身上的白被单滑落,露出了乱七八糟的贴着创可贴的胸膛。
“白树——”路扬可怜兮兮的蹲在床脚,看到白树身上的伤时更是内疚得恨不得拔刀自尽了。
“噗……你别一副我已经死了的表情好不好?我没事啦,就是撞到的脑袋还有点痛,估计智商会有点打折了那~~~”白树故意皱眉露出苦恼的表情,路扬果然上当。
“没、没事吧?还很痛么?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没关系,白树你要是撞傻了以后我养你就好,还是很痛么?我看看……”说着,路扬走上前俯身察看白树擦了药水的额头,唔,好像还是很肿呢……这样想着,路扬凑到白树额头肿起来的地方轻轻吻了一下,吓得白树差点跳了起来。
“白痴!你干嘛啊!”
“咦?帮你治疗啊~我每次受伤我妈都这样帮我哦~真的很有效哦~不要害羞嘛~再来一次~”
“你滚开啦!”白树手脚并用努力抵挡住路扬的攻击,而玩上瘾了的路扬则是不依不饶,沉闷的气氛倒是一扫而空了,安琳的眼底也扬起了笑意。
等那两人闹够了从医务室出来时,天已经差不多黑了。
“路扬你自己回宿舍吧。”考虑了一会儿,白树终于开口。
“咦?那白树你呢?”路扬疑惑的看着白树。
“他今晚去我家。”安琳抬眼看了一下白树,又很快低头,白树没有说话,低着头默认了。
“……”
三个人就这样突兀的沉默了下来。
“好吧,记得明天别迟到。”最先恢复的是路扬,他冲安琳和白树挥了挥手,转身冲入树影中,白树看了一会儿,回头对安琳说:“走吧。”
“嗯。”
两人沉默着慢慢走,慢慢亮起来的路灯把两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其实白树也无法理解自己跟Andy的关系,不是情人,比朋友暧昧,更算不上兄弟,更重要的一点是——是Andy让白树发现自己也可以喜欢男人的。
所以,要怎么而定位两人之间的关系呢?白树有点迷茫。
Andy是个摄影师,平时喜欢满世界地乱跑,白树记起上次看到他好像是半年前,他怎么样了呢?胖了还是瘦了?应该又变黑了了吧,不过肯定又能很快白回来的……
这样胡思乱想着,不知不觉便走到了安琳家。
“白树。”角落里的人看着白树,声音低沉而略沙哑。
“我先上去做饭,你们也快点上来吧。”安琳的声音带着些许无奈。
“白树。”Andy把指间的烟扔到地上,用脚碾碎,慢慢地走向呆滞的白树,憔悴却依然好看得让人抓狂的脸带着熟悉的邪笑。“有没有想我?”
直到被那人身上熟悉的烟草味包围白树才回过神来。
“不要哭。”
哭了?为什么会哭呢?不清楚。
白树抱紧Andy,任眼泪肆虐,反正他更加狼狈的样子也被这个人看到过,干脆破罐子破摔好了。
Andy抱着泣不成声的白树,轻拍着他颤抖的肩膀,嘴角流露出一抹宠溺的微笑。
算了,不管了,反正不管他是自己的谁,他都是自己重要的人,这样就够了。
白树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