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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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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幢破旧的居民楼夹杂在镶着透明玻璃的写字楼中间,苟延残喘。那低矮的楼道,忙碌的厨房女主人的身影,油烟机与那昏黄灯光,这些乍一眼看上去,会让人担心里面住户的生存状况。头顶上高吊着的老式悬头路灯,间或几个还能有些微弱的光。
冷泠倚靠在车前盖上,似笑非笑地看着蔡承慢慢地走过来,依旧是一副潇洒随意的姿态,全然无视那地面上的坑坑洼洼。
“先上车再说。”
蔡承上了车扯了一下领口:“这家伙住在这种地方,的确会装,我都要潸然泪下。”
冷泠两眼在蔡承身上打转,而蔡承任她研究,神态轻松自在,冷泠转头一叹,“看来是没成。”
闻言蔡承瞬间将背仰在车座上,眼睛看向窗外,五指插在额头间,将脸埋在了手里,有些挫败地说,“都让泠姐你看透了,看来我真是……嗨……”
冷泠知道他最会装腔作势,“你走过来的样子倒像是水到渠成了。”
蔡承突然挨近了一点,那俊挺的鼻尖几乎要触到她的头发,“难道泠姐你也被我魅力所惑?”
皱了皱眉头,男用香水的味道让她有些招架不住,伸出手罩住那张脸,将他推开,“你应该剁下马头塞他被窝里,才不枉你‘律师’的魅力。”
蔡承坐直了身体,手托着下巴,似极为认真地思考了一下,“我看他养了条萨摩,要不?”
冷泠的电话已经架在了耳边,嘟嘟几下,路易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样?”
“没成。”
电话那头没有说话,冷泠将电话给了蔡承。
蔡承拿腔拿调地学着官僚那套子慢条斯理,“易哥,他说事情可大可小,现在我们‘不能让他犯错误’。短时间内他也不好马上替我们说话,建议再向上劳动劳动。”
“……我知道了,让冷泠接电话。”
蔡承迅速地将手摊在冷泠的面前,
“易哥……嗯……好。”
风止了,空气还是那样的冷。夜显得很静,门铃响了,冷泠三步并作两步走向门径。浅色和带灰调的房间,木制的灯源显得有不那么敞亮,却又显得十分雅致。简洁而宽敞,东西摆放得井然有序,与这个屋子的主人一样,不落俗。路易不免赞叹了一番。
泡了一杯绿茶放至路易面前,“有什么要避开蔡承的?”
“你手底下那些人闲着,没什么牢骚?”路易没有回答她的问话。
“歇一阵,也都觉得不错。”
路易朝她挥了下手,示意她也坐。镜架金属边在灯下泛亮,寒光沁肌:“我有件事要交代你。”
“恩。”
“正好你手上那些人最近都闲着,带几个你觉得可靠的,去一趟边甸,替我解决一个人。谁也别交待,我自有说辞。”
乍闻此事,冷泠有些不解,“谁?”
“秦有龙。”
“你知道他在哪里?把他弄回来,我们也不用背这黑锅。”
路易握着玻璃杯的手没有动,就这样捧着,“这家伙给我下了个套,现在我也是不得不钻。我估摸着李琛这次的事情就是他自己露的风声,姓李的又巴不得抓到我什么把柄……”
听得这样的回答,冷泠眉头一皱,心头一动,蓦然有些明了,“既然他人在那里,也就是想出去了,以后没什么瓜葛不如……”
路易抬起头瞧了她一眼,复又低了下去,专注于杯内旋转着的绿茶,“我知道你不干这种活,只是我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再说那一带没有人比你熟,况且我能信的,”说完抬起头看着她,“只有你……”
这样的话和这样的眼神,她无法拒绝。
“我要知道那理由。”
“秦有龙给了我一样东西,要我一起扳倒李家父子,事情牵扯太大我没同意,他却一再拉我下水。”
“……是什么?”
“贪财可以疏通,有一样东西,留了底,这些人一辈子提心吊胆。”
“秦有龙好大的胆子。”
“他就是靠这个牵制掣肘。”
望着路易眼中的一丝肯定,冷泠“点”了一下:“把自己弄到走投无路么?”冷泠皱起眉头,道出心中所虑:“易哥,你和他的过节连一个不熟络的人都知道,你有没有想过……”
路易转动了一下手中的玻璃杯,“一旦有看戏的人,两方就势必要唱下去。”
冷泠脸都白了,写上了不可置信,“你疯了,你知道这有多扎手!李琛道行不深,他老子修行千年,会放过你么?”
“李琛那家伙,得不到子箬他不会善罢甘休!”
静默片刻,冷泠缓缓道,“为了一个女人,你竟然……”
“冷泠,她是我的女人!”
“除了施睿,你还想搭上谁?”
玻璃杯重重地砸在了桌上,“闭嘴。”
冷泠语塞,这么多年,路易第一次这样同她讲话,她的心像被一双大手捏住了,强制不允许跳动,火烧一样窜至眼眶,迷蒙了视线,强忍着没有落泪,鼻内一阵酸涩。
路易没有抬头看她的表情,只是看着玻璃杯内的绿茶不断地旋转。
一年前。
意惠的聚会,一样的街,不一样的会所,嘶哑的爵士乐,迷离的暖光。waitress看到这么多体面的男人,神情有些恍惚,思绪飘飞。在这样的地方呆久了,来来往往非富即贵,人物高低一眼就能辨出来,她将调好的咖啡放到路易面前,捏着嗓子,扯出她认为最甜美的声音:“先生,您要的咖啡。”
路易正凝神算牌,镜框一闪,略微点了点头,余光瞥见“律师”那标准的姿势,“蔡承你新交的那个女朋友呢?”
waitress很失望,默默地走回吧台,只是不安心,总往四人牌局那张望。
“律师”在一旁打单人桌球,恩了一声:“哪个?”
路易抽出一摞垒起来,“就是上次我们见着的,穿粉的,怎么?”
“哦,”蔡承转头诧异地望向路易:“这是什么年代的事情?”说完便戳了一杆。
尉迟最看不惯他在这方面的“无节操”,“蔡承,人家小姑娘……你……”一边摊开桌上的牌,略微摇了摇头,“你是父母你就知道了……”
蔡将台球杆直了起来,转头对着尉迟:“奶爸,你女儿那会儿,我也力不从心了!”
冷泠清了清嗓子:“适可而止啊!”
“泠姐,你听我说,那个‘粉’妹,唉,你们要听么?”
路浩难得对这些有兴趣,甩了一对A,抬起头,带着批示的口气,“说!”
“那天她打电话要我接她回学校,我耐着性子开了车去,她又偏偏不上来。”
冷泠翻翻手里没牌,听见蔡承没有往下讲,好奇道:“为什么?”
“她对我说她要做‘处女新娘’!”
尉迟冷笑了一下:“然后你就辣手摧花了?”
律师淡定地继续他的叙述:“我现在上了年纪,小姑娘的心思摸不透,琢磨着她是要我上她呢,还是不要。泠姐,你说呢?”
冷泠牵了牵嘴角:“少装蒜,你百毒不侵,还搞不透这些?”
“罢了,我现在情迷‘少妇’,那些‘处女新娘’实在是扫兴。”
尉迟看了看表:“对了,施睿那小子呢?”
蔡承一副羡慕的样子,“供着女友呢,不过,别说,他这次有点眼光。”
“怎么个有眼光?”
“那是真美人,名字也好听,叫什么……什么子箬!对了易哥也见过的,”蔡承拉长了脖子,“是吧,易哥,不错吧?”
路易似乎不喜欢这个话题,有些不耐烦,只敷衍了一句:“还可以。”
蔡承见路易对他的审美观表示不认同,咕嚷道:“我手底下那些人可馋得很呢!”
尉迟接上:“你别引逗易总啊。”
蔡承一副幡然醒悟的样子,“对了,易哥是泠姐的!”
冷泠斜了一眼蔡承,她最不喜欢他们这样似是而非的玩笑,如果她对路易无意,这样的玩笑她能一笑置之,可……
路易扶了下眼镜:“你们总胡说,冷泠的好姻缘都要错过了。”
又是这样划清界限的“好意”。冷泠心里明白,弟兄们时不时地旁敲侧击,其实也有提醒路易的意思。只是感情这东西,推波助澜的人越多,只能走向事与愿违的绝境。那样的结果,是她最怕看到的。
“砰——”地一声,
门被撞开,
女迎宾吓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