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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 11 章 ...

  •   雨季慢慢地从夕木镇退去,天空却并没有消停的意思,要不是闷热无比就是闷热无比,仿佛一个月经不调的女子,正常女子一个月总有那么几天,而夕木镇这种情况却持续了整整一个月,这应该不是初涉世事的月经不调的少女,而是历尽沧桑的月经不调的老处女,暴躁的让人无可奈何。
      在天气开始清爽起来时,一辆挂着大喇叭满是宣传条幅的车从夕木镇慢慢经过,那刺耳的声音宣传着夕木镇附近的那个叫向阳镇的大镇子开始举行彩票兜售活动,最高奖金三十万,三十万啊,说这句话时播音员的声音也开始颤抖了。
      车以夕木镇拖拉机的速度离去后,我问张叔:“张叔,你不去看看吗?”
      张叔摇摇头,说:“要那么多钱干啥?钱多了烦恼就会随之而来,还是平平淡淡的好。”
      我看看夕木镇其他的人,心想这宣传车算是白来了。不过这中间并不是没有人不动心,张三峰就是一个,他迷迷糊糊的在床上听说三十万后愣是起了自回夕木镇以来最早的一个床,他披件外衣,整的跟乡下老农一样哆哆嗦嗦地穿双拖鞋从家里走了出来,看着车离开,半天后他嘟囔道:“我要去看看,三十万啊!”
      在一个早上,张三峰偷偷地偷了他老爹的拖拉机钥匙,拉着我就要出发,我打着哈欠,看他要怎么偷偷摸摸地出发,他刚发动拖拉机张叔就被那震天地声音吵醒了,张三峰高估了夕木镇拖拉机的速度,他本打算在张叔起来前一溜烟地跑了,在他还没开出五六米张叔就出来了,拖拉机被迫停了下来。
      张叔问:“小兔崽子,你要去哪?”
      张三峰满脸卑恭的说道:“没事没事,拉着小夕去兜风。”
      “我看你是脑子进风了。”张叔骂道。
      “是是是,您老人家说是什么就是什么,进水了都可以,何况是进风了,”张三峰恭恭敬敬地说道。张叔一下被他逗乐了,龙颜大乐,大手一挥,准许他去向阳镇了。
      在拖拉机慢慢经过张叔身边时,张叔多嘴问了句:“你们到底去那干啥?”“嘿嘿,看美女。”张三峰得意忘形下说出了此行的真实目的,张叔脸色变了变,张三峰眼看大势不好,用力一踩油门,打算撒开轮子就跑,可惜他再次高估了夕木镇拖拉机的速度,低估了他家老爷子手腕的力量,张三峰肿着半边脸,脸上顶着五个明显的手指印委委屈屈的和我轰隆轰隆地上路了。
      向阳镇坐落在夕木镇几公里的东方,一个镇子取名字时总有点来历,像向阳镇,因为太阳是从东方升起,又坐落在东方,所以就取了这么个脑残的名字。我几次见张叔和郑六叔去向阳镇,可惜一直没机会,今天总算有机会去看看究竟了,向阳镇,应该和夕木镇差别很大吧。
      “当然,”张三峰开着拖拉机慢悠悠的说道,“向阳向阳,不就是找日嘛,所以那个镇子美女多了去了,嘿嘿!”我看着他,感觉自己上当了,他明明跟我说去看看彩票现场的,我也偷偷带了两百块钱,看能不能中个奖,顺便买点东西带回去,要不然我也不用去向阳镇了,难道他还有其他什么勾当?我看着他满脸通红、两眼发光,越发感觉自己上了贼船,不,应该是贼车,不过贼机似乎更加贴切些。
      在经过两个小时的颠簸之后,我们终于到达了期待已久的向阳镇,向阳镇与夕木镇明显的区别就是,向阳镇可以说是一个名符其实的镇子,在那里,大城市有的基本上它都具备了,比如洗浴中心,按摩中心,这种中心不当具备了它原始洗澡按摩的功能,还随着社会与时俱进,发展了其他不为人知然而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功能;从这些方面来讲夕木镇应该算一个还未开发过的镇子,如果夕木镇也改变的像眼前这个满是铜臭味的镇子,我简直不敢去想象,夕木镇还是夕木镇的好。
      一下拖拉机,张三峰就兴奋地像只刚放出来的猴子,窜上窜下的,我在后面喊道:“三哥,拖拉机不用上锁吗?”我话还没喊完他就已经消失在我眼前了,我叹口气,还是将钥匙拔了出来。
      向阳镇马路两侧摆满了卖蔬菜的妇女,好好的一个马路整的跟菜市场一样闹哄哄的,拥挤不堪,这也是拖拉机进不去的缘故,我顾不上仔细去观察向阳镇,因为张三峰不见了,我要去把他找回来,我要是把他丢了怎么对得起张叔,张叔张婶平时对我像亲儿子一样;然而转了半圈后我发现了个更严峻的问题,我对向阳镇完全不了解,我没把自己弄丢就算好了,可惜这下就算好了马上就变成了这下就算糟了,因为我确确实实地迷路了,看着满是人流的街道,我不知所措,从小就分不清东南西北,我记起了物理老师经常跟我们说上北下南左西右东,我望望上面的天空,再低头瞧瞧地下,才发现老师经常说读书要活学活用算是句彻彻底底的废话。
      在我站在马路中央发了五分钟呆时,一辆敲锣打鼓的车子从另一个十字路口过去了,边上的人顿时开始八卦起来。
      路人甲:“看到没,又出了个五万,啧啧,我什么时候能够这样走运啊,不要五万,也不要五六千,只要一千,没错,我只要一千。”我在感叹电视上那些促销广告害人不浅。
      路人乙:“得了吧,一千?我野心没那么大,我只要五百就够了。”
      路人丙插口道:“你们两人买彩票没?”甲乙望望,尴尬地笑笑。
      路人丙嘟囔道:“彩票都不舍得买还在这里做什么发财梦。”
      我大脑迅速转了转,知道在哪可以找到张三峰了,我拉住个路人问清了兜售彩票的地方。
      张三峰拿着一沓彩票,边刮边嘀咕道:“呜呜呜,又没中。”突然边上一人拉住他的手:“呜呜呜,三哥,我可算找到你了。”张三峰转过头来看着满是鼻涕和眼泪的我,下一秒又转过头去,给我来个不理不睬,接着“呜呜呜,我又没中。”
      我看着整个广场兜售处每个售票员面前都挤满了两眼射出光芒的人,钱一张一张递出去,换来厚厚的一沓彩票,最后在叹息声中慢慢变薄,颤抖着看着最后一张,手哆哆嗦嗦的刮开,又是一阵叹气声,一狠心一跺脚又颤颤抖抖的从怀里掏出张钱递了过去,那些年纪大一点的售票员倒是高兴的不得了,年轻一点的明显的表现出了不忍,那表情仿佛在说,大哥,我都不好意思卖给你了,你怎么还好意思买啊;主持人热情高涨的声音在广场上回荡着:“向阳镇的镇民都是群铁杆彩民啊。”铁杆财迷才对。
      我看着他们五味杂全的表情,刚想掏出来的两百块钱又塞了回去,心想这种不劳而获的想法还是早点绝了的好,而且看那些中了个一千的都手脚发抖,他们真要是中了三十万估计不是爬着上去的就是抬着上去领奖的,而且很可能中风倒地,我看着停在附近的救护车这样想。
      我拖着还想接着刮的张三峰出了彩票现场,刚走出不远,远处又传来主持人激动的声音:“中了,中了…”张三峰立刻掉头就要回去,我拉都拉不住,刚迈出两步,主持人调侃地声音又响起来了:“哎呦,我说大哥,五十块钱就不要上台来了。”
      我和张三峰走到大街上时,张三峰突然不动了,我懵了,你不会又要回去吧?
      张三峰半响道:“小夕,我饿了。”我长出口气,看看表,早就接近午饭的时间了,他要是再在那待上片刻,估计我身上的两百块钱也要被他扔进去,到时我看我们只能去吃草了。
      简单吃完午饭后,我问张三峰:“三哥,接下来我们去哪?”张三峰看我一眼,一甩头发潇洒的说道:“走,三哥带你上街看美女去。”可惜他那脑长发早剪了。
      看美女?没兴趣。我倒想去附近超市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买的。我和张三峰说好傍晚在停拖拉机的地方汇合。
      我转身刚离开就听见张三峰嘀咕道:“美女,我来了。”我在后面摇摇头,幸好他先去买彩票将钱用了,要不然我真怕他会去逛窑子,这倒没什么,要是被公安局抓了就麻烦了。
      逛窑子被警察抓?我皱了皱眉,为什么这件事好像以前发生过,可是我想不起来了,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还是那件事是造谣出来的。我的头疼了起来,自从上次水库晕倒后,只要我试图着去回忆以前的事头就会莫名地胀痛起来,以前真的都过去了吗?
      我打算不去想以前的事,现在待在夕木镇不是很好嘛。
      我沿着西街走去,到处都是商商贩贩,看着前面的人堆,我皱了皱眉,决定避开人堆去向阳镇郊外看看,我朝着外围走去,看见前面一张拱桥,大喜,慢慢的走过去,从小就喜欢待在桥上看桥下流水,很向往那种小桥流水人家的景象,夕木镇流水也有,清澈见底的,有点小遗憾就是没有桥,哪怕是独木桥也没有。
      我还没靠近向阳镇的拱桥就被一阵恶臭熏回来了,同时看清从桥上过的人都是匆匆的,我看着河流上游一座化工厂在冒着浓浓的黑烟。
      我还是早点回夕木镇吧!我叹道,巨大的失落感直接砸在我心头。
      我走回到我们停放拖拉机的地方,看见张三峰坐在拖拉机上正对着一少女的背影吹口哨,我无语的走了过去,小心地问:“三哥,你这是在干啥?我们早点回去吧。”张三峰看见我回来了,异常地高心,说:“小夕,真是好哥们啊,我刚看见一秀色可餐的美女,正打算去叫你过来一起欣赏呢,没想到你就来了,果然是哥们啊,心有灵犀,你看那头发,那腰,那腿,那背影,啧啧啧!”我无奈的看着他,听说有其父必有其子,我很难想象张叔那么正经的一个人如果也这样子那是多么可怕的一副画面。
      张三峰还在那评头品足,我刚想说话,他口中的那个秀色可餐的美少女转过头来了,我和张三峰一看,差点窒息了,那个美少女走过来,摸着拖拉机看着张三峰道:“帅哥,这是你的车,好有型哦哦!”她一说话我和张三峰差点懵了,也终于知道“奇齿□□”是什么意思了。
      美少女对着张三峰挤眉弄眼的,张三峰低声对我说:“该不会是遇见了那个啥吧,只可惜了这么个姑娘。”我点头,同时也更加理解他说的秀色可餐的意思了,估计这姑娘平时吃喝之后都不带刷牙的吧。张三峰无所谓的看着她,对她的放电毫无反应,好像头上插了两根避雷针一样
      张三峰看着那个美少女眼睛都挤痛了才慢悠悠的说道:“我没带钱。”那个姑娘脸立刻“涮”的一声沉了下来,用她那长着七歪八扭牙齿的嘴狠狠地说道:“刚才是谁在调戏老娘的,现在乖乖的交出一百块钱来,否则让你们高高兴兴的来向阳镇,灰头土脸的爬出向阳镇。”不会遇到了打劫的吧!
      张三峰依然无所谓的看着她,她恼了,打了个响指,从四周走过来五个粗大的汉子,一副狼牙山五壮士的样子,我哆哆嗦嗦地准备掏钱时,张三峰下了拖拉机,又一甩头发,摆出副潇洒的动作,我在心中纳闷,平时连只狗都怕的要死的人,你不会在狐假虎威吧?不过身边也没有谁可以假的,我环顾四周,最后目光定格在身边唯一可以说是铁打身材十分强壮的拖拉机,让我一时觉得这拖拉机是变形金刚,要不然张三峰也不会这么自信满满。片刻后我看着倒在地上的五个汉子,张大地嘴巴足足可以放下个榴莲,刚还一副狼牙山五壮士雄纠纠气昂昂的五个汉子立马变成了熊纠纠的狼牙山五装死,那个姑娘估计在向阳镇还没见过这场面,“啊”的一声尖叫跑了;张三峰走过来,将我几乎要脱臼的嘴巴拍回去,慢慢的说道:“忘了告诉你了,我在大学没事的时候练了两年跆拳道!”
      张三峰接下来说带我去酒吧,我本来不想去的,不过想想刚才他那英姿,脑门上立刻岑出汗来,乖乖地跟着他去了。
      我跟着他进了酒吧,看着周围的人,好像个个都心怀不善,人总是那么奇怪,到了一个奇怪的地方而且那里充满了陌生人,你总会觉得周围的人个个都不是好人,这种感觉在火车站的时候犹为强烈。
      我和张三峰在一个角落坐下,旁边一桌喝的正高兴,一似陪酒女郎的女子陪着笑眼睛却一直盯着桌上的钱,一个服务生走了过来,问道:“两位帅哥,喝点什么?要陪酒女郎不?”
      张三峰问他:“哦!酒多少钱一杯?陪酒女郎怎么算价?”听到服务生报出价格后张三峰差点蹦了起来,我觉得向阳镇到处都充满了劫匪。
      张三峰踌躇了半响,说:“那先给我们来两杯水吧,暂时不喝酒,也没什么陪水女郎吧?”我们打算让他知难而退,那服务生马上接口道:“我们有陪睡女郎。”我们惊叹这个服务生敏锐的机智。“我们渴了,先喝水就可以了,再说我们还要等个朋友呢,”我尴尬道。在服务生孤疑的眼光中我们转过头去假装看其他地方,向阳镇的酒吧也像市里的酒吧,充满了俗不可耐的气味,人人都说厌倦这种场合,可是每到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管不住自己的两条腿。服务生走后,我说:“三哥,咱们还是快点回去吧。”张三峰却死活不回去,说好不容易出来趟。
      服务生把水端上来,问道:“不知你们的朋友什么时候到?”我哑口无言,张三峰刚想开口说话,这时一人“哐”的一声坐了下来,对着服务生喊道:“给老子来十瓶酒。”服务生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来了?他就是你们要等的朋友?”最后一句话是对着我们两个人说的,我们看着那个醉醺醺的意思不清的人赶紧点头。服务生嘟囔着离开了,片刻后酒上来了,张三峰大喜,有白喝的酒还不好?拿起酒就喝,那个人倒没说什么,因为至始至终他都好像没看到我们一样,一直盯着旁边那桌那个陪酒女郎,那个陪酒女郎看都不看他一眼,他转身拿起一瓶酒灌了下去,满嘴酒气的说道:“他妈的我以为我是她生命中的一过客,没想到我他妈的就是她生命中的一嫖客。”我们深深的折服于醉酒汉子的才情,太他妈的有理了,同时心想他跟那个陪酒女郎肯定发生过一段惊天地泣鬼神的爱情故事,不过不知道最后天堂的公主怎么堕落成人间天堂的公主了,也不排除这个女子一开始就是陪酒女郎的可能,我们看着那个领口塞着几张百元大钞的陪酒女郎感叹。
      深夜快来临时,我们决定回夕木镇了,看来向阳镇还是不适合我,还是夕木镇好,虽然那里没有多少现代化设备,主要的交通工具还是拖拉机,但这都不能阻挡我对夕木镇的热爱。临走前我去超市买了瓶酒给张叔,在我上拖拉机时,张三峰接过我买的酒,说道:“我看看你买的什么酒?啥?丑粮液?不会是新出的酒吧?”我赶忙接过一看,真的是丑粮液,我明明买的是五粮液的。我气愤的正打算回去时,张三峰说道:“算了,扔了吧,就现在这世道。”
      深夜来临时,我和张三峰正式踏上了回夕木镇的路上,我看着黑夜被我们甩在后面,我,还能在夕木镇待多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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