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执》清饰

5、人我执

　　章五人我执

　　看着桌上吴邪精心准备的五菜一汤，胖子突然有种难以下箸的感觉。他筷子一丢，连声道：“哎哎，胖爷我还想减减膘过夏天呢，小天真你整这么多的高蛋白高脂肪的肉类海鲜要胖爷我怎么办？不吃了不吃了。”烦躁地搔搔头发，回头对张起灵道：“小哥，陪胖爷我出去吃素！”

　　张起灵抬头看了胖子一眼，胖子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不悦，似乎下一秒就会被点炸。

　　“胖子你怎么了？你不是无肉不欢，怎么突然想到吃素了？”吴邪调笑道。

　　“别跟这调戏胖爷我。”王胖子转头面对吴邪道：“小三爷，我问你，当初你是怎么从那墓里逃出来的？”

　　“呃，这个……”吴邪无奈地摆摆手：“我不知道。”

　　“什么？！不知道？你可知胖爷我为此愧疚了多久！你居然敢说你不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其实吧，那天你下水之后我就知道自己肯定活不长了。我就打算摸索着回去，死在那玉棺里也对得起咱这身份不是？后来我就在那棺材里睡着了，等我醒了的时候我就已经在西冷印社了。外头王萌和我说送我回来那人长什么样他也没看清，大抵和我差不多高，从头到尾没说一个字。”

　　“青、铜、神、树！”

　　“胖子你瞎扯什么呢！”

　　“我不是瞎扯！小天真从来都不不吃海鲜，他一吃就会过敏。你、你怎么会是吴邪？！”近乎嘶吼的声音，狠狠将谎言编织的陷阱撕得粉碎。“你们俩究竟是个什么玩意！”

　　“不，胖子，你错了。吴邪单吃海鲜是不会过敏的，除非同时喝了酒。而和你在一起吃饭的时候，哪顿饭能少了酒？胖子，我知道你内心对那件事还是愧疚不已，但是已经过去了，你为何不能释怀呢？我从来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而那也是我甘愿的。”

　　“可是胖爷我不想欠你一辈子人情！”

　　“那么，在下次迷路时，请你带我回家。”

　　望着面前吴邪的笑容，胖子摇了摇头：“不，只有小哥能带你回家。罢了，你俩的事胖爷我再也不管了！你们好自为之。”

　　万法唯心，一切由心造，心生法生，心灭法灭。我昔所造诸恶业，皆由无始贪嗔痴，从身语意之所生，一切我今皆忏悔。

　　今日，胖子我也该放下了。

　　所谓的现实就是在你以为的永远将幸福狠狠敲碎，逃不了避不开。

　　“小哥，你知道我在躺进那棺材里的时候在想什么吗？”

　　“……”

　　“哎……”吴邪走上前伸出手抚触那紧锁的眉头：“我在想，如果是你会不会再一次把我救出来？之后在西冷印社，我知道王萌口中的那个人就是你。但是没有人会一次次不顾自己的生命来救另一个毫不相关的人，所以……”

　　“所以，我是为你而生的。”

　　吴邪略微有些惊讶：“你知道？”

　　“不知道，只是有这样的感觉。”

　　“真不愧是张起灵！”吴邪哂笑。“听我说个故事好吗？在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孩子遇见过一个人。他和你有一样的眉目眼角一样的沉默寡言，也同样对那个孩子爱护有加。但是他却最终为了救那个孩子死在了棺材里，因为那孩子是个盗墓贼。他搅乱了太多逝者宁静的生活，破坏阴宅、盗走明器，所以亡灵的怨气降在了他身上，诅咒他活不过二十岁。结局其实很老套，男人代替了那个孩子，而那孩子却不能原谅自己的罪孽。他从那时开始筹划了一场惊世的谎言，让他成为‘它’。”

　　让他成为“它”，那个把他们所有人都玩弄在掌心里的“它”。

　　他们苦心追寻了这么久，无限的靠近真实却一直都到达不了真实。

　　因为最大的谎言就在他们身边。

　　“你就是他……”

　　“肉身不死，降五阴盛苦于我身。一切凡夫，不知人身为五蕴假合，而有见闻觉知之作用，固执此中有常一主宰之我体，一切烦恼障由此而生，便有贪嗔痴等诸惑，发业润生而缠缚有情于三界六道之中，障涅盘盘盘寂静之理，搅扰有情之身心。此之谓‘人我执’。”吴邪笑笑，那眼神明亮而清澈：“那天那个老和尚说我就是他等的人，因为我是唯一不可度化之人。我执于心，何谈般若？”

　　“吴邪……”

　　“张起灵，不论你真正的名字是什么，在我心里，你就是张起灵，那个独一无二的张起灵！我一厢情愿地把你绑在这人世，非人非鬼，是我的罪业。佛说，我执是痛苦的本源。那么我甘愿承受这痛苦，只愿你还在身边。”这近乎“告白”的话让张起灵的脸浮上一抹可疑的红晕。

　　“我不想醒来时一无所知，如果你愿意，请你告诉我你的名字。”

　　吴邪醒来的时候身上盖着柔软的蚕丝被子，双肩自然得裸露在外。窗外的阳光柔柔地洒进来，明媚的日头充满了夏日的活力。伸了伸懒腰，套上那深蓝色的睡衣裤，尔后他听见转动门把的声音。

　　转过头去，有个人手里端着一碗粥进来，逆光的位置使他看不清那人的脸。

　　他只听见低沉的声音如钟声震颤了他的心髓。

　　“你醒了？张起灵，吴邪，我叫张起灵。”

　　吴邪笑了，那笑容宛若莲池里盛放的荷花。

　　窗外，春色正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