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29.第一个邮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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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时差的关系，邱宇一行乘坐的航班在德国汉堡国际机场降落时是当地的下午，但北京时间已近子夜。
电视里开始播报午夜新闻了，靠在床头的阿静已经听了整整一个晚上，她掀开被子，下床走过去按掉了电视开关，轻轻“啪”的一声之后屋里不仅没了声音，也没有了光，在寂静的黑暗中，阿静扶着墙站了好一会，才朝前摸索着走回到床边。
她裹着被子躺下，摸到枕边的手机，抓在手里，大睁着眼，不敢睡去。
约莫快到凌晨1点时，手机铃声才响起来，吓得半睡半醒中的阿静打了一个激灵。她急急地摸到了接听键，按下去，小声地问：“是大宇吗？”
“是我——宝贝儿。”熟悉的声音传来。“平安落地，过海关也很顺利，就要离开机场了。”
“唔，累不累？”
“恩，不累，但是这边很冷哦，把你买的衣服都穿上了，像只粽子似的。”邱宇压低了声音，“好想抱着你呢，抱着你就暖和了。”
一滴攒了很久的眼泪从眼角溢出来。
邱宇没有察觉她的无语：“恩？是不是已经睡了？国内已经快1点了吧？”
“没，还没睡。”
“赶紧睡，宝贝儿。我一切都好，在飞机上也睡足了，现在挺精神的，要先去合作方的公司看看，你乖乖睡觉，让我安心，好吗？”
“好。你也要好好休息。”
“我会的，宝贝儿。”
两人都沉默了一会儿，电话才终于断了。阿静愣愣地听着听筒里的嘟嘟声，好像那也是来自邱宇的某种信号。她还想多说几句，可是什么声音都没有了，她把手机放回枕边，伸手摸到身边那只空空的枕头，一把拽过来，小脸蹭上去，埋进枕头里。厚厚的枕棉埋住了呜咽的声音。
最后终于昏昏沉沉的睡去，很多往事又入梦来，一个又一个关于邱宇的混乱影像在阿静脑子里不停乱撞。潜意识里她知道这是梦，因为只有在梦里才能看到他的样子，她在梦里流连，在梦里流泪，一阵又一阵，哭过一场，好像要醒过来，接着又昏睡过去，又湿了眼角……
直到，好像一只手掌覆上她的额头。
这感觉怎么如此真实，是大宇回来了吗？
她费力地抬起眼皮，想去看，却发现眼前只有一团漆黑。闭上眼，可那感觉依然在。
想动一下手臂，却觉得身子变得好沉，浑身上下每个关节都无比酸痛。心里的急和身上的痛叠加起来，一层又一层淤积在胸口，让她快喘不上气来，呼吸越来越凝滞，一口重似一口。她的意识在黑暗中飘荡，已分不清是在哪儿，梦中还是家里，眼泪不断滚出，喉咙里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
“谁——是谁——我看不见——”她低声抽泣着。
“小静——”
“……”
“小静！”
一位中年妇人的声音。
阿静迟疑地动了动嘴唇：“谁？”她稍稍平复了一些，又一次努力地、缓缓抬起还挂着泪滴的眼睫。
“我是吴阿姨啊，小静，你烧得很厉害，忘记吴阿姨了吗？”
“吴阿姨——”
临行前最后一周，邱宇办妥了他出发前最后一件重要的事——找到了一位可靠、和蔼的阿姨来帮着照顾阿静的生活，这是他答应阿静、接下这个项目的同时，阿静也答应他的。那天，邱宇与阿静一起请阿姨吃了饭，邱宇觉得吴阿姨心细勤快，为人爽直，便一气奉上了半年的薪酬，并悄悄地嘱托吴阿姨费心照顾阿静。
现在，吴阿姨按照邱宇的要求，拿着配好的钥匙，在邱宇离开后的第二天就来上班。没想到，敲门没人应，打开门进去却发现阿静昏睡在床，身上烫得吓人。
阿静想起来了，但只清醒了两分钟，便又昏睡过去。吴阿姨吓坏了，可她一个人怎么送阿静去医院啊。她赶忙从柜子里又找到一床被子，给她盖上、掖好被角，然后掏出邱宇事先给她准备的小本，从中找到社区医院电话，请医生上门来看诊。
社区医生来看过之后开了药，嘱咐说如果一直高烧不退，就应送正规医院再去看看。这把吴阿姨急得不行，一个人要去取药，又要给阿静喂水喂药，还得定时给她试体温。忙得吴阿姨连午饭都时间做。就在她终于坐下歇会的时候，阿静枕边的手机响起来。吴阿姨看也没看清楚，以为一定是邱宇打来的，接了电话张嘴就叫了一声“邱先生”，结果对方一听到吴阿姨的声音也愣住了。
“您好，嗯……我不是邱先生，我姓黄，是阿静的朋友。”
“哦——黄先生啊。不好意思，我搞错了。我是小静家的阿姨，才刚刚来，不好意思。”
“阿姨好，请问阿静在吗？”
“小静在，但她生病了！”
吴阿姨聪明地抓住了老天爷安排来的这个帮手，下午，就在黄山的帮助下，送阿静去了医院。出门时五十岁的吴阿姨搀扶着昏迷中的阿静有些力不从心，黄山见状便利索地一打横将阿静抱起来，大步抱进了车里。在医院里吴阿姨照看阿静，跑来跑去的事都是黄山在办，真为吴阿姨省了不少力气。检查结果并不严重——着凉感冒引起的高烧。注射了医生开的针剂，黄山又帮吴阿姨将阿静送回了家中。
刚把阿静送回到卧室床上，吴阿姨兜里的电话就突然大响起来。铃声很大，吴阿姨拿着电话躲去了厨房，黄山在她身后关上了卧室的房门，还没转身，就听到身后阿静吃力地问：“是大宇的电话吗？”
黄山怔了一下，“是打给吴阿姨的。”
“别，别说……我病了……”阿静根本没听清黄山的回答。
“恩，好的，不说。”黄山走到她跟前，轻声地回答。
烧得面颊发红的阿静半阖的双眼紧紧地闭上，又睡着了。黄山默默地看了她一会儿，踮脚走出卧室。
他听到吴阿姨还在接听电话：“医生说就是感冒，是，我反复地问过了。”吴阿姨讲话的态度很认真，看来对方问的就是阿静生病的事。“打过针，恩，药也开了。……刚回来还没来得及试体温。”黄山猜测问话的人真的就是邱宇，他想去转达阿静的话看来已经来不及了。“好，我今天晚上不走，您放心。”吴阿姨一副重担我肩挑的郑重语气，“还好了，呵呵……多亏有小静的一个朋友在这里帮忙……是啊，人非常好，对小静很照顾。……你放心吧，邱先生。”
黄山听到自己也被吴阿姨提起，不禁蹙起了眉头。
在吴阿姨的悉心照料下，圣诞节和新年到来时，阿静已经及时地恢复了健康。吴阿姨的子女常年不在她身边，老伴很早就去世了，所以阿静请吴阿姨和她一起过节，同时也谢绝了黄山，黄山没说其他的，只说：“那过完节我再来看你。”
圣诞节那天上午邱宇还在工作，下午才回到自己的住所，阿静在电脑前等到深夜，视频软件的窗口里终于出现了邱宇的画面，她听到了邱宇的声音。两人相隔万里，但电脑屏幕上对方的图像却近在咫尺，就好像面对面一样。
邱宇对着电脑里并不太清晰的视频画面看了半天，得出一个让他开心的结论：“阿静，吴阿姨把你养胖了。”
“啊？有吗？”病了一场，怎么会胖？不过吴阿姨的菜确实好吃。
“有！嘿嘿，吴阿姨好样的！”邱宇开心地大声嚷嚷。
听到他欢呼的叫声，阿静哭笑不得，但嘴角始终是朝上弯着的。
“我要给吴阿姨加薪！”邱宇还在雀跃，显然他对吴阿姨的工作成果太满意了。
“那你呢？”阿静认真地问他。“也胖了吗？”
电脑屏幕上的邱宇怔了怔，他看见阿静戴着大大耳机端坐在电脑前，垂着眼帘，等着他回答。
邱宇朝一旁侧过脸去，低头抹了一把湿润的眼眶，转回头，对着镜头戏谑地说：“我，就胖了一点点。”
阿静一拍手，笑道：“啊哈，那也是胖了，还笑我？！”
“哪儿有？我是开心嘛。”
阿静抿嘴一笑：“我也是，很开心。”
邱宇看着阿静面上浮出一丝柔意，他不禁伸手抚在屏幕上，好似在抚摸着她娇羞的面颊。“阿静，我给你寄礼物，要注意收哦。”
其他伤感或烦心的话题，两人都避而不谈，邱宇只说开心的事，阿静也一样，两人一直欢快地说，直到邱宇被什么人叫走，去参加“圣诞聚餐”。等到那头没有了任何声音，阿静才留恋地关上电脑。躺下时她觉得心情很好，迫不及待地闭上眼，她想快点梦到“胖了一点点”的邱宇的样子。
新年的第三天是一个大晴天，早上吴阿姨洗完一缸衣服，正和阿静一起在阳台上晾晒，突然听到门铃大响。
“来了来了。”吴阿姨一边应着一边去开门。
阿静隐约听到“快递”两个字，立即放下衣架，急忙朝房里走，脚步乱得差点踩翻了地上的洗衣盆。
吴阿姨签完字将快递小伙送走，正在关门，扶着餐桌站着的阿静急切地问：“阿姨，是大宇寄来的吗？”
“我看看。”有些老花眼的吴阿姨，瞅了半天，“这里写了——邱宇！没错！是他寄来的。”
阿静笑着，吴阿姨赶紧将这只四四方方的长盒子递到她手里，她用手指摸索着，盒子大约有半米长，她猜不出里面是什么。吴阿姨拿来裁纸刀，小心地划开封口，打开纸盒的外包装。
“是什么？”阿静按捺不住，急切地想知道盒子里的东西。
吴阿姨看着盒子里的礼物，悄声笑着，将“礼物”拿出来，放到阿静的手上。
手指一触上去，感觉这“礼物”质地柔软，有弹性，一头是圆的，圆形以外的部分好像包裹着布料。阿静的手指轻轻地从上抚到下。
她猜：“是一个娃娃？”
“是。”吴阿姨笑着回答。
这是一个三头身的大头娃娃，头部是制作得最精细的部分，阿静细细地摸出，娃娃剪着一头整齐的短发，顺滑的发质手感很真实。面部的眼睛，鼻子，嘴唇无不逼真。娃娃身着一套正装，服装面料摸起来甚是考究，脚上蹬着一双小皮鞋，小脖子上还系着一根精巧的小领带。
“像谁？再摸摸看。”吴阿姨说。
阿静的手指回到娃娃的脸上，在五官上来回抚摸，她侧头问：“是像邱宇吗？”
吴阿姨拿起桌上摆放着的阿静和邱宇的合影，比对着看了又看，说：“我觉得很像邱先生呢。”
这是邱宇在当地一家知名的玩偶店里，按照自己的头部模样订制的，发型和五官虽有夸张，但还是一眼就能看出与订制者本人非常相似。虽然是大头小身的娃娃，但衣着部分也很讲究，与订制者本人高度一致的缩小版服饰是这种娃娃的另一大卖点。
阿静笑着，娃娃圆圆的脸颊，摸起来很是可爱，她不禁用手指捏了捏，没想到，娃娃竟突然用阿静很熟悉的声音说到：
“我只胖了一点点！”
阿静先是一惊，进而掩住嘴哈哈笑起来。
那急着为自己辩白的语气，配合“小邱宇”可爱的模样，让吴阿姨都笑出了眼泪。
此后，邱宇的邮包开始不断地从德国寄过来，直到——几个月之后，邱宇负责的项目进入了关键时期。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29.第一个邮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