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25.巴赫的慢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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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快越好，一旦决定的事，邱宇就一点也不想耽误。周末吃过早饭，他忙慌慌地问阿静愿不愿意陪他一起回他暂住的屋子去，阿静知道他是想快点收拾好搬家，又不想留她一个人独自在家，所以答应了他。
邱宇的东西并不算多，但是很散乱。路上他买了几只整理纸箱，进屋后，二话不说就开始收拾。他坚持自己来，不让阿静动手。阿静想了想，没说什么，坐到一旁，帮他拿着宽胶带和剪刀，听到他说要什么，便递给他什么，她能做的很有限，也算是给他搭把手。
才收拾了一小会，就装满了第一只箱子，邱宇正在用胶带给箱子封口，桌上的手机响起来，他拿起来一看，是条短信，看着看着就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阿静察觉一定有什么事。
“丁露住院了，”他又看了一遍短信，“急性胃炎。大概是又喝酒了。”
他放下手机，看看才刚刚收拾了一点的东西，又看看阿静，不知该怎么办好。
阿静知道他在为难什么，劝他说：“去看看吧，应该的。”
邱宇看看表，说：“我把抽屉这些收拾完了再走。”
阿静想了想：“也好，你收拾着，我做点东西，给你带过去。”说完她就扶着墙，去了厨房。
邱宇没再买别的东西，出门时只拎着阿静给他的保温桶就一路赶去了。
按同事给的地址，他找到医院和住院部的病房，到门口听到里面几个他熟悉的声音。
“副总酒量好着呢，你几时看他喝醉过？”
“那倒是……”
“副总的局最好别去，去了就是凶多吉少，喝完没几个能自己找到家的。”
他听出这是公司的两个同事，都是年轻的姑娘，正是其中一个早上给他发的短信，告诉他丁露生病入院的消息。他听到了对话，已经大致明白了丁露生病的缘由。
“小丁。”他出现在病房门口。
三人病房中间那个床位上的丁露听到邱宇的声音，迅速朝病房门口看去，目光触到邱宇的一瞬间，脸上掩不住的欣喜。邱宇拎着一只保温桶走进来。
“邱经理！”女同事忙起身迎着邱宇，“你可来了。”
“我来晚了，”邱宇走到病床跟前，关切地看着丁露说，“现在感觉怎么样？还难受吗？”
“好些了。”听了邱宇的话，丁露的倦容也淡了。“都吐了就快好了。”
“昨天怎么不告诉我？也好安排个人过来看护下。”
“有个朋友一直在，今天早上才走，回去休息了。”
“哦，那还好。是不是又喝酒了？”
“恩。”丁露把视线别开。
“邱经理，露露可不是贪杯，算起来可是公伤哦！”
“恩？”
“昨天晚上副总请客户吃饭，要丁露找您，她知道您昨天家里有事，就回了副总，可副总不知道怎么听说丁露是千杯不倒，酒量了得，就顺口说那你来吧，露露只好去了。结果这一去，就喝成这样……”
邱宇听完这段话，目光转到丁露身上，她半靠在床头，头发略有些凌乱，脸色十分苍白，使得眼睛下面的一片乌青更加明显，显然这一夜她都没有睡好。
“原来归根结底是我的过错。”他叹了口气，“以后这种事，你尽可以推了，谁要是强拉你去，就说是我不准的。”
“哎，其实没那么严重。”丁露小声说。“再说副总的面子总还是要给的。”
“刚在外地就喝坏了一次，还没好，就又来一次，肠胃弄坏了，一辈子受罪。”邱宇严肃地说。“不能再这样了。”
“呵呵，也有好处，吃不下不就正好减肥了？”丁露望向身边的同事，三个姑娘都笑起来。
邱宇摇头不语，拿起保温桶，解开外面的布套，露出厚厚的盖子，刚一旋开，一股浓浓的热乎乎的香味立即窜了出来。盒子和盖子之间露出一点弧形的缝隙，他把保温盒朝丁露面前稍稍斜了一下，丁露正好看到里面满满的白粥。
“不知道你现在能不能吃，刚熬的，是你喜欢的淡甜味。”邱宇一进病房来，就看到了床头挂着一袋营养液，正在顺着输液管从针孔滴入她的身体。
丁露语气很平静，但眼睛已经笑得弯起来：“那现在就尝尝。”
“只尝一点点吧。”
丁露点头，一旁的同事马上从床头抽屉里找出碗和勺子，一边说这可是邱经理的心意哟。邱宇只好笑笑。
盛出粥来，丁露就着小勺，抿了一口，看了一眼同事，眯起眼笑起来。立即又来了一勺，细细咀嚼着，点头望着邱宇。
“熬得好细，味道真好。”
“丁露有福气啊。”旁边的同事玩笑道，“我们都吃不到邱经理的手艺。”
“哎，当然吃得到，这么多，你们也尝尝吧。”丁露忙说，打开抽屉，取出一次性的纸杯，来临时充当饭碗。
“不了不了，怎么好和你抢。”同事忙按住她的手，这是上吐下泻一个晚上才换来的。“你留着慢慢吃吧。”
邱宇坐在一旁的凳子上，看她们在一边玩闹，也不说话，就像大人看小孩子一样。等她们说完，他才开口。
“还要在医院住几天？”
“不想待了，挂完营养液，还有一袋药，挂完就想走。住一天也是好多钱呢。”
“钱你别担心。”邱宇拦住她的话，“按医生说的来，需要怎么治就怎么治。”
丁露看着邱宇，觉得他是真的关心自己。
“以后不准再喝了。”邱宇拿出不容置疑的上级语气。
丁露转转眼睛，瞅瞅别处，心里偷偷地生出一丝甜蜜。邱宇的话她是会听的。再说，她喝酒原本就是为了他，替他喝，喝到吐她觉得都值得。
为了邱大，她就是愿意做很多事。
“要知道保护自己。”邱宇严肃的表情松缓下来，柔和地看着她，“副总昨天是个什么局？”
丁露抬头道：“都是为了海外项目的事，他昨天没找到你，下周也要问这件事了。”
丁露说话时一直盯着邱宇，她发现，提起此事来，邱宇的脸色比几天前更加难看了。他躲开她询问的目光。
她继续说：“副总说这是事关公司的大事，他和总经理都希望您能去。估计周一一上班，就会谈这个事，他说希望到时候能给他一个满意的答复。”
邱宇很是沉默了一阵，最后点点头。他站起来，“你好好养着，今天我还有事，待不了太久。”他转而对另外两个姑娘说，“你们要没事儿，就再陪陪丁露吧，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他又对丁露说：“我先走了。”
他与三人挥手作别。才待了短短几分钟，同事们都看出丁露掩不住的失落，那只满满当当、热热乎乎的保温桶被紧紧地抱在怀里。
午饭前，邱宇就回到房子里。一进屋，他就看到书架上已经空了一半，只有最上面两层还有零零落落的一些。书柜旁边有一只快装满了书的箱子。阿静戴着手套，正拿着几本，站在书柜和箱子旁边。
“怎么不乖乖等我回来？”邱宇说。
阿静弯腰摸到地上的箱子，把几本书放进去，笑着问他：“我坐不住。快来看看，我没弄错吧？这样放，行吗？”
“行。”邱宇走过去，握住她的手，“那现在就该休息了。”
他不由她分辨，就把她拖到椅子旁，阿静撇撇嘴，只好老实地坐下，摘下手套。
“怎么回来得这么快？丁小姐好些了吗？”
“好些了，不过还没完全好，还得养着。屋里乱糟糟的，我担心你，不敢多待。”他一边继续收拾书架。
阿静翘起嘴角，笑了。“她喜欢吗？”
“粥？喜欢，很喜欢。”
阿静更加开心，又想起来，问道：“没说是我做的吧？”
“没说。”邱宇低声答，“弄得我生怕她说顿顿都想吃。”
“呵呵，怕什么？喜欢再做就是，难得人家喜欢呢。下次就真的你来做好了。”阿静笑了。
“行啊，我是怕你再烫了手。”说起这个，他放下手里的东西，走过去揪起她的一根手指头，“好些了吗，我看看。”
她的食指指尖上有一个烫伤的伤口，阿静用力把手缩回去，“没什么。熬点粥算什么？人家都住院了，病人为大嘛。”
邱宇的语调有些着急：“还说没什么？气我呢？”
阿静抿着嘴——对她来说，这种小伤就是家常便饭，她早已经习惯了。
邱宇愣愣的看着她，“这样叫我怎么放心？”邱宇好像真的有些生气了。“怎么放心？”
她不知道邱宇为什么突然为这一点小事，竟然闹起脾气来。“我刚刚都戴着手套的，以后会更小心些。别生气，好吗？”她坐在那儿，茫然无措的瞪着乱糟糟的屋子，不知道自己做错说错了什么。
此后，邱宇变得少见的沉默，阿静想不出到底触动了他的什么心事。
邱宇的东西确实不算多，忙到傍晚、天刚刚擦黑时，他的大件物品已经基本整理打包完毕。因为几乎全是邱宇一个人弄的，阿静知道他一定累坏了，极力劝他到此为止，剩下的以后再说，邱宇想了想，答应了。用一个大包装好了随身用的衣物和物品，一起回到了他们的家。
晚饭过后，邱宇依旧还是闷闷的，话不多。阿静没有烦他，自己摸去房间里，找到琴箱，取出琴，坐在桌边，一手握着琴颈，一手拿着一块干净的布，慢慢地、仔细地擦拭着琴身、琴弦。
一会儿，轻微而悠扬的小提琴声从房间里传出来。
被阿静嘲笑为音律不全的邱宇也听出了她琴声中的情绪，琴声像微微的风，夹着细细的雨，轻柔无声的落在他的心上。
他从客厅走进房间，房间里的窗帘拉上了一半，她略低着头，夹着琴，挺立在窗前，手臂有力地运弓。他走过去，默默地站在她的身后，等她拉完最后一个音符。
“这是什么曲子？”
她放下琴，朝他略转过身来。“巴赫，D小调协奏曲里的一段慢板。喜欢吗？”
“喜欢。”他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协奏曲应该还有别的乐器吧？”
“恩，这段应该是双小提琴协奏的。”
“哦，可惜我音律不全……”
阿静苦笑了一下：“你很喜欢，你一直都很喜欢这支曲子。”
“是吗？”
“是的。你说这支曲子，能让你平静。”
“所以，你是专门拉给我听的？”
“恩。”阿静把琴放回琴箱里，小心地合上琴盖。
阿静转回身，朝邱宇伸出手，“大宇？”邱宇牵住她的手。“你是真的想好了，要搬过来吗？”
房间里有一点从半个窗户照进来的月光，还有床头一盏灯的微光，只隐约照得出依偎着的两人身形的轮廓。
邱宇看着近在眼前的阿静，点点头：“是的。”
阿静的手轻轻的抚上他的手臂，眼眸轻垂着，睫毛扇动了一下。“大宇，医生说，我不能再看见了。”
邱宇不想再听到这样的话，虽然这个事实他已经明白了，但这几个字，还是会像一柄长剑一样刺进他的胸口，留下一个深深的血洞。
阿静停下来，不再说，好似等着他开口，邱宇却一言不发。
阿静叹口气，“大宇，你看得到我，我看不到你，你不说话，我就什么都不知道。”
邱宇在她额头上轻轻吻了下，“我真的想好了。”
感觉到他的唇印，她微微的仰起头，眼眸依然垂着，“以前，我们认识了几年之后，才住到一起。而现在，”她抬起虚无的视线，“我们都不再是过去的你我了。”
她的视线尽量对着他的脸。
邱宇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他在梦中见过的场景，黑色的丝绒盒子、里面镶着一枚精美的钻戒。
“我没有变，阿静，你也没有。”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露出来的耳廓，“我过去喜欢的，现在仍然喜欢，我没有做完的，我会把它做完。”他看着她淡淡一笑。
阿静嘴角翘起来，闭上眼一下靠进他的怀里去。
“相信我吗？”
阿静蹭着他的胸口，蹙着眉，点点头。“那……丁小姐说了什么，你回来之后就心事重重？”
邱宇一下一下捋着她脑后的头发。“公司有一个项目，想派我去。”
阿静怔了一下，“国外的项目？”她立即想起来丁露曾经告诉过她的事。
“恩。”
“多久？”
“至少一年。”他停了一下，“每年有两个月的休假。”
“两个月……”阿静嘟囔着。“一年……”
“休假太短了。”
“两个月，60天。”阿静镇定地说，“如果是难得的机会，又想去的话，就去吧。”她从他怀里挣出来，面对着他劝道。
邱宇又把她重新紧紧地抱进怀里。“可我舍不得……”
我舍不得你一个人——邱宇在心里说。
作者有话说
第25章 25.巴赫的慢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