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的尸毒》笔落

43、第四十三章 傻瓜

　　眼睛，在腐尸界，可以算是最伟大的存在，也是最残忍的一种标志，无论是在没有真实眼睛的中级腐尸那里，还是在如聂云尘这样的高级腐尸意识里，眼睛的颜色和纯正度，都无可否认代表着其腐尸能力高低，但也同时，代表着这双眼睛的主腐尸血液--即人类所说的‘血统’的纯正程度。

　　无乃最低级，腐乃低级，血红至中级，明为高级，而亮，便是最高最高如聂云尘和莫海颜一般的存在了。

　　而如董佳诺这般的，只是眸子是黑，里面没有一丁点光亮能映射其他腐尸影子的，在腐尸界，甚至都不能称作腐尸，只能称之为杂种腐尸，或者，根本不会被称之为腐尸的。他们的地位，甚至较之最低级的腐尸，都是看不起的--如果低级腐尸有记忆的话，或者，会是将他们活活压在脚底下的。

　　可是，低级腐尸没有记忆，所以，董佳诺这种东西，便就硬生生的被穿插在了有记忆的腐尸的完完全全控制之下了。

　　所以，挨打受欺负，被这个府院中所有的腐尸看不起，那是常有的事。

　　所以，所以，每一次，每一次，当聂云尘看到他因为这双眼睛受欺负时，看到他因为这双眼睛被别的腐尸看不起时，他都是瞬间愧疚到骨子里去的。

　　这是他欠他的。他总说，这是他欠他的，他欠他的。

　　是的，这是他欠他的。

　　该怎么说呢，自一开始，聂云尘在第一次见到对方这么一双眼睛时，就知道，自己所欠他的究竟有多少了，而当他经历了很长很长时间的磨合和修补，都无法令那一双眼睛改变上一丝一毫后，他就更加自责到骨子里去了。

　　因为，那让他想起很早之前，这个腐尸就是因为逃离了自己太久太久，被太阳烧烤得太久太久，所以才连腐尸最根本的复合之力都无法拥有的，而因为没有足够的复合补充之力，所以，他在监狱里面只能靠着吞噬各种各样的腐尸血肉来充饥换取存活的生机。

　　而到了后来，就算是为了这一副漂漂亮亮的身子，自己都是没有出到半分力气，完完全全是他董佳诺独自承受和那么那么多的腐尸做那种事情，才能完完全全将其变得犹如他一般的样子。

　　所以，总的来说，在旁的腐尸看来，他聂云尘是为了他董佳诺付出了好多好多，可是，在聂云尘看来，在聂云尘看来，他却是连帮对方一点点忙，都是没有的。

　　所以，所以……

　　聂云尘觉得，这一切，这一切都是他的错，董佳诺之所以会有今天的悲惨，都是因为他的错，都是因为他的错。

　　以此，聂云尘自责，聂云尘万分自责。特别是当董佳诺躺在他怀里对他哭诉那个时候的惊险动魄时的那种惊慌失措，他就更是恨不得跪下来给对方磕头求得原谅了。

　　是的，求得原谅，纵然，谁都不觉得聂云尘有错，纵然，陈晓言不认为对方有错，纵然，莫海颜也从来不让认为他聂云尘有错。

　　可是，他聂云尘自己却觉得自己错了，大错特错了。

　　只，谁又知道，这一切，这一切，究竟该算是谁的错，究竟该算是谁的错？是谁在编制谎言，将事实扭曲成如此这般，又是谁，将事实完全倒转，然后，让这一个最为无辜的聂云尘，就此打入了十八层地狱还觉不甘？

　　他说，他总说：“诺，诺，你会好的，你会好的，我一定会让你好起来，成为真正的高级腐尸的，漂漂亮亮的，有好看眼睛的，还有，不会被旁的腐尸看不起，不会被旁的腐尸瞧不上，我会做到的，诺，我一定会做到的，你要等我，你要等我……”

　　董佳诺笑着说，董佳诺笑着，将这个傻得几乎令自己都印象深刻的冤孽，笑得格外苦涩。

　　他说：“傻瓜，我这不是好好的吗，我不是已经有漂漂亮亮的身子了吗，还有眼睛”他说着，用手摸了一下自己的眼睛，然后，摸摸自己的皮肤，摸摸自己的眼睛，那一双眼睛啊，那一双眼睛啊，和哥哥的不同，和哥哥的不同，被所有腐尸瞧不起，就更不能令自己想要见到的那个他瞧得起，所以，利用，便是利用。

　　他说：“这眼睛又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用来看东西的家伙罢了，好看不好看，又有什么区别呢，是吧，是吧？“

　　他说，半笑不笑，实际心里身体的每一个被激活的细胞里，都在，都在，笑着的，都在笑着的。

　　可是，聂云尘看不到呢，聂云尘看不到的呢。

　　他说，他听到这些话，恨不能将自己塞进地缝里去啊。他狠狠抓着对方的手，死死盯着对方的眼睛，生怕对方逃开自己一样的恐慌保证着。

　　他说：“不不，诺，这不够，我知道，你要的，这远远不够，这远远不够的，对不对，对不对呢？”

　　对不对？这还用问？远远不够，绝对的远远不够，在自己没有见到那个他，在自己没有得到那个他的现在，他做的任何都不够，他聂云尘做的任何都是不够。

　　可是，董佳诺不曾说，董佳诺从来不说，他聂云尘便就必须要赴汤蹈火了，而他若是说了呢，他若是说了呢？那会是一场怎么样的结果，怎么样的结果？

　　于是，聂云尘等待着，一点一滴等待着，等待着对方说，等待着对方对他下命令，然后，令自己为其上刀山下油锅。

　　然而，董佳诺没有说，董佳诺只是将自己的身子往对方怀里倒了倒，然后，便双手环住他的腰，进行最高境界的诱惑了。

　　聂云尘忍受着，忍受着，终于忍受不住，疯狂的将他压在身下，波涛汹涌的吻着。

　　他的动作疯狂，他的身体疯狂，他的意识疯狂，连同，他的生命都在疯狂。

　　似抛出了所有所有，赌这一场春花秋月的虚无一样的。

　　视死如归着。

　　但，这一次，董佳诺拒绝了。

　　董佳诺说过，他想要得到，会有千千万万的理由，而当他想要拒绝的时候，那更是理由成堆成堆的，他，也只不过是在这成堆成堆的理由中，碰巧，挑选出一个最为致命的罢了。

　　他说，他扒开对方的手，强行要将自己的身子从对方怀里抽走，而同时，身体的一两个角落，很是经意不经意的正巧触碰到对方的最致命的敏/感角落。

　　然后……在聂云尘的身体翻江倒海的想要索要的时候，他说，他说：

　　“不行呀，云尘，我身上有伤，有伤是不能和你这样做的，会影响你的力量的，等我伤好了，等我伤好了，我们再，我们再这样可以吗，可以吗？……”

　　聂云尘愣了，声音都哽咽了。原来，原来，他是怕他受伤，他是怕他受伤？

　　该怎么办，该怎么办呢？

　　他每一天每一天哪怕一个动作，一个指尖，都在是为了他，为了他啊。

　　而自己，而自己，竟然竟然连帮他一点都没有，还有的时候甚至误解他，还有的时候甚至误解他？

　　他要疯了，他要傻了，然后，撕心裂肺的将对方抱在怀里啊。

　　他说“佳诺，佳诺，为什么这么傻，为什么这么傻，我爱你，我爱你就一切都不想在乎，我不在乎，我不在乎，为了你，我做什么都不在乎，做什么都不在乎。”

　　“身体算什么，血统算什么，我爱上了你，就从来都不曾想过这些了，你知道吗，你知道吗？”

　　“佳诺，求你了，求你了，不要再折磨我了，给我，给我，好不好，好不好呀……”

　　他急切，似波涛汹涌的海浪，将对方压在地板上，然后，撕裂一般的去扒对方的衣服，去扒对方的衣服。

　　他说：“佳诺，佳诺，你相信我吗，你相信我吗？”

　　他说：“佳诺，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你要怎么样才能相信我？你不知道，你不知道，我想你，想你，想要你，想在乎你，想爱你，想要将你绑在身边好久好久了，这时才明白，这时才明白，我所爱的，我所爱的，只有你，只有你额。”

　　他说：“佳诺，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从见到你的那一刻，从见到你真真正正出现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我在劫难逃了，从那一刻，为了你，我便什么都是可以舍弃掉的，我是什么都可以舍弃掉的。佳诺，佳诺，你相信我吗？相信我吗？”

　　他说，眼睛里面晶莹剔透的，抚摸着对方脸的手都是颤抖的，搁在他身上的身子，也颤抖得几乎僵硬了。

　　然后，董佳诺伏在他的身下，笑着，笑着。

　　他说：“傻瓜，我怎么会不相信你，你为了我做了那么多，曾经的你为了我做了那么那么多，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呢？我只是，我只是怕他们误解我，怕陈晓言误解我，他不但误解我，还会指责我。”

　　“他指责我利用你，他指责我不喜欢你，他不但指责我，还有的时候指责你，他说你，他说你不喜欢我，他说你从来喜欢的都是颜子，颜子是谁呀，云尘，颜子是谁呀，我怎么没有听说过，怎么没有听说过？”

　　“我一直把以前你对我的好，只当做你对我的好，可是，陈晓言说你喜欢的不是我，是另外一个腐尸，是一个叫颜子的腐尸，我嫉妒，我害怕，嫉妒你会对他好，不对我好，我也害怕你会对别的腐尸好，有一天就不理我了，我害怕，所以我那个时候跟你发脾气，可你一直对我好，我才知道你是真的想对我好，可是，可是今天，今天陈晓言又说你喜欢的不是我，他还说你喜欢的是颜子，还是那个将我们收留到这里的莫海颜的颜子，我害怕，云尘，我害怕……”

　　“云尘，云尘，我害怕所以才杀了他，我害怕所以才杀了他的，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在杀了他之后，听到这颗心还在跳，他死了，这心应该是不会跳的，你们说过，无论是人的心，还是腐尸的心，一旦死了，就不会再跳了，就不会再跳了，可他的在跳，所以，所以，我把它拿走了，我把它拿走了，我想要看看，我想要看看，它是怎么跳的，然后，我也能跳，我也能有跳动的心，你就不会嫌弃我，你就不会因为我的这双眼睛自责，对不对，对不对，云尘，你说呢，你说呢？”

　　“诺……”聂云尘愣着，一句话不说，他说不出口，他也说不出来。

　　他能说什么，他能说什么？

　　只是将对方抱得更紧，搂得更厉害。

　　失去，对于此时此刻的他来说，无疑便是致命的，所以，所以…他紧紧的抱着，紧紧的抱着，然后，对他说，他说：“佳诺，我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我一定会让你得到你想要的”

　　他说着，紧抱着，就这么在这里，一天。两天，三天，没有日子，没有夜晚的紧抱着，生怕对方一离开，就会遭受外面腐尸的进攻的。

　　门外，有很多腐尸，有很多很多的腐尸，都是因为陈晓言的死，而想要发泄怒气的。

　　说起来，陈晓言再怎么说，也是莫海颜的床伴，而他董佳诺呢，只不过是莫海颜看中的聂云尘的床伴，更有那样不堪的身份，所以，众腐尸在得知对方死的时候，就已经汹涌的赶往这里，将这个院子围了个严严实实，只是，还没有等到这里最高一级腐尸--莫海颜的吩咐，所以，不敢轻易上前，当着聂云尘的面，将这个罪魁祸首杀死。

　　而聂云尘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其目的，无非只是想要保护自己，想要保护自己。

　　然而，外面的腐尸得不到命令，一直在门前围着，经久不散，也不进攻，也不后退，只这么站着，围着，唧唧歪歪的在外面吵着，令里面紧紧拥抱的两个，浑身颤抖着。

　　或许，此时此刻，作为唯一能够对他们下命令的腐尸莫海颜，也正在思想的边缘挣扎着，挣扎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