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上你的尸毒》笔落

4、第四章 哥哥

　　但董佳诺丝毫没有反应，原本的饥饿战胜了所有的理智，连对面前这个影子的好奇也已经没有了，只一心专注于自己的食物，狼吞虎咽的将其吞噬咬光，成为自己腹中之餐。

　　大部队赶来之前，是那个影子一把将他拖出了死胡同，往一条更为僻静的巷子里跑的。

　　“大部队要过来了，他们若是知道是你我偷吃了他们的食物一定不会饶过我们的。”那个影子如是说，但董佳诺根本理解不了他话里面的意思，只知道，被他牵着手的感觉，很，很……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这种感觉让他惊喜，惊喜到就算是死都值。

　　“哥哥。”他忽然开口，吐出这么两个字，前面拉着他跑的影子愣了一下，回头，看着他，夜光里，影子的眼睛里，眼神非常的复杂，董佳诺看不懂，但他明白，很明白，那个影子是震惊，是……除了震惊还有什么，董佳诺此刻很怨恨自己记不住太多的词，记不住太多关于这个影子的一切，这种情绪让他异常的愤怒，眼里充满了对这个世界的怨恨和无助祈祷。但他不理解，就连被他叫做‘哥哥’的影子都不理解。

　　因为，腐尸没有眼睛，有的只是一块块往下掉的血肉，就算那影子想要从他身上找到一点一滴关于自己记忆中弟弟的影子都不能。

　　“你是诺？”他问，但董佳诺依旧不懂，不是不懂诺的意思，是他根本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一种感觉，让他想哭，身体里有个部位，让他很难受。

　　“你是诺对不对？我就知道，诺不会离开我的，不会的，诺。”那影子忽然转身抱着他，惊喜的流出泪来，可是，董佳诺却猛地一把推开他，他这才想起来，他的身体是腐尸，大块大块的血肉足以让眼前这个完美快捷的影子给顷刻间土崩瓦解。

　　‘……“他摇着头，拒绝他的拥抱，他也摇头，将对方牵着自己的手一把打掉。然后，‘看着’他，转身就跑。

　　“诺，你去哪里呀，会被吃掉的。”他说着，一把又将他拉回来，继续往前面跑，一边跑，董佳诺一边感受到了前面影子的变化。

　　那影子的速度在变慢，他的手指在变僵硬，他的背影，变得犹如——丧尸。

　　他震惊着，但此时此刻，董佳诺就是那么执拗着，在这个丧尸的背影下，紧跟着他的脚步，努力将自己的步伐调的更快，更快，他依然不了解这是为什么，他只知道此时此刻跟着他跑就对了，无论生无论死的。

　　但是，最终，前面的影子的步调慢了起来，慢得几乎和他一样，并脸颊泛白，牵着他的手变得异常僵硬，却又被腐烂的尸毒感染，形成一片一片龟裂的纹理，犹如在上面画了一张丑陋的图。他的脚也不听使唤，在地上挣扎被定住了一样，抬不起来，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冰凉，就连是腐尸的董佳诺的手握在他的手中时，都感到他身体的冰凉程度是多么的可怕。

　　“哥哥。”他喊，没有了再多的言语，他只能喊出这么一句。他甚至都不知道其中的意义。

　　“没关系，我能走。我带你走，一定不会把你丢了。”他说，发着赌咒，可是，脚下动弹不得，只听得扑通一声，影子脚下一个踉跄，倒在地上，来不及把手放开的董佳诺也彭的一声倒在他的身上。

　　影子穿着衣服，衣服很薄，很快就被他的腐尸尸毒给弄烂了，露出和手上一样的龟裂纹路，让人看着惊悚，让董佳诺看着心疼，他忘记了起来，只这么盯着他的皮肤看，盯着他龟裂的胸膛看。才知道，原来那影子在倒下的那一刻，是猛地转了身，用胸膛保护着自己的。

　　那一刻，他身体某个部位又在叫嚣些什么，滴滴答答的眼睛里流露出了什么，他根本不明白，只感觉整个身子都变得异常沉重，不想起来，不愿起来，就这么一直趴在他身上，一直看着他，就好，就好。

　　“诺，诺，你怎么了？”地上的影子说，声音已经变得含糊不清，嘴角的獠牙在夜光里再也忍不住露出来，在嘴巴一张一合下，显得异常的阴冷。他脸部挣扎着，试图用手将怀中的腐尸扶起来，但始终不能如愿，只能再一次模糊不清的开口：“诺，还好吗，诺？”

　　董佳诺的眼睛里嘀嗒出一滴鲜红的血，在腐烂掉落下来的干干巴巴血肉里面显得诡异之极。而他却根本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

　　这种情绪蔓延，让底下的人都感到不安起来。

　　“对不起，诺，不该惹你伤心的。”影子艰难的咬出这句话，一字一字都像是从生命里挖出来的一样艰难，他眉头皱得很厉害，更想要将嘴里面的獠牙给塞回去，好给压在身上的这个腐尸一个最美的笑的，可是，他努力了很久，却发现自己根本办不到，那两颗獠牙就像是一个诅咒，挡在他们两者之间，将彼此的距离越拉越远。

　　那影子受不了这种折磨，懊恼的偏过头去，用僵硬的手死命的往里面按。

　　董佳诺见了，张大的嘴巴闭了起来，用腐烂的手将其握住，使得他的脸正视过来看着自己，他呜呜的嘴里发出什么声音，似哭泣，似抽噎，让底下的影子又是一阵心疼，将手从他腐烂的手里面抽出来，小心翼翼的捧着他的脸，细细的摸索着。脸上映衬着些许的笑，似安慰，似满足。

　　“不哭了，不哭了，诺乖。”他说着，沿着他的脸，抚摸着他滴答嘀答血肉的后脑，那满满的腐尸血肉延伸到他的手上，迅速的蔓延开，但他体内似乎又有丧尸之毒在剧烈的抗拒它的侵入，两者相交相持之下，竟又是只形成一片片冰冷僵硬的龟裂纹路。

　　那影子看到了，却并没有在意，反而越发的高兴了。努力的闭了一下眼睛，然后，胸膛狠狠的起伏了一下，便将那张腐烂的脸埋在其中，用双臂紧紧的抱着。

　　笑，僵在他的脸上，被丧尸之毒完全迸发而凝固成了永恒。

　　之后，他的语言也如董佳诺一般干涸了，再想要说话，也只能用獠牙迸发出呜呜呜的声音了。

　　董佳诺趴在他胸膛上，听着他的心跳。是的，他还有心跳，静静的，很缓慢，真的很慢，一声过后，很久才有另外一声，但尽管是这样，却依旧是真真实实的心跳声不是吗？他不由的笑了笑，嘴角咧开了一点，腐烂血肉里面的新鲜血肉被扯得生疼，董佳诺却并不在意，反而很喜欢这种生疼。

　　“哥哥。”

　　他依旧呢喃着，也似用生命铭记这两个字。

　　可是身下的人已经渐渐的失去了所有记忆，看着他的神情有点古怪，渐渐的也从依恋，变成了空洞，只有脸上的笑在绽放着，异常的妖冶，令董佳诺深深陶醉。

　　他们互相拥抱，忘记了彼此和彼此的不同，腐尸和丧尸或者不是丧尸而是腐尸又或者连腐尸和丧尸都不是的诡异得也不是人的东西，他们已经分不清楚了，但也没有必要分清楚了。他们没有辨别能力，也就根本理解不了自己是什么，对方又是什么。

　　他们只是互相拥抱着，感受着来自对方身上的冰冷和沉重，很安心的等待着什么。

　　很久很久之后，董佳诺会抬起头，看着他。

　　他们眼睛望着彼此，一个没有眼睛，一个空洞贫乏，却能彼此穿透彼此身子一样的透明。

　　然后，看过了，他就继续躺在他的怀里，听着他缓缓的心跳，异常开心和满足。

　　时间，一点一点滑过。

　　远处，大部队在徐徐前行，他们躺在地上，能清晰的听到那一阵一阵沉闷的声音，一步一步的搅乱他们的平静。

　　身下的人显得很不安，抱着他的手更紧了，丝丝都不想放开。却又小心翼翼的伸手抚摸着他的脸，低低的呜咽了两声。

　　董佳诺也许是听懂了，也许是没有听懂，也许只是想要抬头继续看看对方，就抬起了头，用手握住他放在自己腐烂脸上的手，那只手冰冷，龟裂，却奇异的没有腐烂，董佳诺似乎因为这个问题很高兴，将其放在自己的嘴角，静静的放了一会儿，感受着嘴角腐烂血肉传递过来对于这手的迷恋，他最终还是笑了。

　　那是一种，由心底发出的笑，凝在脸上，底下的人看不到，也并不明了。只是看着他奇异的动作，没有阻止，就那么用空洞的眼睛看着，似乎，还欲期待下面的动作。

　　只是……

　　大部队来了，在夜光下，拉出很长很长的影子，几乎将他们两个都要淹没了。

　　底下的影子这时才几乎想起来，本能的将身上的腐尸推翻在地，然后缓慢的起身，拉着他，就要往前面跑。但，很不幸的是，董佳诺再次拒绝了他的拉扯，也许是出于身体的本能，也许是对于自己族群的依恋，他只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个摇摇晃晃的大部队，几乎是很快就转头一把将那只和自己完全不同的手打掉，张牙舞爪般的从嘴里面发出齿牙咧嘴的警告。

　　前面的影子见了有些不解，但很快，意识里的东西迫使他也变得恼了，回头，对着他也开始齿牙咧嘴吼了起来，瞪大了的双眼令董佳诺感到害怕，两颗獠牙在夜光里闪出冰冷的光，迅速迫使他不由自主的往后退开。

　　两者相望着，对峙着，谁也不让着谁，谁也不敢进攻着，他们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