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传》暴*陈

17、惜春的亲事

　　“老板，”第二日夜，秋吟在杜明月门外候着。

　　“什么事儿?”

　　“将军府差人来问，酉时之约，现已戌时，葵美人何在。”

　　“你去跟他说，葵美人已离开春秋馆，与春秋馆无关。若是要寻葵美人，不便再在这春秋馆寻。”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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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老板。”

　　“又怎么了?”

　　“将军府又送来一份信。”

　　“不是说葵美人不在春秋馆了么?”

　　“这封信是给老板你的。”

　　“我的?”

　　“是。”

　　杜明月从门板接过信拆开，竟是李慕遥邀他明日酉时赴宴。知这一场宴会躲不过，脑子一转，又想到另外一件事情，说道：“你去给他回，杜某明日会准时到。”

　　“是。”

　　…………

　　是夜，天凉如水，杜明月渐渐睡熟。

　　由半夜开始，杜明月的身体像结痂一样慢慢泛起一层糙皮将那娇弱的身子一点点包住。甚至于都能听见肉皮的那种剥剥的声音。

　　而在那房间之外，窗户外面，半空中悬挂着一个人，那人挥舞着巨大的翅膀，露出虔诚的表情，一点一点，对着杜明月，凌空跪了下来。

　　“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尊贵的王。”

　　…………

　　杜明月一觉醒来，抬手看看自己手上的糙皮，“啊啊”一声，果然，声音也哑掉了。哀叹一声，“哎，美好的总是易逝啊!”

　　穿衣洗脸一番神清气爽的从房间出来，第一眼看到惜春，取笑道：“惜春，几日不见，又变漂亮了啊!”

　　惜春却并不像往常一样回她的话，有些哀怨的瞪她一眼，便出了春秋馆的门，坐轿子走了。

　　这让杜明月一愣一愣的，回头看见秋吟问道：“惜春这是怎么了?”

　　秋吟回到：“宋宰相这几日总是邀惜春去府里做客，惜春不乐意，奈何拂不开宋宰相的面子，我听宋宰相的小厮说，宋宰相似乎已经有了纳惜春做妾的想法。惜春这几日正为这事儿愁着呢!”

　　杜明月伸伸懒腰，“那不是好事么?宋宰相那么大的官，多大的好事儿啊!”

　　“可是这宋宰相前一个来月才刚纳了秋水的。”

　　杜明月一下子警惕起来，“你说宋宰相一个来月前才刚纳了秋水?”

　　“是。”

　　“那他什么时候看上惜春的?”

　　“半月前。”

　　“半个月，”杜明月眉头皱起，“咱们春秋馆的姑娘，从来没有嫁娶半个月夫家就另有新欢的先例。这个宋宰相，要么就因为是天生的色坯，要么就是另有所图。”

　　“这几天惜春你给我多留意一些。派几个机灵的丫鬟跟着，她和宋宰相的每一次见面内容，都要记得告诉我。”

　　“是。”

　　…………

　　宋府内，宋志秋喝着茶，看一眼坐在下方的惜春，说道：“惜春，今日叫你来，是告诉你。我宋某已经准备纳你为妾了，你准备一下三日后过门。”

　　惜春听得这话身子一抖，直直跪了下来，“大人要不得!”

　　宋志秋眉毛一挑，“你说什么?”

　　惜春吓得口不择言，“惜春只是青楼妓子，配不上大人的身份。”

　　“哦，这你不用担心，”宋志秋放下茶杯，“我一个月前已经纳了秋水，也不在意多纳你一个。”

　　“大人，大人既然已经有了秋水姐姐，秋水姐姐要比惜春要好得多，大人，大人，”

　　“砰!”宋志秋将桌上的茶杯拂下，滚烫的茶水溅了出来，烫的惜春的手一抖。

　　“一个卑贱的妓子，我堂堂宰相说要纳你，哪还轮到你说愿意不愿意?”宋志秋从上位走下来，走到惜春面前，拿脚抬起惜春的脸，惜春早已经被吓得发抖，眼泪一滴一滴的往下掉。“说，你是不是还有什么姘头放不下的?”

　　惜春一边哭着一边摇头道：“没有。”

　　“没有你有什么不愿意的?我堂堂宰相难道还配不上你?”

　　“惜春不敢。”

　　“知道就好，”宋志秋抽出脚，居高临下的看着惜春，说道，“你最好识相一点，要知道，别说你，就是整个春秋馆，我若是想毁掉，那也只是一句话的事。你只管准备三天后过门。还有，你若是敢在别人面前露出一点不高兴丢我的脸的话，”宋志秋说着突然转过身一只脚狠狠地踩在惜春的右手上。

　　“啊~!”惜春整个人哭得发抖。

　　宋志秋踩着惜春的手顺势蹲下来，看着惜春，“我会让所有知道这件事情的人，都死得很惨。”

　　惜春右手抽不出来，疼的手指蜷在一起，却只得生生忍着，说道：“惜春知道。”

　　“那就最好。”宋志秋抽回手，随手扔下一块手帕，“把眼泪擦一擦，不知道还以为我怎么你了呢!还有你那些个丫鬟，最好把他们的嘴也关严实。不然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惜春发抖的把自己的手收回去，“惜春知道。”

　　“来人，送客!”

　　惜春将眼泪擦干净，出了门，两个跟过来的丫鬟一看到惜春眼睛红红的，问道：“惜春姑娘，你这是怎么了?”

　　惜春转头看一眼两个宰相府里的人，只说到：“刚刚被沙子迷了眼睛，流了两滴眼泪，没什么大事儿!这事儿别跟外人讲，不然别人得说我惜春又娇气了!”

　　两个丫鬟听了这个就取笑起惜春来，“姑娘，您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忘记这个。”

　　惜春假装打闹的打了其中一个丫鬟一下，自己却偷偷的把另一只手藏起来，“回去了。”

　　惜春回到春秋馆，把自己房门关严实了，从房间的小药盒里取出化瘀药给自己抹上，整只手被踩得发红发肿，涂着涂着眼泪就要掉下来。她虽说是青楼妓子，却一直都是大家小姐脾气，甚少受委屈。这次受了这么大的苦楚还不能说，眼泪止不住的就往下掉。那个宋宰相，脾气这么暴躁，她过去怎么可能有好日子过，只怕是进了火坑了。杜明月因着惜春的大小姐脾气一直对她都有些惯宠，从杜丽娘还在的时候就一直为她说过不少好话，因此她一直对着杜明月有着一两分的情意，也正是这分情意，她此番更不能连累了杜明月和春秋馆。

　　“什么，你说惜春已经回来了?”杜明月一下子从凳子上站起来，“在哪儿?让我去看看!”

　　杜明月到了惜春的房门口，推了推门，门竟被锁上了，这一下子让杜明月产生不少的疑虑。这在以前是从没有过的情况，惜春是个粗性子，再加上觉得自己为人坦荡，除了睡觉，平常自己若是在屋内，是基本不锁门的。可是现在这时辰，是断断不能与睡觉联系上的。

　　杜明月朝里间：“惜春，是我，杜明月，你开开门!”

　　惜春听到杜明月的声音，吓了一跳，连忙拿帕子将脸上的眼泪都擦干，胡乱的将那些个药膏塞在屉子里就说到，“来了来了。”

　　开了门，杜明月看一眼惜春，随手将房门关上，坐在桌边说道：“今天怎么关上门了?”

　　“哦，”惜春站在门边，离杜明月远远地，说道，“随手就关上了。”

　　这又是一句不经大脑的谎话。杜明月看看惜春的脸，说道：“眼睛怎么红了?”

　　“哦，”惜春右手习惯性的抬起立马又放下去，拿左手摸摸眼睛说道，“今天出门的时候被沙子迷了眼睛。”

　　“那可赶巧，”杜明月坐着直直看着惜春，“两只眼睛一起迷啊!”

　　“嗯，是。”惜春整个人显得十分的局促不安，又说道，“要不你回吧，我今天有点累，我现在想休息。”

　　杜明月抬起一只眼看着惜春，瞥见她那只不断往后藏的右手，“惜春呐，我今天忙了一天渴了一天了，你给我倒杯水喝吧!”

　　“哦。”惜春没多想，从门那边过来，这次谨慎了些，直接抬起左手就要给杜明月倒水，却被杜明月一把抓住了手。

　　“惜春呐，我记得你倒水不都是用右手吗?”

　　这下子连“哦”都不“哦”，惜春顿了一顿直接把杜明月往门外推，“你这个人怎么那么烦，问这个问那个的，我真的很累了。”

　　杜明月却不动，只说到：“不能把右手给我看看吗?”

　　沉默。

　　“连我都不能吗?”

　　沉默。

　　“哎呀，你走吧!”惜春直接把杜明月推到门口。

　　“惜春，我说最后一句话，”杜明月转过头来，看着惜春说道，“你知道在整个春秋馆里面，我杜明月最疼的就是你。因为你的小性子有时候让我觉得很喜欢，像妹妹一样。我一直把你当我妹妹一样看待，我不希望你受任何委屈，也不需要你为了春秋馆或是为了我做任何妥协和牺牲。你懂我说的吗?”

　　“真的，不能让我看看吗?”

　　惜春一把把杜明月推出房门，“我真的要睡了。”

　　然后自己转身在门那边蹲下来，拿手捂着自己的嘴，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杜明月啊杜明月，你越是这样说，我越是不能让你知道啊!

　　少了一个惜春，春秋馆还是春秋馆，杜明月还是杜明月。

　　但是少了一个杜明月，春秋馆覆灭，惜春也不会再存在。

　　惜春就蹲在那里无声的哭泣着，眼泪滂沱，却没有一个人知道。

　　包括站在门外的杜明月。

　　杜明月在门外站了一会儿，有些无奈的摇摇头。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世界和选择，惜春现在这样选择，表明这是她认为最好的选择，她杜明月还能做什么呢?

　　转身离开那扇门，心里多了些惆怅和无奈。

　　看，杜明月，并不是每一件事情你都能掌握。

　　谁也不是万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