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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第二十八章】清风流月 ...

  •   那姑娘一袭水蓝色的长裙随风而动,柳眉轻扬,面容清秀。

      ——完全看不出方才出手打人的就是她。

      画流风浑身一颤,无意识地后退一步。

      结果他不幸踩到芦花吃剩的一块油腻的肥肉,果断地向后一滑,摔倒在地——连逃跑的机会都没有了。

      姑娘欺身上前,握紧他双手,目光灼灼,“从这一刻开始,我不会再让你离开了!”

      充满希冀的目光像是在注视百转千回后终于到手的猎物。

      画流风遥指苍穹:“你看那边,好大的一只鸟!”

      姑娘不看天上,抓着他的双手不依不饶:“我对鸟不感兴趣。”

      画流风指向她脚边,“你看这里,好大的一只老鼠!”

      “哼,想要诳我,我是不会相信你的!”

      画流风看着自己被拽起的衣领,一脸无语:“拜托先放开我。这样子让人家看了,会误会的。”

      他转向白湘羽,只道这眼神如果能杀人,自己早被千刀万剐了;又转向二师兄,却见二师兄手里的宣传单随风摇曳——“客似云来”义庄开业大酬宾,新老顾客一律五五折!男女皆可,童叟无欺,最后三天,跳楼价大优惠!横死竖死,只要是死……

      白湘羽补充:“据最新情报,最近‘客似云来’在云州新开了连锁店,寿衣寿木山坟一条龙服务。如果你今天挂掉,还来得及赶上优惠期……”

      “喂,你是谁呀,不许你这样说他。”姑娘松开画流风的衣领,转向白湘羽,柳眉倒竖,“你跟那家棺材店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看起来很像开棺材店的么?

      ……我看起来很像棺材的推销员么?

      ……我看起来很像专干棺材店拉皮条工作的地下党么?

      白湘羽恼羞成怒:“你问我是谁?那我问你,你是谁呀,凭什么不许我这样说他”

      蓝衣服姑娘沉吟片刻,肃容道,“我和画流风,关系不一般。”

      画流风也沉吟道,“我和她,的确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白湘羽怒火中烧,立身挡在画流风身前,“我和画流风,关系也不一般。”

      画流风还是沉吟道,“我和她,也的确有着不为人知的关系。”

      姑娘一怔,顿了顿方才后退两步,蹙眉看向他们:“你们……你们是什么关系?”

      白湘羽指向画流风,“我是他债主。”

      画流风回指白湘羽,“她是我女人。”

      他顿了顿,补充道,“我欠她治病钱,无以为报只好卖身偿债,结果被她收为后宫。嗯,就这样她成了我女人。”

      我不要你的身,请还我钱谢谢。

      白湘羽正欲发话,那抹水蓝色已然勾唇冷笑,“如此看来,你和他的关系确实不如我和他深厚。”

      笑得令人……很想揍她一顿。

      二师兄眼中发亮:“你和画流风……到底是什么关系?”

      世间凡夫总会对一些不为人知的事物特别感兴趣,尤其是在真相呼之欲出却还没出的情况下。

      “其实这位姑娘曾经和我青梅竹马,”画流风遥望天际,神眼飘向未知的远方,“结果我摘了她的青梅,宰了她的竹马,她从此认定我是她的命中克星。根据她爹的说法——最危险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她决定天涯海角也要随我同去,最终导致她寻人来到了云州——我说的对么,画流月?”

      “哥哥全猜对了。”画流月抓着他的肩膀,像只猫儿般蹭他,“这一次,再不会让你逃走了。”

      ……原来是……哥哥……

      ***

      画流风无奈地任“猫儿”蹭他,求助般看向白湘羽,却见白湘羽怔怔地站在那里。

      他转向二师兄,却见意会的二师兄指向他脚边的一滩肉泥,“画流风,现在你踩了我的,不,芦花的红烧肉,准备怎么赔偿?”

      画流风痛苦地接话:“赔你,行么?”

      “你说什么?这里风大,我听不清楚。”

      画流风愈加痛苦:“我说这顿我请。”

      “哈?人太多太吵了,我还是听不……”

      “我说接下来的饭钱全由我付!”

      “声音太大了,你爷爷要聋了。”掏完耳朵的二师兄一甩长发,满头头屑如雪乱坠。

      他凶狠地走到画流月旁边,双眼阴鸷,嘴角边狞笑隐现。

      “小妹妹,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从此路过,留下烧卖来……”

      “打劫烧卖的?”画流月诧异看他。

      “还有春卷煎饺红烧肉,谢谢。”

      画流月竟然神奇地跑去取烧卖春卷煎饺红烧肉了。

      眼前活生生少了一个人,白湘羽还怔在原地没有反应过来。

      她抿着嘴唇转向画流风:“我还以为……以为她是……”

      “你以为她是云秀?”画流风啜口茶,“女人,总是喜欢给自己幻想情敌,然后变得神经兮兮的。”

      “我没有。我只是……只是……”

      “只是舍不得把我分给别人?”画流风感叹道,“总被周遭的女人垂涎,这就是身为完美男人的悲哀啊……”

      白湘羽:“……”

      “你会觉得她像云秀,是因为流月和云秀关系一直很好的。”画流风长吁口气,“都怪我,没好好教她,让她近墨者黑了。如果她一直跟在我身边……”

      一定会比现在更黑。鉴定完毕。

      画流风拉拉她的小手,示意她坐下来,“当时我和云秀分手,打我的人,除了云秀还有她。若不是因着她,我是绝不会由她动手的。起码当时不会被揍得那么惨。”

      “你说的惨,到底是有多惨?”

      “除了卧床一个月,”画流风默然片刻,“……差点被毁容了。”

      咳咳,那真的是被揍得很惨烈。

      二师兄弱弱举手,“风兄,恕我冒昧,其实你和流月姑娘,不是同胞兄妹吧?”

      画流风挑眉看他,诧异道:“你怎么知道?”

      “那是自然。我高富帅阅人无数,一看就知道你们俩没有血缘关系。”二师兄哈哈大笑起来,“何况你妹妹如花似玉,相比之下,你长得也……太抱歉了吧……啊!”

      经白湘羽对其详细检查,二师兄的诊断结果为——开罪画流风型强制晕阙症。

      “原来云秀对你仇恨那么深,你怎么还敢到云府给你开锁?”白湘羽恼怒地看他,“难道你把我带在身边的目的,是让我给随时可能丧命的你急救?”

      “我真心待你,小白你怎么能如此看我?”画流风斜眼瞥她,“我把你带在身边,是让你给随时可能丧命的我……收尸。”

      “没有这样的觉悟,我又怎么敢上门求云秀开锁?”他给自己斟满杯,突然笑问,“你有没有应允过什么承诺——哪怕是死也要去践行的承诺?”

      画流风举杯遥指天宇,像是穿过虚空,便可以看到那些早已消失在人世的身影。他们缥缈地存在于未知的虚空中,而那片他所认定存在的虚空也许只是他自己凭空想象出来的。

      “哪怕是死……什么是死呢?湘羽,你说,什么是死呢?”

      死是失去,是永别,是再不相见……那是指永远地离开,想要挽回,却无能为力。

      就像那个银白色的身影手心里的那株梅花,纵然那么美,却只能看她渐渐凋零了。

      如果不忍心看着她渐渐凋零,又有没有办法,可以挽回注定无法挽回的失去?

      “我这一生活着,皆是为了承诺。我答应过我娘,我不会忘记自己的名字;我答应过自己,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而我曾经答应过画楼空,我一定会……”

      他止住了没有说下去,怔了许久方才笑道,“你不觉得有时候承诺跟愿望很像?面对自己没把握完成的事情,便想要给自己一个枷锁,逼着自己继续进行下去。”

      “值得么?”

      值得么?那时候也有谁说过呢——画流风,等你要死的时候,告诉我,到底值不值得。

      画流风笑意愈浓,只凑过去轻啄她的脸颊,几乎是贴着耳际,悄声说了一句话。

      “等我要死的时候,一定会告诉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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