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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忆故人 ...

  •   昭砚十七年,天下太平。

      临赋楼上,秋风轻拂。

      正是红枫烂漫的时节,帝都染上了红霞般的色彩,然而皇宫禁苑的东南角却是素净如雪,唯有竹涛阵阵。楼外静静流淌着的漠河落叶飘零,朦胧的水汽像浣纱的少女令人无法一探究竟,直抵那极北塞外的无人烟之地。

      寥寥沉香中,临窗伫立着一人,负手而立,那人白衣如雪,轻袍缓带,漆黑如墨的长发不曾束起,零零落落的披下,直达腰际,几缕发丝随风飘荡起来,似是浮动于红梅暗香之中,静谧无声。

      楼中西角,一青衣童子手捧青花玉盘,安放着一卷古帖,目光清清。

      “咚—咚—”

      雄浑低回的钟声从不远处的钟隐寺传来,楼中的薰香微微颤动,仿佛也感受到了暗藏的悸动,暗示着不知何时会到来的腥风血雨。静静写字的公子抬起眼帘,搁下了手中的湖笔。

      门外无声无息地出现了一个青衫的少年,俯身行礼,开口:“殿下,王世子嘉烨殿下于今日卯时战亡,羽格先生请您速去辰华殿。”

      男子在书童端来的雕花瓷盆中洗净手,握住了木桌上摆着的折扇后才向着楼下走去,折扇上垂落着一缕暗红色坠穗,颜色鲜明。

      “慊慊仰天叹,愁心将何溸。日月不恒处,人生忽若寓,悲风来入怀。泪下如垂露。发箧造裳衣,裁缝纨与素。”

      低鸣悲戚的国丧之声中,青衣童子低低读着主人似是已然料到的挽歌,不明所以得皱起了眉。

      “乱说什么?”即将离去的少年回首冷眉低叱:“还不快送去裱装,送到钟隐寺!”

      “是,是。”童子慌忙转身,道歉:“以后不敢了,秣陵大人。”

      少年冷笑一声,目光在雪白宣纸上一扫而过。

      “那么凶干嘛?”待到青衫少年离开,确保不会被听见声音时,童子努努嘴,一边收拾用具一边抱怨,“殿下挽歌一写好,王世子殿下就战死,岂非很奇怪?莫非——”童子睁大了眼睛看着纸上秀挺潇洒的字,“这字里藏着什么南疆的蛊术?咒死了无所不能的王世子?”

      “嗖——”

      一阵寒风从耳边掠过,割的人如刀刃般生疼,“叮——”一柄匕首擦过童子的颈边钉在了木墙上。

      “我知错了,秣陵大人,请您饶命!”雪砚缩起脑袋,闭眼大叫。

      “哼——”

      又是一声冷笑,仿佛那个本该走远的人就在身后一般。

      收拾好后,童子按着胸口,一脸惊魂未定的模样,用力拔出了墙上明晃晃的匕首。

      没想到,几日不见,秣陵的功力更上一层楼,越发深不可测。

      待香燃尽,童子抱着公子的诗作,望着秋日的天空密布的阴霾,一副风雨欲来的架势叹了口气。战火已经如此接近了,未尝败绩的嘉烨殿下是抵挡不住曙流大军的刀枪铁骑了?

      这黑压压的一片乌云斜压下来遮天蔽日,要将这世间所有的日光和温暖吞噬。皇宫里宛如世外桃源的慕清宫也不得不卷入这战火纷飞中,那么,他家的殿下,那个不问世事,纤尘不染仿佛不属于世间的公子又将何去何从?

      没有人回答他这看似愚蠢的问题,只有楼外漠河的水寂寂流淌着,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拦抑或改变它的轨迹。

      昭砚十七年,正是国都鼎盛之时。公侯王孙,甲第连云,乌衣子弟,湖海宾游。靡不挟弹吹箫,每开筵席,罗琦芬芳,行酒行觞。真欲界之仙都,升平之乐国也。

      这极尽繁华之后,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危机。否则,为何南面的曙流大军会长驱直入如入无人之境,肆意践踏煌城国土,如今已是兵临城外?

      煌城里的王公贵族依旧游乐玩赏,寻常百姓忙碌生计,虽然终日烟尘冲天,战火喧嚣。但在他们心里,威震天下的战士没有理由拿不下这场战争。

      十七年前,正是这样一批战士,由西南起兵,绝尘千里,浴血奋战,推翻了殷熙国最后十年的靡靡统治,在诸侯纷乱中平定天下,建都煌城,于废墟之上建立起了新的王朝。

      突然,传来了王世子嘉烨殿下阵亡的消息,宛如晴天霹雳,朝野间弥漫着不能言说的恐慌和紧张。

      山红涧碧纷灿漫,时见松枥皆十国。当流赤足踏涧石,水声激激风生衣。

      钟隐寺内香火缭乱,烟气弥漫,殿内四壁及天顶上的神佛画像隐约可辩,慈眉善目,静静端坐在莲花台上,以悲悯冷漠的目光注视着人间,低垂着眉眼,冷冷看云卷云舒,风云变幻。

      “咚—咚——”

      偌大的殿内,虽是香火鼎盛,装饰不凡,或许是高山清冷的氛围和众神严肃的面容,却又显得萧条而冷暗。

      角落里的僧人停下了单调平缓的木鱼声,站起身来,走至大厅后门,西南面郁郁葱葱的群山却挡不住滚滚的浓烟,沙土飞扬,遮蔽了煌城明亮的天际。

      僧人轻缀了一口茶水,枯槁的脸上安详的神色和被供奉的神佛无异,悲悯而安定。煌城,又要被腥风血雨污染了,僧人的视线落在了什么上,停住了,那是——

      皇陵里郁郁葱葱,苍松林立,青苔丛生。朝楚信步而至,不曾料到这无人问津的墓碑前站着一个女子。

      女子小心翼翼地用一块崭新的白帕擦拭着整座墓碑,她虽然没有回首,空出的手慢慢按上腰侧的绯色佩剑,朝楚停下了脚步。

      细长白净的手指微微颤抖地描着墓碑上的一笔一划——昭砚六年,六皇子宇文南筠之墓。

      葛生蒙楚,蔹蔓于野。予美亡此。谁与独处!
      葛生蒙棘,蔹蔓于域。予美亡此。谁与独息!
      角枕粲兮,锦衾烂兮。予美亡此。谁与独旦!

      朝楚轻轻吟诵西周时期流传的一首悼亡诗——《葛生》,那素锦女子停下了描摹的玉手,将额头靠上冰冷的墓碑,接下去吟诵:

      夏之日,冬之夜。百岁之后,归於其居!
      冬之夜,夏之日。百岁之后,归於其室!

      女子的声音清脆,暗含着哽咽之声,如此的悲痛,仿佛是至亲至爱之人亡于眼前,无力挽救。

      父皇最爱的皇子,聪慧的六弟南筠于昭砚元年出生,永德帝攻占煌城后,下令屠城,大火熊熊燃烧三日不止,于火光中诞生的龙子,他的母后甚至来不及看他一眼,便因力竭撒手人寰,一切都是那般的不祥,他因病死于昭砚七年,草草结束了他本该灿烂似锦的一生。

      他的死亡,裹在重重迷雾中,谁要胆敢一窥究竟,注定人头落地。略知一二的人也噤若寒蝉,浮于真相表面的是,这建国以来第一场宫廷剧变牵连之广,朝楚的母妃和胞妹悄然死去,朝楚的二哥默怀皇子随军戍守漠北,不得令终身不得回朝。这更加印证了霓雅王妃诞下不详的三胞胎的传言,群臣虎视眈眈,迅速权衡利弊,选择新的主人。三年后相似的戏码上演,更让原本已经遥遥欲坠的宫廷朝野分崩离析。

      又是过了很久,日暮黄昏,陌生女子拾起墓碑旁的白纱笠帽,堪堪遮住面容,起身想要离开。

      “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白日西南驰,光景不可攀。云散还城邑,清晨复还来。这是我送给故人的一首诗,无法相见,心中愧疚,只能约期相邀。”朝楚再度开口,眼神清冽的望着悄然闯入皇陵的神秘女子。

      “公子好文采。清漫佩服。若我是那位女子,必定深感幸运有公子这样的朋友。”女子依然手不离剑,紧握的手因为用力而指节苍白,语气却是柔和镇定的。

      朝楚细细打量,语气怀旧如偶遇故人,“清漫……姑娘么?不知在下是否有幸可以一睹姑娘芳容?”

      “公子气质高华,想是身份尊贵无双,清漫一介民女,不叨扰公子了。”

      朝楚失笑,一介民女……身份卑贱至此,如何进得了守备森严的皇陵。“若在下执意如此呢?”

      洛清漫不留痕迹的退了一步,手中剑光大盛,随时准备挥剑,剑未出鞘,绵细如蚕丝的剑气吞吐着将朝楚的身子团团围住,朝楚猎猎作响的衣袂透出梅花绽放的薄凉,更显单薄。

      朝楚似乎毫不知觉,依然深深的凝视着洛清漫,似乎可以透过薄如蚕绢的沙幔瞧见她的容颜,千钧一发之际,他最终放弃,垂下双手,退到一边,淡然开口,“是在下唐突了,姑娘请。”

      女子一言不发,迅速离开,几个起落之间,便消失在暮色中。

      朝楚望着她离去的足迹,耳边残留着那压抑着近乎奔溃的哭泣,叹了口气。

      今日乐相乐,别后莫相忘。

      他想起来了,如此熟悉的感觉。南筠皇弟,除了她,还有谁会记得你的忌日

      云散还城邑,清晨复还来。

      你果然依照约定,坚韧顽强的出落成如此美丽的女子,几乎让我认不出了呢,他也陪伴你回来了吧?我的……乐樱妹妹?

      六弟弟,继嘉烨皇兄去黄泉路上陪伴你之后,那些身在福中却不自知的人挣扎着回来,你是否会开心?

      朝楚俯身拂去了墓碑上残留的香灰,转身向夜色沉沉中的钟隐寺走去,远处狼烟滚滚,战火嚣天。

      “四皇子殿下。”

      面对身份尊贵无比的来者,僧人只是轻轻问候了一句。当然,佛家中人向来对俗事身份看的比一般人淡些,与那些在权力漩涡中斗的你死我活的人不同。

      战火中一场悲怆仓促的国葬已然结束,徒留昏暗天空下空荡荡的风卷着尘土穿过肃然伫立的碑林,破空的风里透着低低的悲鸣与叹息。

      白衣的公子凭栏远眺,清澈的目光扫过那一排排墓碑,久久不曾落下,亦不知该落在何处。

      “逝者如斯,望殿下节哀。”

      僧人仿佛了然于胸般淡淡劝道,眼中透出怜惜。

      贵族公子闻言一笑,笑容中却不甚有什么光彩和颜色,也不说话。

      “多日不见,殿下的诗作又是越发夺目了。嘉烨殿下的悼词中也是您的最为出众,皇上悲痛之余也是多少有些慰藉。”

      “看来殿下是不屑与和我这把老骨头多说什么,却不知在六皇子殿下墓前交谈的白衣姑娘如何引起了殿下的兴趣?”

      “那位姑娘……”

      临窗的公子收起折扇,缀饰轻摇,分外鲜艳,是这雪白衣衫上唯一的色彩,似乎想到了什么模糊不清的东西,沉默寡言的公子微微蹙眉,却没有再说些什么。

      僧人也不多问,接着说:“就算曾见过也不稀奇,能够到皇陵里去的人身份定是尊贵,恐怕曾是有过一面之缘。不过能在您心里留下印象却也是颇不容易。不过确实奇怪,自七年前鸿苏殿下和乐樱公主因祸流放后,记得去看看南筠殿下的人已是寥寥无几,不想今天——”

      “玄晖,你的话比平日多了些。”

      即使是钟隐寺的住持,直呼其名讳的公子的声音也甚为疏离,仅止于恭敬。

      素来庄重的老住持讪讪的笑了,“既然知道我的用意,又何必当面戳穿?殿下还是这般不留情面。说起来,听说刺杀嘉烨殿下的神秘刺客也是一位白衣的少女,千军万马中,仅靠一手惊鸿绝世的剑法就能够取得王世子的项上人头,并且不留痕迹的飘然离开,这般神话中人我却是也想见见。”

      “嘉烨殿下是如何战死我并不在意,玄晖。”

      公子的手微颤,扇子的柄轻轻敲在栏杆上,发出清脆的声响,和战鼓,丧钟,悲乐和音,撞击着僧人的耳膜。

      “借由这场战争引起的混乱中必定是有人会死的,大皇兄不过是碰巧,不幸的,成为了被选择的人而已,而且——”淡淡说着公子加重了手中的力度,栏杆上的碰撞声由清脆转为深沉,听在人耳里有刺透穿破之势,触目惊心。

      “为嘉烨殿下写悼词我不曾感到悲哀,相对于另一个人而言。或许这也是我所期望的,能够预想到的最好的结果。”

      听了这话,老主持有些惊骇,抬头凝视着眼前的皇子。面容苍白的公子几近无声的说着这些不啻惊雷的话语,脸上的神色却是冷静而淡然地,似乎在说着无关自身不痛不痒的事情。质地柔软纯美的白色丧服披在他身上,亦掩饰不住他出众的才情和与生俱来的尊贵。唯有漆黑透明的瞳孔下隐隐约约弥漫出疲惫和厌倦。

      “看来,是我误会殿下的意思了。”看出了公子眼底的神色,玄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 “既然这样,为何还要主动请缨去漠北借兵,在这种时候有所行动不正是说明殿下对皇位同样有所觊觎么?”

      四皇子殿下停下了手上的动作,脸上露出困惑又感到可笑的复杂神情。辰华殿上,永德帝面对王世子的死讯,并没有料想中的龙颜大怒,只是静静地望着一殿百官。群臣战栗中无人敢谏言,唯恐逆其龙鳞。

      那一瞬,从未过问朝政的四皇子,突然觉得曾驰骋沙场,纵横捭阖的父皇老了,仿佛那座冰冷的龙椅慢慢吸尽了他的精力,他曾经所过之地,尸横遍野的霸气。

      “觊觎皇位么?”公子缓步离开,“他们愿意这样想也无妨。或许因为厌倦了皇宫里一成不变的生活,或者想看看多年不见的三皇兄的模样,又或者,我承认,对于哥哥们渴望的眼红的权力有了那么些兴趣,想着稍稍手握权力也无妨。理由要多少有多少,人心,本就难以捉摸,无法看透。”走至门口,公子停下了脚步,头也不回的说了一句。

      “玄晖,你的消息依旧这般灵通。”

      老住持愣了一下,面露尴尬之色,“我……秣陵他……”

      “我没有怪你的意思,玄晖。把秣陵看住了,不要出什么乱子为好,在我不在的这段时间里。”

      “什么,殿下?您不准备带秣陵一同前去?”

      “嗯。羽格身边需要有个人保护。”公子摇了摇手中的扇子,示意他安心,“况且皇兄他们,都不是愚蠢的人。”

      杀气三时作阵云,寒夜一声传刁斗。相看白刃血纷纷,死节从来岂顾勋?

      帐中,身披战袍的年轻将军急急饮下一口酒,紫色的液体从嘴角流下。将军的目光落在右手紧攥着的一张绝密文书上,神色复杂无比。

      “牧将军,敌军暂退,驻营在二百里外的郊野。”

      “传令下去,今夜寅时,全军出动,从东南东北两面夹击,以扇形包围,一举歼灭敌军主力。”

      “是。”

      待下属退出,身侧的谋士轻声说道:“将军终是下定了决心了?”

      牧冰年轻的脸因为醉酒有些红晕,一手扶额,声音却是冷定如铁:“情势逼迫,牧冰也是不得不如此。现在兵权在握,定要快刀斩乱麻,将敌人一网打尽。煌城的领土,绝不能再继续让他们肆意而行。”

      他没有说出的是——于千军万马中斩杀太子的那位神秘女子,冷定理智的嘉烨殿下面对死神时慌乱而略微欢喜的表情,他们之间似乎藏着什么复杂的关系。

      “是啊。”谋士的目光也落在了印有将军府纹案的纸上,“不过,怕是原因不只这一点吧,将军。”

      “什么意思,清素?”

      “精忠卫国本就是将军府的祖训。不过,将军想尽快结束战争,也是为了府中的郡主吧。”

      听了谋士的话,将军坚硬的眼中透出了些许暖意,似是江南三月的春光射入,融化了坚冰。牧冰不语,将纸叠好收起,放入怀中时无意碰到了那只玉簪,温润而冰凉。

      锦瑟,多日不见,你可安好?

      “阳气动兮淑清,百卉郁兮含英。春风起兮萧条,蛰虫出兮悲鸣。”

      在黄沙弥漫的沙场,年轻将军却是击桌清唱:“慨仰首而太息,风飘飘以动缨。”

      “这是……”

      “不错,四皇子殿下所做,作为我订婚的赠礼。”

      “不愧是众口相传才高八斗的四皇子殿下,出口便是一篇不朽之作。”清素静了静,叹了口气:“若是此次战争结束后一切也能随之结束,就谢天谢地了。”

      牧冰抬头,不明白清素的意思:“还请赐教。”

      “少主,为何您不遵从那封书信的意思?”

      “你?”

      面对主人惊讶的神色,浅色长衫的谋士脸色却是淡淡的,神色颇为犀利,吐字如冰:“恕清素冒犯,书信的内容虽不详尽,却也能猜出一二。王世子战死,天下皆知将军府一直拥戴嘉烨,如今树倒猢狲散,若暮秦殿下带兵击退曙流,暮秦殿下一旦成为太子,少主如何护得将军府周全?”

      面对谋士的诘问,牧冰沉默不语。

      官场如战场,一着不慎,满盘皆输。

      “您的父亲虽然已经退出朝野,但各方形势却是了如指掌,想必这封信也是经过深思熟虑得出的万全之策。少主,现在不是讲究投桃报李的时候。如果想保全将军府,除了先发制人外别无他法。必须趁乱结束暮秦的性命。”

      “朝楚……殿下,他……没有野心,他那么干净……”牧冰茫然的说。

      “正因朝楚殿下无心帝位,暮秦皇子才必须死去,到那时,顺位第四的朝楚不得不承继大通,如此才能保将军府上上下下数百口性命无虞。”

      “朝楚殿下又不在朝中,等暮秦亦死于战乱,朝楚殿下借兵回朝,一举攻破曙流大军,天下局势再无可以翻盘的可能性。”

      似是下定了什么决心,牧冰闭上了眼,脑中浮现出府中那位公主的音容笑貌,清晰分明。

      清素仿佛了然的笑了笑,递过一张纸,“少主,擒贼先擒王,不日抵达战场顶替王世子的二皇子暮秦殿下将是将军府存亡的关键,还请少主速速决定,做好应对之策。”

      “暮秦……殿下么?”

      想到那高深莫测的二皇子,以及在为数不多的几次会面中,二皇子似笑非笑的眼中透露出的丝毫不逊于王世子殿下的压迫感,牧冰不由感到一丝寒意蔓延开来。

      是…朝楚殿下的,胞兄啊……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忆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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