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9、第五十八章 塞满的邮箱,不仅仅是牵挂 ...
-
“夫人,我怎么从来没有听你说过,你还有第二个邮箱?”珍妮看着我,像是看到一个外星人一样,脸上满满的都是疑问。
这几天,我在院子里面走动的时候,竟然无意识地被一块石头砸中了脚。原本就是小伤,也没有太过于注意。没想到,两天之后,我的脚竟然肿得发紫,而腿上的重量,竟然像块铅石一样,连下床都有困难。
罗杰叮咛我一定要安心地躺在床上修养个把星期。反正这样的嘱咐,我是听惯了的,罗杰也铁定知道,我是不可能完完全全地听他的话,所以每天固定来这里呆上半天。
他几乎已经变成了我家专用的私人医生。可是,他竟然有着世界上最不听话的病人。
整天对着互联网,我觉得眼睛有些酸涩。
珍妮将我放置在台面上的眼药水递上来。滴了几滴眼药水,觉得干涩的眼睛得到一点点缓解,就不顾一切地紧盯着电脑屏幕。
无意间忽然看到一则新闻,关于某个公司即将倒闭,所属的邮箱将会过渡给另外一家公司,倒是觉得有点诧异。
说到这家公司的原型,原本是靠邮箱发展起来的,到今天,还要将这个业务卖出去,确实有点可悲。
很多公司发展到最后,都是没有沿袭之前的目标,而是跟着大众,以为综合所有的业务,最终才得以营利。最后,终究落得一个四不像,卡在中间,只能等待倒闭。
搜索的,就应当只是一心地发展搜索业务;新闻的,就应当解析现实生活中最犀利的一面。这样下去,互联网不应当才是“术业有专攻”吗?为何大家都喜欢往每个领域插上一脚?
就像我,很多人都称我为“大作家”,可是,我标榜自己的,永远都是“小说家”。因为我知道,作家是一个综合的名词,包含了各式各样的文书。
而我,这一辈子,只写小说,现在,成名了,也只会以“小说家”来面对我的读者,而不是将自己高高地榜以“作家”的称呼。我不喜欢后者的称呼,因为我自认为我没有达到那层标准。
有些定义,可以适当的模糊,但是有些定义,必定要十分精准。
不知为何,我突然“奇迹般”地记起了一个邮箱的名字,只是密码,我竟然也是“奇迹般”地忘得一干二净。
珍妮看着我纹丝不动的表情,笑了笑,无奈地摇了摇头,她觉得我是个疯子。或者就是一个失忆的人。
还是,这只是老年痴呆症的预兆?
“是吗?”我捧着珍妮递过来的红茶,忽然回过神来,低喃道,“我自己都差不多忘记了。如果不是最近一直做着一个重复的梦。”
“您梦见什么了?”珍妮满脸的纯真,看着我傻傻地笑着。
我看着她,也一起笑了起来。
我很久没有这么悠然自得地笑了。
这样的笑容,本应该一直穿插在我流逝的岁月当中,只可惜,次数并不多见。
我怔怔地看着珍妮出神,想着,我到底梦见什么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梦见了什么。
梦中的人儿,一直背对着我。我往东,她就转向西;我往西,她就会转向东;我望向南,她就转向北。
我反反复复不停地奔跑,却始终看不到她的正面。留给我的,只是一个没有任何痕迹的身影。
可是我却很明了清晰地知道她是谁!
我比任何人都要肯定,那一定是她!
那一定是我朝思暮想的人!
因为,微风袭来的那阵香味,是我思念了将近30多年的香味。
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的气味,能够让我此般撕心裂肺。
我竟然不记得她的脸了,也就短短的30来载的岁月,我竟然连她长什么样子都变得模糊。
是太过于思念?
还是太想要忘记?
她知道我已经记不起她的容貌,所以她才不肯正面看我,对吗?
这是她对我活生生的惩罚,对吗?
“夫人,答案是什么?”珍妮握紧了我的手,眼睛直视地盯着我,她的问题将我拉回到了现实。
“什么答案?”我怔了一下,觉得自己像是被人用鞭子抽了一下,只是平静地看着珍妮满是疑惑的脸,不解地问道。
她刚刚和我说了什么话?
“我就说您今天有点奇怪,刚刚我都问了你两遍了,你好像都不在状态,最近精神状态好像不太好哦,等会我帮你预约一下罗杰吧。”珍妮摸了摸我的额头,眼神里面充满了担心。
“是吗?”我苦笑了一下,轻轻地摸了摸珍妮的手背,竟感觉到自己的手脚十分冰冷。
回过神,我看着珍妮坚定的眼睛,柔声问道:“刚刚你问了我什么问题?”
“我说,您不是不记得这个账号的密码了吗?现在这里有个找回密码的设置,说找回密码的途径,有三个问题需要回答,一个是你最好的朋友的名字,一个是你珍惜的人的名字,还有一个就是你最爱的人的名字,他们分别都是谁啊?”珍妮笑着问我道。
我闭上眼睛,没有回话。
没有他们,所有的答案,都没有所谓的“他们”。
因为——只有一个“她”!
只有一个她,在我的生命中,主宰着我的一切,包括我的喜怒哀乐,包括我活在这个世界上的理
由,包括我想要隐居于此的所有缘由。
万水千山,除了穿越时区的等却,张小敏,我的这份思念,能否抵达你的心中?
不用再找密码了,那个密码,只是暂时地被我封存在我的记忆当中,它远比我的银行卡密码还要重要,我怎么可能会忘记?
此时此刻,我又回到了那个炎热的午后。
她说,今后所有的邮件,她只会发送到这一个邮箱,一个专属于我和她共用的邮箱,密码就是我的生日和她的生日,意味着生生死死都要系在一起。
我当时还不屑地说道:“这辈子,我是永远都不会启用这个邮箱的,因为这种感觉,像是两个傻乎乎的殉情人,极其悲壮,还要生生死死系在一块,实在是太会折腾人了。”
张小敏微微地敲打了一下我的脑袋,表示抗议。
我怒瞪了她一眼,正声说道:“我说了,以后不用就是不用,你要喜欢这种邮箱,你就自己用去吧。我这辈子,只会用一个邮箱。”
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再次打开这个邮箱,我毅然地发现,有人兑现了她当初的承诺。
她说,她会通过这个邮箱给我发送信件。
满满的收件箱中,寄托的,不仅仅是牵挂。
我忽然明白了,她在设置这个密码的时候,是一个怎样的心情。
她是否在以一种不能言语的表达方式向我诉说,这份爱恋本身就是深藏于我和她之间,不想让第三人知道。
可是,为什么,我当时竟然说出了那么狠心的话。
为什么,我竟然什么都不知道!
我的眼里,噙满了泪水,第一次觉得,不被深爱的人了解,原来是一件如此悲恸的事情。
张小敏,许是那一刻,你就已经以这种方式告诉我,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你这辈子注定
要牵挂一世的人,对吗?
爱与不爱,言语的表达并不能说明一切.
所有关于爱与不爱的争论,都会在今天画上一个句号。
所以,我所付出的一切,对于你而言,不都是没有任何回报的,对吗?
看到邮箱里面的最后一封信的时候,我觉得我的心像是受到绞刑一般的疼痛,脑海中像是有一把利剑,正在割破我的喉咙,喉咙上的血,正在一滴一滴地往下掉。
为什么这些年,我从来都不曾翻看过这些邮箱!
为什么我从来都不曾想过,她正在以另外一种方式向我诉说着她的故事!
为什么我忽然觉得我像是一个罪大恶极的人,剥夺着我最爱的人表达情感的权利!
何乐:
这个邮箱的密码,从来没有改动。
你离去的第一年,我几乎是每天都翻看这个邮箱,看看有无别人动过的痕迹。所谓的别人,也许
就只有你一个人而已。
因为这个邮箱,世界上记得这个邮箱的人,只有我和你,没有第三个人。
可惜,第一年的收获,让我觉得异常地无奈。
我了解你对我的失望和绝望,我也断然地知道,这样一封信件,兴许在我的有声之年,你都不可
能看到,因为你几乎是带着怨恨离开我的。
想想,我们之间,到底怎么了?
第二年,一直到你离开后的第十年,我几乎是一个月登入邮箱一次,看看你会不会留下什么“作案印记”?
十年过去了,最近这些年,我几乎是一年登入一次,我想我真的在人群中丢失了你。
怎么会,以为你一辈子都在我身边的。
你怎么忽然消失得无影无踪,唯有每隔几年寄过来的一本书籍,我才能确定你仍然在地球的某一个地方,还活着。
你竟然以这种方式,来惩罚我当初对你的残忍。
可是,还活着,就很好。
还记得以前我和你住的那个地方吗?
你还会回到那个地方吗?
每次我回到那里,好像发现,每一个角落,都充满了你存在的气息,就像你一直在我身边。
放心,我已经不住在那里了,只是偶尔会回去看一下。
钥匙你应该没有丢掉吧。如果你丢掉了,备用的钥匙还在老地方。
那间房子,我几乎是逼着房东将它卖给我的,虽然他非常不乐意。我几乎耗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才说服房东将房子卖给我。
以前,我以为我是一个没有毅力的人,因为很多事情都会半途而废,没想到,我竟然可以为了一间房子,和房东耗上一年。
你有感觉到我的变化吗?
你肯定没有。
就像是,我好像极少主动关心你,而你,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是否也就隔断了对我的关心?
我不敢继续想下去。
我害怕你那天悄无声息回到上海没有地方可去,那里是你在上海唯一住得习惯的地方。
所有属于你的东西,还一直原封不动的保留着,包括那一年那只会飞的猪兄弟。
我想,也许多年之后,等到我拿天会回到那间屋子,开门的时候,问候一声:“原来你也在这里。”
一切的东西都回归原位的时候,你也一样吗?
石沉大海的信件,即使你看不到,你一定感受得到,从这里邮寄过去的,不仅仅是牵挂。
这天晚上,我做了一个梦。
梦中,我回到了上海,回到了那间房子。
房门没有上锁,像是有人专门为了等待我的回归一样,古老而安静。
所有的东西,没有任何变化,包括漆黑的房门,和那一成不变的铁门。
时光飞逝,原来有些东西,真的可以一成不变的。
我慢慢地推开房门,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害怕自己无意间的动作,会让整个长久以来保存的“古物”顷刻间瓦解。
从房间里面飘出来的香味,和30多年前的一模一样,我回到我的房间,正对面的,是那只插着翅
膀的红色猪兄弟。
我不由自主地捧在手心,亲吻了两次,放下它,轻轻地阖上门。
所有的动作,都像是预先准备好的;所有的动作,都是轻手轻脚的;所有的动作,都像是演练了
成千上万遍。
这一切的一切,只为了等待再次遇到她,见到她一面,然后轻声问候:“你好吗?”
这些年,没有你相伴,我似乎过得很好。
那你呢?
转过身,阳台上面出现了一个熟悉的背影。
那是一个再为熟悉不过的背影!
她是我朝思暮想的人儿,她此刻就在我的眼前,即使她是背对着我,我仍能够从她的身后,感触
得到她的呼吸。
要怎么掩饰我内心的激动?
我要和她说什么?
说我好想你?
还是直接冲上去抱住她?
我的这些举动,是否会吓到她?
我笑了笑,深怕我的呼吸会吓到她,一步一步靠近阳台,想要和她轻声地打声问候:“原来你在
这里。”
可是,最让我害怕的事情最终还是发生了——当我碰到她的那一瞬间,张小敏在顷刻间,变得奔
溃瓦解。
顿时间,所有的梦境变得灰飞烟灭。
电视上的情节,原来在梦中,也是可以真实地存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