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允》西兰国度

42、第四十一章 那我追你，如何

　　“我遇见了一个人。”张小敏淡淡地说道。

　　我也会意地笑了。果不其然，张小敏，你已经向我传达了你的心意了，我想我再怎么不识趣，我想我再怎么厚脸皮，我现在再怎么说爱你，我已经在失去了你。

　　不，应该是，从这一秒钟起，我才开始意识到，我从未拥有过你，但是这一次，真的要失去你了。

　　是因为我刚刚说的那些话吗？

　　可是，我不后悔，因为我真的相信真爱，就像我对你的感情。

　　我没有办法“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但是我能够在我的有生之年，不顾任何人的目光，坚持爱你，这是我所为你能够做到的。

　　忽然想起了电影里面说的那句话，“等到我老去，我再也不用遐想‘如果’”，因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了如果，我已经勇敢地告诉你，我是对你的感情是真的。所以，我们的将来也不会再有如果。

　　如果刚刚那一刻，我没有表白，我们会不会有另外一个结局？你还是会和我说出，你遇见了一个人的，对吗？

　　你总有一天会遇见一个人，爱情每时每刻都会发生，不是吗？

　　我傻傻地笑着，没有说话，我以这种傻笑的状态回应张小敏的消息。

　　她必定是开心的，可是，她料及到我会说出这样的话的，不是吗？

　　张小敏走进厨房，不一会儿，从厨房里面端出了一杯茶递给我，我接过，张嘴便喝起茶水。

　　烫，真的好烫。

　　为什么张小敏每次都不记得，我一般都只喝刚好暖的茶水，我从不喝滚烫出炉的茶水。我没有出声，只是看着杯子发呆，到最后，当手中的茶水被我摇晃掉一大半的时候，茶杯底下露出了几块细小的冰块。我想我冤枉张小敏了。她真的已经注意到了，杯子底下还有几块冰块，只是没有全部融化。

　　可是为什么我还是觉得今天她冲的茶那么烫，甚至将我的五脏六腑全部烫焦了。

　　她铁定不敢看我的眼睛，就像我现在也是低着头看着地面一样，我们两个沉默着，像是等待死神的降临。

　　如果死神真的来了，你会否愿意和我这个恶魔一起下地狱，张小敏？

　　张小敏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她坐在对面的沙发上，缓缓地说道：“在遇到他之前，我以为我再也不会爱上任何人了。因为上次的教训还血淋淋地摆放在我的心中。”

　　停顿了好久，她见到我没有问话的倾向，继续说道：“从这几次见面看，我觉得从各个方面上看，他还算符合我的要求。”

　　这样的沉默，对她来说，也许是个煎熬，她最终还是问我道：“你介意吗？”

　　我忍着舌尖上的疼痛，淡淡地说道：“不介意。”

　　我要以什么身份介意？作为朋友，我当然想要你能够重新开始另外一段感情，将以前所有的不快全部忘记，开开心心地重启另一段人生。

　　可是，我现在的身份，我已经不能像个朋友一样祝福你，因为我没有办法看着我爱的女人，投入另外一个男人的怀抱，这样的祝福，绝对不是出自我的真心。

　　我第一次意识到，电影里面杜撰的台词都是假的，如果你爱一个人，只要她过得幸福，你就会幸福，这些话都是假的，只要你爱的人不和你在一起，就根本没有幸福可言。

　　即使现在，我是和我爱的人住在同一个屋檐下，她的心里面装的是另外一个人，我还是不能感到幸福。

　　为什么有人就肯相信这些鬼话，活生生地劝服自己不去追求自己的幸福？

　　难道世界上的人，都愿意被谎言蒙蔽在鼓里吗？

　　她挪到我的身边，极其温柔地拉起我的手指，柔声说道：“何乐，我想我上辈子肯定是一个极其挑剔的人，这辈子也是，所以追我的人 ，肯定都追不上我的步伐。”

　　她在暗示着什么吗？

　　我望了她一眼，苦笑着点头，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真的认可她的这句话，只觉得内心绞痛，她一定感受得到我的痛苦了，抱着我的胳膊靠在上面，淡淡地说道：“所以，我是一个很难追的人。”

　　“那我追你如何？”我恨死了她的不自信。

　　我不希望，在感情面前，受过一次伤的张小敏，会如此害怕面对第二段感情，即使，她的第二段感情的对象并不是我，我也不想让她以这样的状态生活下去。

　　恢复你原来的样子，张小敏，你原本就应该只属于你自己。

　　她说好，便起身走进厨房去冲咖啡。

　　我不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只是意味着她想逃避和我的对话，她一定厌恶了我这样咄咄逼人，甚至没有留给她喘气的机会。

　　我对着电视发呆，对着墙壁发呆，对着所有没有生命体的东西发呆，可是我脑子里面全部都是张小敏，耳朵也尽是专注地倾听厨房里面传来的声音。

　　许久，张小敏从厨房里头走出来，怔怔地看着我，目光里面流露出一种淡然，她说：“你是说真的吗？”

　　她脸上忽然像六月的天气一样，一下子变得十分兴奋，整个画面像极了大二那年我和她在学校的广场上新年倒数时候的样子，雀跃但是却让人产生无数爱怜。

　　她为什么一下子变成这样？

　　难道她真的不愿意面对这些？

　　难道她真的只能以这种方式拒绝我？

　　我竟然觉得被人用棒子从身后往脑袋上狠狠地砸了一下，生疼得紧，我看着张小敏，吃力地摇了摇头，我恨极了自己的懦弱。

　　我根本不配爱张小敏，更何况我怎么会有能力去追张小敏，我连最基本的吻技都是那么的差劲，我有什么资格去爱张小敏！

　　我起身前往厨房，没有说话，安静地开着水龙头，什么事情也不做，就看着水龙头发呆。

　　许久，我感觉张小敏站在我身后，我不想回头看她，只能强忍着逼自己说道：“我是不会逼迫自己去追你的，今天这一切，都只是我想要逗你开心而已，你遇见的那一个人，如果哪天方便的话，我想和他见个面，认识一下吧。”

　　说完便打开水龙头冲刷茶杯。

　　边洗刷杯子，我的眼泪开始在眼眶里面打转，恍然间我觉得我异常地悲伤，张小敏，连选择爱你的方式，我都需要假装成这样，世界上还有比我更悲催的恋爱方式吗？

　　“我就知道你是和我开玩笑的。”张小敏眉飞色舞地说道，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也许，以这样的方式选择让你知道我爱你，本身就是一种不明智的选择，但是，如果我今天什么话都没有说，什么事都没有做，什么情感都没有表达，许多年后，你是否记得，那一刻的我是多么地爱你？

　　一双纤细的手从我的身后环住了我，张小敏那熟悉的声音再我耳边响道：“一直不敢告诉你，是因为这段时间，你刚刚和韩东旭是这样的一种状态，原本就不想说，因为不想触动你的伤疤，你不要多想。”

　　你已经开始学会顾及我的感受了，已经开始用温和的语句和我说话了，我已经没有任何存在的意义了。

　　想到这里，我的眼泪随着水花的飞溅，一滴滴地掉到了水槽中。

　　什么时候，我的泪水变得如此廉价？廉价得形同废水。

　　她轻轻地将头埋在我的背上，不语。

　　此刻，她和我的距离，远远低于阿飞正传里面所说的0.01公分，但是为何，这种感觉却让我觉得我在宇宙尚未成型的远古世纪看着现在的她，有种撕心裂肺的感觉。

　　我轻轻地解开她的手，强忍着，用平静的语气说道：“我怎么会多想，你是否幸福，是我所期盼的事情。关于我有无多想，那肯定是没有的事，我要洗杯子，你这样抱着我，杯子会有意见的。”

　　“真的吗？”张小敏怯怯地问我道。

　　她肯定不会看到我脸上的表情，我这样说，她一定很开心。

　　“真的，我希望你幸福。难道还有比你的幸福更为紧要的事情吗？”我转过身子，紧紧拉着她的手，将她拥抱在怀中，将自己的头埋在她的肩膀上。

　　这样，她就看不出来我的悲伤了，不是吗？

　　“为什么哭了？”张小敏推开我，像是审问犯人一样，怔怔地看着我发呆。

　　她介意我的眼泪，介意我所有的举动，包括我说的话。

　　我拉过她的手，继续将头埋在她的肩膀上，哽咽道：“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了。总之我是真的为了你哭了，也许这样的幸福来得太晚了，这一个路程，我们走得那么艰辛。”

　　张小敏肯定相信了我所说的话，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后背，柔声说道：“对不起，这段时间有你在我身边，我真的不知道要如何回报你对我的好。”

　　她也忍不住落下了眼泪。

　　我忽然觉得悬在半空的一颗心，竟然因为她的这些话变得踏实，我柔声地安慰她道：“安慰一个像你这样受伤的人，是一件很辛苦的事情。我愿意选择和你一起承受伤痛，你的伤有多深，我的心口就有多痛。我想见他一面，至少让我帮你判定一下，他是否真的适合你。”

　　如果你再也不需要我的陪伴，请允许我帮你做最后一件事。

　　张小敏给了我一个很壮烈的拥抱，破涕为笑地说道：“你真好。下回我一定会约上他，让你和他见一面。”

　　我继续窝在厨房，不停地冲刷着茶杯，甚至将我们摆放在厨房窗口的茶杯也冲刷了一遍，将满是茶渍的被子洗得干干净净。

　　我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以让我分心了。

　　或者说，我在这个世上已经没有其他事情可以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