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不允》西兰国度

10、第九章 后续

　　等到来年，我终于从小黑那边拿回来了我的电饭煲，当中，我死活不肯承认是我去二楼煮宵夜，所以我也没有认领被没收上去的碗筷。电饭煲时间过去一段时间后，张小敏的关系似乎和我有了进一步的发展。

　　工作之余，她竟然发现我有一个好处，就是闲着无事做的时候，我会绕着中心湖和校园走几圈，而她刚好也有这个喜好，而我的好处在于，只要她提出的要求，我一概不会否决。

　　“你当时和她说了什么？”张小敏千方百计地想要从我的口中探听出为什么我没有帮她从小黑那边领回她的碗筷。“要知道，那副碗筷，是神秘人士送的，每次一想到那副碗筷直接被小黑拿走，我就像被人用绞肉机绞了一样。”每次她一提到这件事情，她总是咬牙切齿地说道。

　　“实际上，我觉得你大可以和她说实话，都说当时是你在二楼煮宵夜，然后请求她返还你的碗筷，最多就是上缴一份检讨书。”我在一旁幸灾乐祸地说道。每次看到她想要打人的神情，我总是摆出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竟然敢染上了张小敏这种恶习，“将自己的快乐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之上”。

　　“总有一天，我一定会从小黑手中拿回我的碗筷。”她心痛地说道，不停地捂着胸口。

　　张小敏，我都还没有找你算账。自从我的电饭煲被没收之后，我就只能天天去饭堂吃饭，没办法在宿舍里面煮粥喝，还过着借债度日的生活。现在想起来，这个“让你原谅我的举动”，实在是太不明智了，完全是一次自找苦吃的过程，完全是一次自我毁灭的过程。天知道，我有多么后悔，为了区区一次“感动”，而葬送了我的电饭煲。

　　“想什么呢？”张小敏推了一下我的手臂，将我从杂乱的思绪中拉回。我愣了一下，觉得腿有点僵硬，忍不住踢了一下路边的石头，慢慢地挪动着步子。想了许久，我才低声说道：“没什么。”

　　“废话，我当然知道你没想什么了！”张小敏踩了踩我的鞋子，厉声说道：“我刚刚问你的，你还没有回答我呢！”我看到她的脸上已经出现了怒意，咬了咬牙，欲言又止，却是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她，只是挪着步子，慢悠悠却又有心事般地走着。她跟上我的步子，在我后面喊道：“快说！”

　　“还能说什么？当然是死不要脸地不承认了！”我回头瞪了她一眼，觉得张小敏实在是太可恨了。她的可恨之处在于，她每次总是打肿脸蛋充胖子，即使做了多么荒唐的事情，她总会找出一些让人啼笑皆非的理由来支撑自己的“独到”见解。而更可恨的是，我每次竟然都会接纳她的“独到”见解，成为支撑我解释一件事情的理由，且当这些理由成为理所当然。

　　我想我肯定是疯了。自从出现泡面事件之后，我就不敢再去招惹她了，免得她又会使出一些意想不到的招式来挑战我的忍耐极限。

　　“到底说了什么嘛！”她抓起我的手，不停地摇晃着，像是热恋的少女在向男友撒娇时的神态。

　　“没说什么！”我甩开她的手，大步往教学楼的方向走去，见她没有追来，我回过头，看见她还站在原地，我一下子心软，缓缓地摇了摇头，还是忍不住朝她挥了挥手。

　　她一路兴奋地小跑过来，冲我喊道：“你肯对我说了是不是，何乐？我很开心啊，你终于肯对我说了！”她紧紧抓起我的手，激动地叫道：“我就知道你肯定愿意和我说的，我真是太开心了。”我被她这突如其来的热情吓到了，只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没有说话。

　　看见她那么嚣张的胡乱兴奋，我刚刚升起的一阵心软开始起了变化，一下子又不愿意和她说了。我想，这是一种内心的博弈活动，就犹如弹簧一样，一种东西如果超过了一定的界限，另外一种相反的东西就会涌现，从而导致博弈现象的出现。就像现在一样，当我看见张小敏可怜兮兮的样子的时候，我内心升起的怜悯占据了我大半个心脏，所以我会很快地心软。

　　可是，现在，张小敏正在张牙舞爪地向我施展她的“嚣张”，我内心的“坚定”遇上这份“嚣张”，只会越发“坚定”。我晃了晃脑袋，收敛笑意，对她说道：“我还是不愿意告诉你。”

　　“你——”她指着我的鼻梁，想要开口骂道，却不知道要用什么词语来表达她内心的愤怒，只是怔怔地瞪着我，却没有继续说下去。我看见她眼里准备喷出怒火，赶忙补充道：“我刚才还没有说完呢，除非你求我咯，你今天要是求我，我就和盘托出。”我交叉着双手放在腰间，得意洋洋地看着她。

　　因为我知道，以张小敏的脾性，要她求人，还不如让我拉下脸皮去求人，难于登天。

　　刚这样一想，跌破眼球的是，张小敏竟然柔声哀求道：“我求你了，何乐。”这下，被整蛊的人似乎变成了我，我一下子被她推到了浪口之上。如果我今天不说，她铁定不会放过我的。张小敏嬉皮笑脸地在我四周围转圈圈，转得我头晕乎乎，又盯着我的脸叫道：“何乐姐姐，何乐大人，何乐奶奶。”

　　“停！”我大喊了一声，这段日子相处下来，我觉得，我实在没有办法和她进行言语上的“争斗”，或者应该说，我实在没有能力和她进行“口角之争”。到后面，我愈是发现这个道理，和张小敏斗口角，我只有一个结局，就是惨败。惨败的后果还加上，被张小敏狠狠地踩关乎“人品”的问题。

　　避其锋芒，是和张小敏处事的原则之一。我当时怎么就没有想到呢。我曾经听说，一次成功的交谈，需要70%的时间去聆听说话的人说的话，只能给自己30%的时间去说服别人，这才是谈话的黄金法则。不知道张小敏之前是否就已经知道这个道理，但是在我和她每次的对话过程中，我们竟然都按照这个法则去执行，实际上，我也从来都不会抢到她的“话筒”。

　　“张小敏，你这个人，是不是也太没原则了点吧？”我看着她，淡淡地笑着，见到她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我又觉得甚是好笑。我不由得叹了口气，靠近她身边，一本正经地说道：“再怎么说，君子也要坚持原则，有所为也，有所不为也。”

　　“我本来就不是君子，你也不能以君子的标准来评判我。”张小敏冲我吐了吐舌头，又眨了眨眼皮，开玩笑地说道：“你只能以女子的标准来要求我。”我果然还是逃脱不了她的“抠字”法。实际上，针对一个字眼去下工夫，这种事情，是千百年以来，中国古人经常做的事情，现代人也一样，经常就会针对一两个不起眼的事情，然后下重文批判整句话的不严谨性。当然，这种精益求精的方式可以促进汉语言文学的发展。可是，面对愈来愈快的快餐时代，我只能说，这是一种十分无奈的“吹毛求疵”手段。

　　哼，张小敏，你能说出这种话，亏你也知道你现在是名女子，我刚想用其他的语言来反驳她的荒谬性，却被她抢先说道：“实际上，古话还有另外一句名言，‘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难道你不知道吗？”我当然知道，可是我知道又如何。

　　现在，我一时被你说得哑口无言，你要让我怎么回复你这句话。我心里想着，面对这样“强劲”的口语竞争对手，我只有举起双手，乖乖投降，才能够保留我最后坚守的防线。我已经无话可说。

　　张小敏见我没有说话，继续拉扯着我的手，央求道：“何乐，求你了，就将你如何取回电饭煲的故事说给我听吧。”

　　“那你承认你是小人了吧？”我看着她可怜兮兮的样子，却还是忍心讥笑道。哼，张小敏，要想从我这里听到我的光辉事迹，你就得付出一定的代价。鉴于每次，我想要从你口中探听什么事情，都需要付出“一定的代价”，今天我们试着来来一次反向的角色扮演，你就会知道平时你是怎么高高在上地“欺负”我了。

　　“切，我肯定不承认了，我刚刚都承认了，我是女子，孔夫子当年说的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就意味着，我要是女子，我就肯定不是小人，我要是小人，我肯定不是女子。所以——”她故意拖长了语气，指着我的鼻尖喊道：“你才是小人！”

　　啊！这是什么和什么啊？我一时还没有反应过来，“凭什么我是小人啊！”我喊道，嘴里不停地骂骂咧咧地。无缘无故被张小敏强加莫须有的罪名在我身上当然是一件非常不爽的事情。

　　“你当然是小人了。”张小敏得意洋洋地笑着，好像她又变成了一个赛场上的一辩手。我刚想反驳，她又急着继续说道：“就刚刚说的吧，女子与小人，是两个难养的‘东西’也，而经过论证，我已经是个小女子了，能够与我这个小女子混在一起的，肯定是同类人，你刚刚一直没有承认你是女子，结合上面这些最后就只有一个理论，那就是——你是小人！”

　　张小敏笑呵呵地笑了起来，捂着嘴巴看了我半天，看到我紧绷的脸，又似笑非笑地看着我，又准备在“女子”与“小人”的话题上和我纠缠半天。

　　我还是举双手投降吧，张小敏，我真的服了你了，再这么论证下去，等下我可能连禽兽都不如了。“还是回到我们的电饭煲事件吧，我不想和你再继续讨论关于女子与小人的事了。”我直接将话题扯回到之前的主题。

　　“我就说嘛，你要打从出宿舍大门的那一刻起，就和我说这件事，我还能活生生地往你的头上扣上小人的帽子吗？”张小敏将所有的责任都推到了我身上，笑着往我头上扔了一些路边捡来的野花，不停地欢呼着。

　　“是啊，我肯定都是自找了，原本就是小人，哪里还劳驾张小敏大人为我戴上高帽呢？”我讥笑了一顿，见到张小敏准备反击的表情，我立马说道：“我们还是回到电饭煲的事情上吧，从这一秒钟开始，我会乖乖地原原本本地从实招来。”

　　她跳起来，拍了拍我的脑袋，骂道：“快点！”

　　我怒瞪了她一眼，叫道：“不要乱拍我的头——”刚想说下去，见到张小敏的眼睛里面已经酝酿了一团怒火，我只能平息我内心的愤怒，淡淡地说道：“其实，我没和小黑说什么。前段时间她突然问我，为什么电饭煲下面，竟然刻着我的名字，我就学你平常的招式，死不要脸地跟她说——”

　　“什么叫学我平常的招式？”张小敏歪着脑袋问我道。

　　“就是一种耍无赖的方式，你经常在我身上使用的，而且屡试不爽。”我坏坏地笑道，看见她即将发作的表情，我抢着说道：“当时我和她说——”

　　“说是别人在下面乱刻字然后乱冤枉你？”我还没有把话说完，张小敏便插嘴道。

　　我瞪了她一眼，叫道：“别乱说话，要想好好地听完整个故事，整个过程你就得给我闭嘴！”她朝我吐了吐舌头，将嘴歪到一边去，假装不理我。我没有理会她的表情，继续说着我刚刚的话题，“我和她说了，其实那个电饭煲可能是我的，之前我买回来放在宿舍里面，被别人借去用了，后来他们告诉我说电饭煲坏了，所以我就扔了。”

　　“我可不可以问一个问题？”张小敏伸出双手拦住我的去路。

　　“不可以！你问的问题都是没有质量的，我拒绝回答。”我索性坐在草地上，对着张小敏骂道。见她没有说下去，我又继续说道：“我和小黑说，去年我就已经扔了电饭煲，不知道是谁捡回来用了，肯定是之前那些借去用的人，骗我说电饭煲坏了，我可不可以拿上去和那些人对质，到时候让她们赔我一个？”

　　“不会吧。”张小敏也坐在我身边，冲着我大声嚷嚷道，“小黑竟然相信你的说辞？”

　　“怎么不信？”我大惑不解，不由自主地挠了挠后脑勺，傻傻地笑着。说实话，我觉得我的这个说辞是非常合理的，且非常具有参考性，小黑有什么理由不相信我的说辞呢？

　　“很明显很假好不好！”张小敏捂着嘴巴笑道，笑嘻嘻地跑开。

　　“哪里假了？”我追上去问道。

　　“哪里不假？”她看着我疑惑的表情，反问我道，“那我问你吧，你的电饭煲你没用过？然后借给别人了，别人说坏了你也没试过，就扔了？”

　　我一时哑口无言，只能干瞪着她，没有说话。

　　半饷，张小敏推了推我，乐呵呵地说道：“所以说，小黑只是不忍心拆穿你的谎言，不然你以为人人都像你那么幼稚！”张小敏的言语，就像是泼了我一身冷水，从头冷到脚。实际上，真的是这样吗？直到今天，我仍然不知道，当初小黑为什么肯相信我的话，直接将电饭煲还给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就如张小敏所说的，她只是不忍心拆穿我的谎言。总之，电饭煲在我们煮宵夜过后的一年，是回来了，回到我的身边来了。

　　只是，张小敏不肯消气的是，小黑一直“霸占”着使用她那副碗筷，每次她看到小黑用那副碗筷的样子，那天张小敏的脸总会拉得特别的长。不过，最后，这一切都算大团圆结局了，虽然我一直没有解开这道无解之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