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时代》三部曲》刘千陌

2、第一章（二）

　　中考的时候，陈朝阳以全市会考第一的优异成绩考进市一中。高二分班，他无可置疑地被选进了远程班级，做清华北大苗子培养。最骇人的还是他的理科成绩，曾拿下省级数学、化学、物理等竞赛的一等奖。
　　他也因此得了一虚名——理科神童。
　　市一中对于这“神童”是恨铁不成钢。而宣德，对于这送上门的人才，自然狼吞虎咽唯恐不及。
　　被市一中开除之后，陈朝阳去了宣德高中——这已经是一个多星期后的事情了。
　　宣德的学生们对这市一中来的“神童”表现出来的求知欲，远远超过了他们对于知识的求知欲，以至于陈朝阳初到宣德便导致了一场不小的混乱。窗子前围太多人免不了会有不幸者被挤破脑袋。据说那天医务室接诊了四五个磕破了头的——当然，这些都只是传闻。
　　高三远程一班教室——
　　“嘿嘿嘿，快来看啊！来了来了……”
　　某女生站在窗子前朝教室里喊，脚底跟安装了弹簧似的一蹦一蹦的，还一脸的兴奋。
　　满教室的学生发了疯似的，从面向办公楼的窗子一窝蜂地向靠走廊这边的窗子迁徙——之前他们津津有味地看着停在行办公楼前面的宝马和奔驰流了半个小时的哈喇子，而这天是星期一，这个时候所有的老师都在办公楼开会。
　　也有不屑这种热闹的，坐在位子里拿着书装模作样，他们只对这种突然的“集体迁徙”感到心惊肉跳，担心教室会侧翻过去。
　　“唷！他的脸真俊，真是诱人欲吻诶！”
　　“呃——！你真色！”
　　“他看起来挺高傲的！”
　　“高傲？切！”某男生对此嗤之以鼻：“我看他是装X，装X的最低层次就是‘高傲’了，忒没水准！”
　　又是宝马又是奔驰的，陈朝阳这样大排场炫富，不免招人侧目鄙夷甚至敌视。
　　有同仇敌忾者附议：“不就是有几个臭钱不！一富二代，每天锦衣玉食的不识人间疾苦，还他妈冷着个脸，真装X！”
　　“……”
　　在校园里，被人记住名字的永远只有四种人——
　　第一种：学习成绩尖到了刃上，还闪着光的优等生。
　　第二种：臭名昭彰人见人厌的校服痞子。
　　第三种：相貌出众，且极易引起异性想入非非的美神维纳斯的宠儿。
　　第四种：是家世显赫，又能挥金如土的什么官二代啊富二代啊星二代什么的。
　　——且这四者都必须是出类拔萃又超凡脱俗。
　　每个学校总有那么个智商高得吓人的异人类，旁人望尘莫及，只得望而生叹瞻仰其能。
　　在市一中，就算是那些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教科书的“山顶洞人”，想必对于“陈朝阳”这个名字也绝不陌生。成绩优异、校服痞子、美神宠儿、富二代——这些因素他一应俱全且兼得一身。他绝对是一中当之无愧的风云人物，且时刻走在风尖云端。
　　而宣德，自然也有宣德的风云人物，那就是——被誉为“天才少年”的秦牧初。

　　若是说“高傲”是装X的最低层次，那么“淡定”就一定是装X的最高境界了。几乎全班同学都围在窗子前看热闹，唯独秦牧初淡定自若地看着他的英语书。
　　他眉清目秀的，帅得一塌糊涂，就连男生们都管他叫“秦帅”。
　　有热闹，凑一会儿就好了，罢了也该各归己位。其实大伙儿也只不过当这是一个光明正大可以在自习课上偷会儿懒的借口罢了。
　　教室里炸开了锅，淡定不下来那就该蛋疼了。书是看不下去了，秦牧初合上书，拿出手机，想在手机上找点儿乐子。
　　这时，郁可可回到座位，坐下来，问秦牧初：“他小学的时候不是和你一个班么？”
　　秦牧初下意识地问了一个字：“谁啊？”其实是明知故问。爱装X的人基本都爱明知故问。
　　“那个叫陈朝阳的啊，”郁可可侧过脸看着他，“你和他，还有辛薇，你们小学的时候不都是五二班的么？”
　　“有么？”秦牧初故作思考了一会儿，摇了摇头，“不记得了。不是你们五一班的么？”
　　装X的最高境界是淡定。那么淡定的最高境界则是“装糊涂”。糊涂若是装得破绽百出，那么也顶多算是“装傻”。
　　之前的那个“谁”字还是他潜意识里蹦出来的，而这些“有么、不记得了”却是他意识世界里最清楚的信息；想必还带着些慌乱不安，如若不然，他再度翻开的英语书不会是倒过来的。“装傻”都不怎么在行，想必这“淡定”也不怎么靠谱。

　　这一边，林辛薇离开窗前，看到秦牧初和郁可可两人身体紧贴着甚是亲密，只觉心头酸溜溜的。
　　她憋着口闷气回到座位坐下。这时尹朵儿也低着头回来了。
　　刚一落座，尹朵儿突然叹了口气，脸上是一种不明含义的表情。
　　“咋啦朵朵？”辛薇问她。
　　“他……”尹朵儿神情恍惚，像是受到了惊吓。
　　“咋啦？”辛薇再问。
　　尹朵儿神情有些麻木，沉默着没再吭声。
　　“告诉你一可能你不会相信的事儿。”辛薇神神秘秘地对尹朵儿说。
　　“啥事儿？”
　　“那个陈朝阳和我是小学同学哦。”貌似要借这“转校神童”的知名度虚荣一下自己人际脉络。
　　“啊？”尹朵儿怔了一下，又淡淡然从嘴里压出来一个字：“哦！”好似在有意隐藏自己的一些心思。
　　过了好一会儿，尹朵儿突然又吐出来四个字：“他是我哥！”
　　“啊——？”辛薇一脸惊愕。
　　……

　　彼时，陈朝阳站在走廊里，他转过脸来的时候，恰巧看见正在向他张望的林辛薇和尹朵儿。
　　他只觉心头一阵颤动，感觉眼前的景象都晃晃荡荡的；像是有股气流在胸口积聚了一下又瞬间爆开，震动了整个身体。
　　他慌慌张张地低下头去，装作若无其事，心头却莫名对这宣德多了几分期待。
　　他再度迈开步子，闷声说着：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