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音三重奏》随山

16、光音初会荒山客栈

　　他也不知道怎么办，只能边吃包子边向前走。四周隐隐能看见些灯火，有些冷，天上的月亮弯在那里，星星也见不着几颗。“喂——”后面有人跑了来。听声音倒是个生人。是叫他回客栈休息的，阮萧还是拒绝了。那人道一句“你这小子怎么这么不识抬举”，强拽他的手一路拖了回去。阮萧一手托着包子，怕油沾了衣服，孤零零的托着。还听那人还说什么“小人有眼不识泰山，刚才多有得罪。”那人把他拖到一张桌前，把他按坐板凳上，向他们主子抱拳作揖，回到自己位子上。看那满脸络腮胡，像是刚才拍案而起的那位。这里的人统一穿着灰色衣服，只有眼前右手这位穿深青，一看就是老大。那买包子的还给他倒了杯酒。阮萧礼貌的点了点头，瞧那头儿正冷冷的吃着热菜，似乎没有和他谈话的意思。他便也自顾自吃包子。周围的人先是窃窃私语，后来也就不管了。“不知公子姓甚名甚，从哪儿来到哪儿去呀？”是那买包子的在问。阮萧想了想说：“我是做生意的，前两天遇上了强盗，货物都给抢光了，现在正准备回家。”“公子宽心，遇上强盗，身体无恙就是不幸中的万幸了。不知公子做些什么生意？”“——皮货生意。”“正好，我刚买了件皮袄，你是行家，帮我看看如何。”那主子忽然发话了。阮萧张了张口什么也说不出。买包子的真叫人拿了件皮袄出来，递给阮萧。阮萧一碰，便觉暖和的紧。翻来覆去看了看，点头道：“唔，好货，货真价实，很暖和。”说着就递给买包子的。“宝剑赠英雄，既然公子识货，这袄子就送公子了。”那主子说。
　　阮萧心里一阵欢喜，连忙说道：“不不不不，咱们萍水相逢，公子出手这么大方，在下着实承受不起。”“没关系，我有的是钱。”“公子当然有钱，但我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我们主子说送你就是真送你了，公子您就不要客气了。拿着吧，天冷，公子穿这样单薄。况且今天小年夜，咱们相识一场，也是有缘。”“哦，是，是有缘。但我真不能收，太贵重了。我不怕冷的，我包裹里还有几件御寒的衣服。”主子没发话，买包子的好歹不接，阮萧就放凳子上了。他很喜欢这件袄子，但真的不能要。气氛有些冷，阮萧想了想，对那老大说：“公子，我真不是有意要拂你的——”“房间准备好了么，我困了。”那老大向买包子的问了一句，就起身走了。阮萧红着脸继续吃包子。过会儿，买包子的下来给阮萧说他的房间是哪间，想要休息自己上去就行了，房钱已付过之类。阮萧说谢谢，瞧四周竟是敌意的目光，吃完包子，看看桌上几乎没动的饭菜，咽了咽口水，抓起袄子赶紧上楼去了。
　　早上下来，掌柜笑呵呵的说：“小哥坐会儿，饭菜马上到——已经付过帐了。就是昨晚那位爷。喏，现在还在外头呢。”阮萧走到店外看，吓了一跳。两队人马对站在那里，摆开阵势，随时准备厮杀的样子。一队由青衣领着，一队由白衣——慕音领着。阮萧一出去，所有人看向他。他看了慕音一眼，又看了青衣一眼，扶着门框站了会儿，低眉垂首，当什么也没看见，回店吃饭去。
　　“哟，这不是萧公子嘛。”阮萧听慕音那吊儿郎当的语气，心里恨得要死，面上还是当做没听见。“萧公子怎么翻脸不认人了，前两天才说在下的恩情没齿难忘呢。”
　　楚慕音，你个烂人。阮萧摆摆哭相，换上温和的笑容，回身站在门首，对慕音说：“楚庄主别来无恙啊。”“哟，原来萧公子还认得在下啊。”“认得的，当然认得的，天下有几个人不认得楚庄主。”慕音没再说话。阮萧看他们两队人马水火不容的样子，心里疑惑两人有什么过节。不想管这事儿，才想悄悄退回去，又听那青衣头儿说“萧公子和楚庄主认识啊。”“呃——楚庄主侠义心肠，广施恩泽，很多人都认识楚庄主的。”“萧公子认得在下么？”“恕在下眼拙，不知公子何方神圣。”青衣男子没说话，旁边买包子的说：“这是鄙教青叶教教主陈教主。”
　　难怪——阮萧恍然大悟，眼前的场景一下就变的合理了。
　　“原来是陈教主。久仰大名，失敬失敬——那陈教主和楚庄主慢聊，在下就不打扰了。”说着拱了拱手，回店吃饭去了。
　　大人物，惹不起。
　　青叶教，据说是取“青叶遍天下”之意，目今天下第一邪教。已有百年根基。期间正派人士合剿十余次未果。今陈教主姓陈双名希昱，十六岁登上教主之位，如今已有六年之久。想来这些武林人士真是死脑筋，俗话说正邪不两立。如今这正邪代表，似乎没有火拼的迹象。难道他们的肚量这么大，竟能容忍敌人在自己面前招摇过市？俗话说，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们怎么忍得下？难道真是那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瞧这陈教主的样子，不像令正派头痛的大魔头啊。穿着整齐，为人还行，还帮付房钱饭钱，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邪教的所作所为啊。
　　慕音和希昱相继过来和阮萧同桌坐下。阮萧说：“二位还没吃早饭，那块吃吧。是陈教主请客哦。”边说边快速的吃着。“不知萧公子家居何处？”阮萧看了一眼慕音，对希昱说：“我家在南方。”“具体在那个地方？”“呃——江南一带。”“途中有无相伴之人？”“没有。”“正好，”慕音忽然说，“在下也要到江南去做笔生意，可以与萧公子做个伴儿。”阮萧愣了愣，急忙说道：“不用不用不用，楚庄主有正经事要做，不必考虑在下——前面不远处是我一个表姐家处，我准备到那里逗留一两天。”“既然如此，那在下就送萧公子到表姐家吧。”阮萧摊着脸干笑几声，说“谢谢”。
　　“楚庄主和萧公子很熟？”这话是问慕音的。阮萧也好奇的盯着慕音。“在下有意与萧公子结交，无奈萧公子忙得很。”“没有，只是我想楚庄主陈教主这类大人物，名号在江湖上响当当的，不是随便谁都能结交的。否则会折寿的。”
　　车轱辘吱吱呀呀响着，阮萧趴在窗口背对两人。大人物果然是见世面的。天南海北，侃侃而谈，一正一邪，谈的还兴致盎然，真话客套话齐上阵。若是外人见了还以为这两人是好兄弟呢——或许他们本来就是好兄弟也未可知，谁说正派和邪派不能做朋友的。做朋友，若与这两人做朋友，肯定不会吃亏。阮萧想到这里有些窃喜，仿佛他真占到什么便宜了。但一想到“楚庄主什么时候与杨姑娘完婚到时候我也来喝杯喜酒”这句话，如鲠在喉。当时听了这句话仿佛劈头被泼一盆凉水。他知道这不是他应有的反应。他记得他当时强颜欢笑：“哇！真的啊？恭喜恭喜。”原来楚慕音要成亲了——是了，当初他明明白白告诉自己，他没有断袖之癖的。阮萧长出一口气，望着纷纷扬扬的雪花。

作者有话说

　　“初会”二字抄袭得来，惭愧惭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