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荼蘼花开》侯建萍

10、摊牌

　　“这可是你说的，下次我叫你名儿的时候别不搭理我！我今天可以回家了吧？”钟蓉华一脸娇笑的看着杨沐次。
　　杨沐次略弯下腰，双手紧握在钟蓉华的双臂上，漆黑的瞳孔泛着睿智的光芒，两眼牢牢地盯着她，似乎想通过她的双眸洞穿她内心的一切，钟蓉华被这深邃的目光看的一阵眩晕，身体不自觉的往后缩了缩，突然杨沐次“呵呵”笑出了声，“这样吧，你晚上11点半以后回家，我让萧雨送你到楼下，你答应我没有十分的把握千万别把这事说出来，这样你的生命就会减少一分危险。记住，一定要瞅准机会做工作，另外遇到事情一定要冷静果断，千万别冒险，记住了吗？”
　　此刻，杨沐次警觉地用余光看了看周围，校园很静。只有他俩，他一把将她往自己的怀里一揽，并且轻轻地在她的额头上吻了一下，嘴里喃喃道：“对不起，没有经过你的允许，可是……可是我真的控制不住自己，我越是理性的让自己不去想你，内心却更加的渴望见到你，哪怕只是一小会儿，只要是你可能出现的地方我都会赶去……”因为，她给他的感觉就像是她全身每一个细胞的呼吸都浸润着韵律之美！这段时间他除了破案几乎眼前每时每刻都闪现钟蓉华的影子，那是一种挥之不去的甜美的痛苦还有煎熬。也许是太突然，钟蓉华怎么也没有想到眼前的这个男子是这样地思慕着自己，这样地珍惜自己。一开始她本欲抽身，此时此刻听了杨沐次真切朴实的告白后却闭上了双眼反手也紧紧拥住了他，杨沐次身体一僵，知道钟蓉华心里也有自己，自己并不是单相思，反之更加用力的抱住了她……钟蓉华会心一笑，他的拥抱是那样的炙热温暖，那样的让人难以抗拒，她只祈望就这样永远的和他紧紧相拥一生一世，直至天荒地老。她那红润的脸庞也随着激动狂跳的心泛起了两朵幸福的花儿，在夜色的映衬下也格外娇艳动人……此刻一阵微风拂过，桂花儿窸窸窣窣撒落在他俩的脸上，那是微笑启开了两颗飞翔的心灵……忽然，耳边传来一阵啾啾声，他们同时望去，原来是两只红色的鸟儿正并肩在树的枝头向花儿一样欢快而幸福地飞舞着……钟蓉华心想这难道真是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不过，自己是不是把一切看得太理想化了呢……
　　“好了，时间也不早了，你先回办公室吧，我马上返回大队还有许多事安排。吃过饭了吗？要不我让萧雨给你带一份。”杨沐次依依不舍地放开了心爱的她。
　　“没事儿，一会儿我自己随便吃点，你自己小心！”钟蓉华目送杨沐次迈着坚毅的步伐离去后，她也沿着小径回到了办公室。她看了看当天的夏海晚报，晚报的第一版下端有报道评论说，“星海”艺术学校是一所高质量培养娃娃的好学校，就是书香的味道还不浓，如果再有一间图书室就完美了。这样，暑假寒假娃娃们就可以放放心心地留在这里的图书室，可以多读书又可以在这里做作业，家长也放心孩子们的安全。
　　随后作者笔锋一转，谈到了学生们的伙食问题。学校有中午或晚上就餐的学生，他们的家长最近在学校的食堂门口贴了一方“告示”：你想减肥吗？请到我们学校食堂就餐。你想长胖吗？请到我们学校食堂工作。不过，我不相信某些家长的非议，于是便在几天前连续2天到该校食堂买餐，证实了学生家长的幽默属实。虽然庄子说：“吾安得夫忘言之人，而与之言哉”。但我还是觉得说出来的好，因为有时沉默并不利于贵校的发展。如果贵校能够书香+饭香=留住学生们的心。这样，贵校不仅是单单的教书，还能把人性心灵间的温暖和关爱真正送给孩子们。难道这样的学校，家长会不欢迎？其实治学就应该学学晋朝的陶潜在《移居》里的一句话“奇闻共欣赏，疑义相与析”。这样，贵校或许可以得道！——作者刘平涛（网名：横海沧浪）
　　钟蓉华晓得他是东南报社的一位“名记”。她心里在想，其实这两件事的曝光尽管表面上是损害了学校的形象，但从另外的角度说明，这个学校被人关注，说明学校在学生家长心中有一定的知名度。我们应该感谢这样善意的批评！随时改正学校的办学不足和缺陷，有利于学校的发展。她坐在办公桌前反复地看着这篇通讯，皱着眉头思索着学校如何才能把这些当前的急需秉待解决的问题放在首位。不过，她心里还是对刘平涛这位“名记”不先与自己交流就直接登报有些耿耿于怀，她认为自己不是那种不善于倾听别人意见的人，她决定安排一个时间专门拜访拜访这个“名记”。
　　想到这里，她不免再次眉头紧蹙，心里一阵揪紧，为学校也为最近遇到的事，心乱、烦躁……她靠在椅背上，陷入了沉思。眼前总是交替闪现着温明艳、还有苏蕊静家里围观的一大群4、5、6岁的娃娃。那些娃娃的小脸脏兮兮的，傻乎乎地伸出小手向她索要糖块。她听苏伯母说，村里不比城里没有幼儿园，自然孩子们不能受到良好的教育，只能天天在田地里堰塘边斗蛐蛐捉蝌蚪打泥巴仗。她想如果孩子们即能享受儿童的天性也能够从小受到一些良好的基础教育，那该是一件多么幸运的事呀。英国大戏剧家莎士比亚说过：“书是全人类的营养品。”100多年前，梁启超先生的话语也在耳旁振聋发聩，“少年强，则中国强。”可惜，100多年后，我们的国家尽管作出了各种努力，但要想完完全全彻底改变仍是任重而道远，仁以为己任……她想到这里似乎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想法：在本校不是开一间图书室而是建一所图书馆。
　　钟蓉华走到书柜前，她找出自己早已准备的图书馆文献资料翻看着，上面有这样的记载，英国平均1.2万人就有一所图书馆，法国平均2.2万人有一所，美国平均3.3万人有一所，韩国平均10万人有一所，而我国平均46万人才有一所，人均购书经费不足0.30元。我现在是否可以趁此机会给老师们宣传自己的观点，在校园里先辟出一间图书室，至于图书就从全校师生当中筹集，差的部分再想别的办法。她拿起桌上电话首先拨通了张书衡副校长的电话，结果没人接听。她一看表，觉得张校长已经下班了。她自嘲地笑了笑 ，坐回椅子上。她再想明天一早找教务处几个领导把自己的想法与他们商量商量，另外学校的发展方向一定要明确。
　　钟蓉华靠着椅背闭上眼睛养精蓄锐，但思绪却在不停地游走，这样看来，苏蕊静是个比较争气的农村女子，她能考上大学，真不容易。一想到苏蕊静，钟蓉华的头立刻就肿成两倍大，瞬间就像喝了“迷糊汤”的人做一切事都七颠八倒、毫无头绪。就在这时，张书衡一边叫着钟校长一边跨进校长办公室大声说道，“你看看时间，这都几点了你还不吃饭，早饿了吧？来一块吃，我买了蒸鱼还有火腿。”
　　“呀，真香，我都快流口水了，谢谢你，张校长！今天我可要大饱口福了。再等一会儿，我还请刘助理送饭上来呢。”钟蓉华一边大声赞赏一边在办公桌上铺些报纸，垫在饭盒下，顺便把沙发上的一堆书和报表抱到办公桌上。
　　“6点半的时候，我把她打发走了，我说我已经准备了两份，你不知道她这段时间很忙，我也正准备告诉你我和她快结婚了。不过，到时你得当我们的主婚人哟，来来来，我们边吃边聊，要不菜都凉了。”张书衡把筷子递给钟蓉华，“来，先喝口汤，你的胃不太好。”钟蓉华有些感动，因为张书衡每次对自己总是很细心，而自己在对待吃的用的都比较粗心。不过自己本身是想给明艳和张书衡当红娘的，没想到刘莉莉和张书衡走到了一起，不过这也挺好，两人在一起可以互相照顾。
　　钟蓉华边吃便问张书衡，“你和刘莉莉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快和我说说，我完全被蒙在鼓里呢！”张书衡则慢慢腾腾地对她说，“你哪里知道这些事，你一天到晚尽忙些我都不知道的事，还有学校的一大摊子事，你哪里还有时间过问我们这些小事……你看你最近一段时间憔悴了不少，你又在为苏蕊静的事奔波，怎么样，有效果吗？”张书衡一股脑说出了自己的不满，不过钟蓉华却看出来是张书衡不想谈他和刘莉莉之间的事而故意顾左右而言他。张书衡用手扶了扶镜框，睁着他那双永远都像眯缝着的眼睛，继续对钟蓉华啰里啰嗦，“说实在的，我劝你一句，别老是操心那些不着调的事，多管管自己的事，学校的事也可以。我作为你的校友现在又是你的同事，你就听听我的意见好吗？张书衡再次用手扶了扶眼镜。
　　“你说完了？你再说这些，我就跟你急。学校的事我不会落下，同时苏蕊静的事我还得管到底，难道她就不是你的校友么？一点同情心都没有。”钟蓉华用筷子夹了块蒸鱼边吃边说道。
　　“你看你又急了，我不过就是说说而已，听不听还不是你自己拿主意，何况，哪一次你又是真正听过我的？”张书衡小声嘀咕道，仿佛自己在这位女校友面前永远没有底气。其实他一点也不喜欢刘莉莉，但是鉴于刘家在夏海市的实力，自己迫于无奈只得向世俗低头。而有些无法拿到桌面上谈的东西怎能与钟蓉华说呢，她如果知道这些她会瞧不起自己的，自己以后在她面前说话更是没有底气了。况且，刘莉莉是真心爱自己，不像钟蓉华那么要强，管得了管不了什么事都揽着干，自己那样对她好，她却无动于衷像个铁石心肠，自己总不能无限期地等她吧，自己的父母还等着抱孙子呢……但感情这事就是这么奇怪无常，只要自己看见钟蓉华独当一面的时候，总是不由自主地会关心她担心她，想劝她不要把自己逼得那么紧那么累。
　　“不过，我还是要好好谢谢你给我送来这么多好吃的。但是我们吃得香还得让学生娃娃们也吃得香。有些话你说的也有一定的道理，我会考虑的。这样吧，明天一早上班，请你通知一下学校股东还有教务处的王主任来参加10点钟准时召开的联系会议。有些事，特别是关于学校发展的事要在一起商议和决定。同时，我还要提议由你兼任学校食堂部部长。”钟蓉华纯粹把吃饭当成和张书衡研究学校的事情来做的一件公事。
　　“让我兼任学校食堂部部长？那我不更胖了？”张书衡幽默地打趣道。
　　“我让你管理，可不是让你吃，你要是在里面长胖了，你就改做厨师得了……”正往嘴里送饭的钟蓉华差点噎着自己，哈哈哈笑出声来。
　　此刻，几声清脆的敲门声让他们放下了碗筷。原来，萧雨已经站在门口，声音甜甜的，“钟校长可以进来吗？”她的脑门高高的，头发往后梳成一个马尾，虽然个子不算高，但一看就是一个非常精干的年轻女学生摸样。
　　“请进来吧！”钟蓉华站起身给张书衡介绍说，“这是我聘用的一个实习生叫萧雨，她在这里主要帮我整理一下我需要的资料，平时她还要去上课，是吧，萧雨？”
　　“对，我老师也说了只是抽空来帮钟校长整理整理资料。”萧雨机智地回道。钟蓉华上前拉着萧雨的手介绍说，“这是我们学校的张书衡副校长，主抓学校的业务工作。好了，张校长谢谢你的晚餐，我要开始工作了。”
　　张书衡用手扶了扶眼镜，再次睁大了他那双不大的眼睛奇怪地看了看萧雨后，对钟蓉华说道：“小姑娘倒是挺精干，那洗碗的事就交给你们了啊。”说完，便转身下楼。
　　钟蓉华和萧雨对视一笑。“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你来保护我，你请坐，我给你倒茶。”
　　“我来，哪里有学生让老师倒茶的？”萧雨机灵地莞尔一笑，用手指放在嘴前小声嘘了一声……她警觉地快步走向楼梯处站了大约一、两分钟，才折回办公室。
　　钟蓉华和萧雨走进里屋，拉上窗帘，才打开床前的台灯。于是，钟蓉华把这段时间怎样发现苏蕊静失踪，再到和温明艳如何去查证这件事又如何与温明艳一起到苏蕊静家，再到博物馆；再到锦绣饭店里半夜三更温明艳打电话，以及第二天自己所见到的那两个一高一矮的男子进了415房间不知和温明艳嘀嘀咕咕了些什么的情况一五一十地对萧雨细说了一遍，说完这些，她稍稍喘了口气。
　　“不着急！钟校长你先喝口水慢慢讲。”萧雨递给她一杯白开水，问道，“那高个和矮个子都叫什么，你还记得吗？”
　　“记得，那高个儿姓张，对！矮个子叫他张哥，至于叫什么名字我不太有印象，让我想想……”钟蓉华喝了口水，仔细想了一会儿说道，“当时我太紧张了，没听清楚，生怕他们发现我在偷听。”她缓了缓气问萧雨：“这些对你们破案有帮助吗？”
　　“你的陈诉，对于我们破掉这个案子，帮助很大。”萧雨很肯定地说道。同时把这些记录好的材料，放进包里。这时，她抬腕看了看表已经十点五十分了。于是，她特地留了10分钟，让钟校长给她介绍学校资料的事，以免明天参加学校的会议时别人生疑。最后，萧雨把自己的手机号码留给了钟蓉华，让她关键时刻给自己打手机。萧雨说完这些话才放心似地舒了口气：“现在，我可以送你回家了，我们的人会保护你的。”
　　夜里11点半左右，钟蓉华到了楼下，见屋里亮了灯，就用手敲敲门。这时温明艳已经坐在电视机前的沙发上看电视，她见钟蓉华回来，就为她开门，“怎么这么晚才回来，我都担心死了”，说完后极力挤出一脸灿烂的笑容。钟蓉华一看就知道温明艳是在做戏给自己看，此刻内心气愤极了，她真想立即戳穿温明艳的谎言。但想到杨沐次和萧雨的交待，才忍下了嘴边的话。她边换鞋边说：“出去那么久，学校很多事都需要处理，自然要晚了。”之后，她故意一脸疲惫的样子，从床上拿了睡衣往洗漱间走去。不过，她又扶着门回过头来直接用眼睛看着温明艳，关心地问道，“你吃过晚饭了吧，早点休息吧。”
　　“我早吃了，你赶紧去洗吧。”温明艳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又坐回沙发，实际上她一直在想怎样才能脱身，她见钟蓉华回来后一刻没有休息就去忙学校的事情，还关心自己，她就有些后悔对不起自己的老同学，她觉得自己当初的无知和愚蠢的行为不仅害了自己还连累了老同学，而老同学却被蒙在鼓里。
　　钟蓉华进了洗手间，她边冲澡边考虑自己怎样对温明艳开口，对，就直言不讳从那一高一矮的她的“朋友”说起。洗完澡后，她擦干头发走出洗手间，慢声细语道：“明艳，我们今晚好好聊聊行吗？”
　　“你说吧，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甚至怀疑我干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但我明确告诉你，就算我温明艳再烂再低贱可我还不至于会杀人。”温明艳一脸怒气的说道。
　　钟蓉华一惊，但她还是自顾自的发出一连串的疑问，“你怎么晓得杀人的？那两个‘朋友’到哪儿去了，他们到底是干什么的？你知道我在乎你，我们是同窗多年的好同学好姐妹，你难道就不能给我说说实话吗？还有你和他们一起到底干了什么见不得天日的事情？”
　　“既然，你已经知道我在干坏事那你就去告发我好了，你还可以捞取许多好处。”温明艳的语调不痛不痒充满了讥讽的口吻。随后，她又自言自语，“我只不过是得了点蝇头小利就要坐牢，凭什么呀？我恨他们那帮臭狗，他们把我害惨了！”随后，温明艳恨恨地抓起餐桌上的一杯水，咕嘟嘟猛喝了几口，不再回避钟蓉华，“我可以给你讲，但你帮不了我，我确实犯了罪但我不想坐牢，我宁愿去死也不会让你们把我送进那暗无天日的牢狱中！”温明艳气急败坏地吼道。钟蓉华听到这里，果然证实了温明艳已经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大学同学了，但她不想放弃说服温明艳回头的想法，当初三个好友，一个目前生死不明，自己决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面前这个误入歧途的同窗姐妹再出丝毫差错，钟蓉华深知此时的自己已经没有过多的精力去承受这些生命中所不能承受之重了，否则，自己也会像她们一样人神俱灭，从而走向灵魂桎梏的深渊而不能自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