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渐暖》牧凉

11、Chapters 11 圣诞姜饼屋

　　重重雨幕后是欧文站在树下模糊的身影，小光看着他转身离去，心里对刚才利用他拒绝容天清有些愧疚。
　　第二日小光奉德蒙之命去了一趟乡下牧场挑选奶酪，她想到不用回店里面对欧文微微松了一口气。
　　夜色降临时她回到里昂，今天又是周五，她下车时顺路去接上小提琴班刚下课的安德鲁吃晚饭。回到家陪着安德鲁做完作业，哄睡他后自己也带着一身疲惫睡着了。
　　凌晨时分小光被手机铃声吵醒，她摸到手机看了一眼有点发愣，是中国的号码，她按开床头灯接通了电话。
　　“是宇文光吗？”电话那头的温和女声很是陌生。
　　“……是，你是哪位？”小光猜不到对方是谁。
　　“我是关昭雪。”
　　小光瞬间没了睡意，她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上慢慢开口：“有事？”
　　“虽然我并不觉得从你身边抢走天清是错误的，但我还是得和你说一句谢谢。”她顿了顿，“我知道他去找你了，也知道你上次回国时见过他。不管你们发生过什么，还是谢谢你没有趁机抢走他。”
　　小光揉了揉眉头，有点头疼，那边的人脑子都不太清楚吗？
　　“我们没有发生什么，你也不必和我道谢。”小光的语气有些冷。
　　“时娜告诉我你知道婚期了，你会来参加吗？”关昭雪的声音有些迟疑。
　　“我不去了，如果没事的话我挂了。”第二天是凌晨早班，小光实在没心情跟她演琼瑶剧。
　　“打扰你真是不好意思，但我还是希望你能来。” 对方的语气温婉柔和却让人很不舒服。
　　小光拒绝她后挂了电话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还是停止挣扎起床了。她泡了壶茶裹着毯子坐在落地窗后看着深蓝色的天际开始发呆。
　　给安德鲁做完早餐后顶着一张睡眠不足的脸迎着寒风来到咖啡店，单车刚放好就看到伯特红红的脸从厨房的门缝里探出来。
　　“Lilith，你来的好早！”
　　我也想晚一点来啊，小光抬了抬手和他打了招呼转身走向水槽，拿花洒接了壶水蹲在墙边点了根烟后开始给香草浇水。
　　接近正午时Rita跑来蛋糕房找她，一进门就举着顾客留言本凑到她脸上，语气有点兴奋：“Lilith，你快看，这上面写什么！”
　　小光把贴在鼻子上的本子挪开了点，14开白色纸张上只有九个字：
　　向来情深，奈何缘浅。
　　容
　　Rita看小光盯着上面的字不说话便推了推她：“是上次来找你的那个中国男人些的吧，他写什么了你快说啊！”
　　“他说咖啡不错。”小光侧过身继续做手指饼。
　　Rita瞥了她一眼：“我才不信，想不到你这种老太太个性也有这么多优秀英俊的男人喜欢，难道最近男人的审美观又变了？”她抱着本子摸着下巴沉思。
　　小光被她搞的很是无奈，放下手上的东西把她往外推：“是是是，现在不是很流行复古风吗，你赶紧回去翻翻祖母的衣柜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古董。”
　　到下班小光都没看到欧文，她到面包房找了包面包碎块拿了块三明治骑着单车去沃土广场晒太阳。
　　十二月初寒气逼人，但天气晴朗暖阳高挂，广场上的人不少，多数是游客和小孩。小光坐在自由女神喷泉边拿着面包碎块喂着寥寥无几的鸽子，突然间晒在身上的阳光不见了，她抬起头看着前方制造阴影的人。
　　是一个长着亚洲面孔的小男生，他看小光有点踌躇的开口：“请问，你会说英语吗？”
　　小光汗，哪有人在法国用中文问别人会不会英语的。她语气和善的开口：“我会说中文。”
　　男孩脸上的表情放松了下来，他松了一口气面带尴尬的问小光：“你知道凯德林酒店怎么走吗？”
　　小光站起身指了指右边对他说：“你出了广场往右走，看到画着一只斑点狗的店铺招牌后往左走，走个200米左右就是了。”
　　“谢谢！真的很感谢！”男孩对她连连道谢。
　　“不用谢。”小光笑着对他摆了摆手，看着他离去后她发觉最近自己说中文的频率有点高。
　　日子一成不变，自从那天告白后欧文照样有空就来店里，但也没有什么行动。小光暗暗松了一口气，如果是前几年他表白的话小光估计会答应，但这几年下来看过的人太多，经历的事也不少，性子越来越淡泊欲念也越来越少，这么多年来习惯一个人生活的她总觉得自己估计会形影相吊的过一辈子。
　　Esten公司的产品开始做出口，身为老板的欧文变身超人，开始满世界的飞。连小光也察觉到他在afternoon咖啡店出现的次数少了，经常习惯性抬头都发现橱窗外桌子边坐着的人不是他。
　　圣诞节热热闹闹的来了，店里挂满温暖的小饰品，每个桌子上都摆着一个小小的圣诞树，小光和其他的糕点师也连夜赶工做了很多小小的姜饼人送给客人。
　　伯特帮小光煮好糖浆后站在一旁看着她盖姜饼屋，纠结了许久后开口：“Lilith，我听说你是一个人住，家人都在中国，那圣诞节要不要来我家过？”话毕又觉得这么说有点奇怪，急急的补了一句，“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家人很多很热闹，你可以跟我们一起玩！”
　　小光被他面红耳赤窘迫的样子逗笑了，她搅拌着糖浆笑着对伯特说：“你不用担心，我会去我姨妈家过节，她住在乡下。”
　　“这样啊，那祝你玩得开心。”伯特红着脸扔下一句话转身就跑，结果在门口跟要走进来的德蒙撞个满怀。
　　德蒙扶稳他后便开始骂：“屁股着火了啊，滚这么快做什么！”
　　伯特脸红的快滴出血，他一边道歉一边跑得更快了。被他的样子逗得又想笑的小光淋糖浆的手有点抖。
　　走到她身边的德蒙靠着流理台慢悠悠的开口：“你明天就要走吧？那走之前去我那拿些东西带过去给你姨妈。”
　　小光转过脸调侃他：“我姨妈可是结婚好几年了，你动作太慢了。”
　　德蒙操起挂在墙上的打蛋器敲向她的头：“我要是肖想她我带你回来做什么，直接带她不更干脆！”，
　　“那你就干脆跟我一起回去吧，反正你也是自己一个人。”小光摸了摸被敲痛的头直起身看着德蒙，他的妻子在八年前得了癌症去世，同时患不孕症的她并没有给德蒙留下孩子，德蒙不愿再娶，所以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个人。
　　“我约了几个老朋友去找大波美女喝酒，况且我还有这个店呢。”德蒙挑了挑眉毛拎了快姜饼边啃边走出蛋糕房。身后传来小光的尖叫声：“德蒙！该死的，你把我的烟囱吃掉了！”
　　平安夜当天中午小光去德蒙家拿走两个大礼盒外加一盒硬坑来的费列罗巧克力晃悠悠的坐上开往姨妈家的车。
　　姨妈和她丈夫住在一个叫离维利耶－威努的小村庄，她的丈夫爱德华是医生，他们在村里开了一个小诊所，日子过得平淡安稳。
　　在村庄门口下车时已近黄昏，淡黄色的天光笼罩着朴实而温馨的小村庄，小小的屋群上炊烟袅袅。
　　她沿着小路走到姨妈家门口，诊所关着门，旁边是白色木栅栏围成的小院子。院子里种着各种花草和蔬菜，打开栅栏门穿过院子来到通往主屋的木门前。
　　小光放下手上的袋子敲了敲门，姨妈跑来开了门，屋内的佳肴香气扑面而来，小光笑着对姨妈张开双臂。
　　“小光！”姨妈尖叫着搂住小光，满脸喜悦。
　　“姨妈，圣诞快乐！”小光笑着回搂她，抽空抬手对朝她们走来的爱德华打了个招呼。
　　“小光，欢迎回家，圣诞快乐！”爱德华走过来抱了一下小光，弯下腰帮她提了行李进屋。
　　晚餐十分丰盛，有蜜汁烤火鸡、鸳鸯火锅，茄汁鱼派、黑森林蛋糕……玲琅满目的，可见姨妈准备了很久，中西菜式齐全。
　　餐桌顶上的水晶灯橙黄色的光芒铺盖而下，壁炉里燃烧的火焰散发着温暖的气息，三个人有说有笑其乐融融的吃着晚餐。
　　邻居德林太太和庞德太太在小光他们吃过晚餐后来找姨妈聊天，两个胖太太看到小光甚是惊喜，分别吻了吻她的脸颊并皱着眉说她太瘦了该多吃点。
　　太太们围在壁炉边勾着针花聊天，小光和爱德华坐在沙发上喝着红茶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期间一直有短信过来，她看了几条都是贺年短信，看来不管是哪个国度发短信贺年都是趋之若鹜的。她没精力一条条回复只好群发了。
　　同时巴黎奥特兰古堡里欧文坐在花纹繁复的沙发上看着门外热闹的宴会厅里身穿华服来来往往的人群有些心不在焉。赛门走过来坐在他身边，拿起红木桌上的打火机把玩着：“你父亲不是在找你吗？你躲在这做什么。”
　　欧文闲雅的靠在椅背上，表情有些慵懒的晃着手上的红酒杯。慢悠悠的接口：“你没看见他身边那些莺莺燕燕吗，我去送死吗？”
　　赛门露出夸张的表情感叹道：“我看到柯博兰公爵的小女儿也在那，旷世美人啊！这种艳福我求之不得呢！”他瞥了一眼欧文的俊脸，“你该不会真的对那位糕点师动真情了吧？她哪里好了！我宁愿相信你是GAY！”
　　欧文拿出裤袋里震动的手机看了一眼，微眯着的眼忽的张开，有些惊讶的看着短信提示上的名字，他按开短信看了一眼幽幽的开口：“一个人的好不是光用眼睛就能看出来的，你看不出来证明你没有内涵。”放下酒杯站起身抚了抚衣角往宴会厅走去，扔下愣坐在一旁没内涵的赛门。
　　宴会厅紫色调的装潢华贵复美，正中央砌了一个小型维纳斯女神雕像喷泉。欧文走在暗纹滋长的地毯上对周遭投在身上的视线恍若无视，喷泉上巨大的水晶吊灯散发出来的金色光芒投射在他的脸上，深邃的轮廓更显孤傲贵雅。
　　他穿过人潮涌动的宴会厅走上宽阔的旋转石梯，回到自己的书房。在落地门后黑色的缎艺沙发上坐下，他抬起头看着无垠的墨蓝高空，脑子里一直存在的那张让他思绪万千的脸却在赛门的提及下更鲜明了，还有那条明显是群发的短信……
　　他揉了揉额角摸出裤袋里的手机看着那两个单词“Joyeux noel！” （圣诞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