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千佛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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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南城东不远是千佛山，山上松柏青青，云雾隐隐，偶尔有樵夫的歌声从山间传来，虽听不清在唱什么，但却依稀感觉腔调圆滑。两人将马寄放在山下的农家，徒步向山上走去。
越往上，便越感觉凉爽，走了一会儿往山下望，山下的景物便开始朦朦胧胧。
白云深处有人家，再走一段蜿蜒曲折的山路，便能见到不远处，翠绿的竹子依稀可辨。
竹子搭成的几间小屋，没有院墙，没有篱笆，屋前屋后，被各式各样的鲜花环绕。
十五年前，同样的地点，有一个素衣男子抬头浅笑，黑曜石般的双眸中，带着笑意与温柔，“你来了。”
她歪着头，笑着说：“是啊……萧大哥。”
风无意的吹起，树上的花儿随着风缓缓旋转，皇后抬头，满目的凌霄花，在树上轻轻的摇摆，轻舞，偶尔几篇花瓣飘落，懒洋洋的在空中旋转几个圈，皇后伸出一直手，接住花瓣。
花儿静静的躺在自己的手心，在这住了多久，想来这世上，也只有它无悲无喜，无欢无爱，十五个春秋过去了，曾经在这树下看花的小女孩已为人妇，如今她回来了，忘掉了所有，一切仿佛重回原点。
泪眼问花花不语，乱红飞过秋千去。
屋内依旧干净简单，沏上茶，摆上点心，一切显得这么熟悉。
皇后轻轻抿了一小口茶，然后将茶杯放到茶托上，小月已经从内室走出来，手中捧着紫檀木盒。
“你不尝尝？”小月边说边将紫檀木盒放到茶几上，随手将放着糕点的小碟子推给皇后。
“第一次，你来这里，盈熙吩咐的就是这种点心。”
碧云引风吹不断，白花浮光凝碗面。
抹茶，用天然石磨碾磨成微粉状的、覆盖的、蒸青的绿茶，本来是冲泡而喝，却被于总管突发奇想用来做点心，那时小穆最喜欢吃这东西，在御膳房的那个人便常常吩咐人去做。
点心刚进嘴，她的手，忽然僵住了。
盈熙慢慢品着茶，似乎并未注意小穆奇怪的举动。
小穆将点心吃下，接着喝了一口茶，笑着说道：“这是萧大哥做的吗？”
盈熙摇摇头，说道：“是铃儿今早送来的，她说你会来这儿。”
小穆点点头，又拿了另一块点心，看了良久，慢慢说道：“萧大哥，你……”“怎么了？”盈熙笑道，“你不喜欢？”
小穆不说话，又喝了一口茶，低下头，慢慢说道：“萧大哥，我……其实你，其实你，你不姓萧吧！”
盈熙点点头说道：“是。”
“其实盈熙才是你真正的名字吧！”
“是。”盈熙微笑着答道，没有半分的犹豫，平平淡淡，如同往日。
“我----”小穆正想说什么。
盈熙笑了笑，说道：“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小穆摇摇头，又点点头，接着又摇摇头，然后抬起头看着盈熙，正对上他含笑的双眼。
盈熙笑着说道：“如果不想说，不想问，就不要说，不要问了，有些事，知道了，并不一定是好事”
他说着便给小穆轻轻倒上一杯水，慢慢说道：“这是今年的新茶，你喝出来了吗？”
小穆端起杯子，轻轻抿了一口，说道：“喝是喝不出来，但能看出来，我知道新茶的颜色都很好看。”
“有时候眼睛看到的并不是真的，只有自己去品味，才能知道真相。”盈熙笑着说。
“我不知道什么真相假象，我只知道，如果天下再次大乱，我会看到尸骨遍野，百姓流离失所，到时候，连品味都不能品味了。”小穆说道。
盈熙将手中的茶杯轻轻放下，看向窗外，淡淡说道：“是啊，饿殍遍野，千里无鸡鸣。”
“那为什么-----”小穆抬起头死死盯着盈熙，“那为什么-----”
盈熙起身走到床边，看着花圃，嘴角轻轻勾起，：“因为这是她的愿望，我只想成全她。”
“你成全一个人，知不知道会毁掉多少人！”小穆猛的站起来，右手死死握住茶杯，同时右手也在颤抖。
“对不起。”盈熙转过头，看着小穆认真的说，“对不起。”
小穆不忍看他那温柔的双眸，把头扭过去，冷冷说道：“你对我说对不起有什么用，我知道，这天下，迟早是要统一的。”
盈熙不说话，小穆眨眨眼睛，努力不让眼睛里的东西流出来，：“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我们这群人，注定是道不同，不相为谋，注定会有兵戎相见的那一天。”
“我，你，楚言，慕容，景涵徵，小陆，我们，我们……”小穆咬咬嘴唇，说不出来。
盈熙仍然是满目的温柔：“是啊，道不同，不相为谋，当初楚言就这么对我和慕容说过。”
小穆不说话。
盈熙抬头看着墙上的画，那是前朝燕王百里棱寒画的逐鹿中原图，讲的是三百多年前乾域大将军戎昱灭楚国的故事。
墙上的画已经泛黄，皇后抬头，烟尘滚滚，万马奔腾，有人跌下马，有人被斩下马，兵戈相见，旌旗蔽日，箭矢交坠，血流成河。“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
草木摇落知秋悲，枯蓬漫飞。
那一场持续了三年的战争，最终一楚国的战败而终结，六十万将士，埋骨于上党，五百年后，只剩苍陌荒冢，白骨成灰。
“其实最对不住的，是天下百姓啊！”盈熙苦笑一声，“战争，终归是躲不了的，到时候不知道又会是怎样一副场景。”
“还差赵坤元手下二十万驻北军，夏国就全到你手里了。”小穆苦笑着说，“夏家琪以为把我调来就可以掌控夏国军权，却不知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身后，又不知道有多少弹弓。”
盈熙摇摇头，说道：“终归还是名不正言不顺，谁知道黄雀身后到底多少弹弓？也许还有人在俯视我们呢。”
小穆叹了口气，说道：“这些事与我无关，我只是，替一个人给你带句话，萧大哥……”
盈熙笑着看着小穆，说道：“是顾兄吗？对不起，我现在还不想知道。”
小穆看着他，说道：“为什么。”
“害怕。”盈熙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但很快，他微笑着说道：“屋里闷不闷，咱们出去看看花吧。”
二人走出屋子，外面阴沉沉的，偶尔有几丝风吹过。盈熙走在花丛中，小穆跟在他身后，亦步亦趋。有时候，盈熙会俯下身子看看花的长势，闻一闻花的香气，小穆就站在一旁看着他。
风无意的吹起，树上的凌霄花随着风缓缓旋转，小穆抬头，满目的凌霄花雨，在树上轻轻地飘摇，轻舞，偶尔会落下几片花。
“真漂亮，这是牵牛花吗？”
“这是凌霄花。”盈熙双眸含笑，眼中是满目的粉红，“不知道今年她能不能回来看。”
小穆好奇的问道：“这些花，都是为她种的？”
“是。”
“这里这么多花，她最喜欢那朵？”小穆问。
盈熙笑了笑，说道：“她最喜欢的花，在后山，从前这个时候，她早已经在后山了。”
“后山……”小穆笑着说道，“我能去看看嘛？”
“可以。”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千佛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