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剑网三]落花》花折颜

16、#15

　　#15

　　第二天一早，洛言先起了床，收拾收拾东西就去敲了隔壁花九的门。
　　揉着惺忪的睡眼，衣衫有些凌乱的青年慵懒的靠在门框上，伸出修长的五指放在唇边，打了一个哈欠。
　　花九嗜睡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他本身就比较懒散，无拘无束，哪怕三年地狱式的修炼也没能让他改变这个毛病，洛言瞥了一眼不在多话，而是招来小二点了两碗白粥，合着咸菜一起，就当是早餐。
　　被熬得软糯的白粥温度正好，放在口里带着清香，再加上酸辣可口的咸菜，这顿早餐虽然不算丰盛，但也吃的舒服。花九漫不经心的用勺子刮着已经空空如也碗底，黑色的长发垂下，混合着晨曦淡淡的阳光，为他张扬的眉眼镀上一层柔和的色彩。吃完早餐，二人收拾了行李，去驿站买了两匹好马，打算骑着去别处。
　　花九还没有骑过马，但注定与自然熟悉的他只是伸手在那白马的鬃毛上轻轻抚摸几下，便瞧见那马儿温顺的用脑袋顶了顶他。
　　翻身上马，两手握紧缰绳一抖，千里马便如一道闪电般冲出。洛言紧随其后，跑动时带来的劲风让他不得不半眯起眼，望着前方那个黑发飘扬的人影。

　　奔跑的感觉很棒，花九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如今却是灿烂明媚，他微微侧过头，浅色的眸中流光溢彩，眉梢轻轻上扬，唇边弧度渐渐加深，竟是在挑衅。
　　洛言定定的望着他，望着他那飞舞的长发和随风摆动的衣角，发梢的铃铛叮铃作响，顺着他前进的轨迹留下一地余音。心中有什么东西正在一点一点的蔓延，洛言眨了眨眼，刚才的一瞬间他似乎又看到了三年前那个墨发鲜衣的张扬少年，狂傲又倔强。
　　有些东西是回不来的，洛言很少回顾过去，也只有在喝醉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和迷茫。眼神暗了下，抬手扬起马鞭，狠狠地抽在臀部。马儿长嘶一声，四足狂奔，渐渐赶上了前面的花九。
　　洛言不是想争些什么，他只是不想在后面看着那人越跑越远，到了最后失去踪迹。

　　看着对方明显有意的赶上，花九撇了撇唇却是不再加快速度。三年过去，他也明白这种无谓的好强在对方眼中只是小孩子幼稚的冲动。现在的花九看上去不过二十出头，但却也没了那股无知的无畏，毕竟曾经血淋淋的经历时时刻刻都在提醒他冲动的后果。
　　任由洛言与自己并肩而行，花九转回视线平视前方，并不宽敞的小道曲折，红中带着金黄的落叶铺在地上。道路两旁的树木不算太茂密，却也不能说得上零散。晨曦柔和的阳光穿过树叶间的缝隙轻轻投在地上，一片斑驳。
　　鼻腔中全是清晨潮湿的空气，带着些草木的芬香，深深吸入一口，神清气爽。
　　或许是为了欣赏一下沿途的美景，花九渐渐放慢了速度，洛言跟着他一起慢了下来。于是两人就这么骑着马不快不慢的走在这羊肠小路上，随着头顶阳光的加强，马蹄留下的印记被落叶掩盖，不出一会儿，便到达了下一个地方。
　　长安的隔壁是枫桦谷。

　　铺天盖地的鲜红，在不算刺眼的阳光下宛若血色；传说枫桦谷的树叶都是武林人士的血染红的，虽然不知道这句话是不是属实，但是当年枫桦谷之战花九还是略有耳闻。就在他踏上这片土地的刹那，一股浓郁的怨气从四面八方传来。洛言的半仙之体对这些阴暗物质更加敏感，下一秒便皱起了眉。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表面这处地杀戮并没有停止。花九心知洛言的不快，也没有加快速度，而是刻意的放慢，马儿有一步没一步的走着。洛言眉间的沟壑越来越深，而花九唇边的笑容却是越来越恶劣，两人相对一眼，便明了对方心中的想法。不屑的冷哼，一扬手一个淡蓝色的光圈萦绕四周，像个罩子那般将洛言的身体护在其中。
　　花九没辙，只好斜了洛言一眼，带动眼角的泪痣微微颤动，洛言的眼神闪烁，抿唇不语。

　　好像他们很久没有心平气和的说过话了。俩人都不是什么多话的家伙，洛言又是生来孤僻，花九傲气不肯主动开口，结果一路来又是沉默的时候居多。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两人来到一处溪流。

　　透明的溪水顺着地势缓慢的流动，冲刷着水底的沙石晶亮，几片嫣红的落叶飘飘扬扬的落到水面，顺着水流打着转儿。花九一个翻身下马，撩起袖子刚想伸手去碰那清澈的溪水，就被洛言伸手拦下。
　　花九一愣，心知洛言不是那么多管闲事的家伙，抬头望去只见对方神色警惕。站起身，低头望向那一处看上去并无异常的小溪，观察了半天也没发现什么，只好将目光转回洛言。洛言眉头紧蹙，双目一眨不眨的望着那蜿蜒的溪流。
　　一种怪异的妖气从那溪水中传来，混合着令人作呕的血腥……虽然不能说是肯定，但直觉告诉他这里不对劲。
　　但要细说是哪里不对劲吧，他却也说不出来。
　　总之还是谨慎为好……

　　当年枫桦谷之战过后死伤无数，成百上万具尸体化为土壤融入这片血色枫林。日渐积累的怨气迎面扑来，让身为半仙的洛言感到不舒服也是正常，所以他才会用仙气在自己周身设下气场，以此阻挡那源源不断的邪气。
　　虽然不管从哪里都能嗅到血腥，不过这溪水中的味道却是淡薄到凡人闻不出来的。洛言蹲下身体，伸出修长的手指沾了一点溪水放到鼻尖，半晌后露出一抹森冷的笑。
　　一股子狐臭味，就算是再怎么掩盖也抵挡不住。

　　虽然为民除害不是他的宗旨，但是倒也不介意顺手……洛言起身，双手在空中结印，转眼间设下一个法阵。不过这种阵法倒是没什么攻击力可言，更擅长的是追踪。转眼间扩大的光圈瞬间蔓延到了溪水中，下一秒，一种怪异的暗红色从透明的水流中翻滚着升起，最终聚集在了一起形成一个要散不散的圆球。
　　花九立在洛言身后懒散的站着，含笑的桃花眼却是死死盯着洛言在空中翻飞的手指，将结印的顺序暗暗记在心中。
　　学东西是什么时候都不嫌多，就算洛言对他真的毫无保留。妖的疑心病似乎是天生的，花九不会例外只会更加严重，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他对洛言的信任还是挺完整的，只是几年前的那个夜晚让他们之间的曾有的温存霎时间烟消云散。信任这种东西毁掉只是弹指间，但想要建立起来却不是一朝一夕所能形成……况且，花九对于洛言，已经成了这般不冷不热的状态。
　　有些东西就是这么简单又直白，尽管洛言再想着如何挽回，也不能改变如陌生人般的现状。
　　况且他并不是一个多么油滑的家伙，他只会沉默着，用那双锐利的眸子去看。
　　看清他的路，他为花九定下的路。
　　没有其他的了。

　　追踪阵法很快就给出反应，那抹红烟颤抖了一下，迅速朝着一个方向涌去。洛言翻身上马，花九紧跟其后，两人就这么跟着那抹烟的速度走着。马蹄踏过草坪踩碎枝桠，发出咔嚓的声响，除此之外，什么声音都没有。
　　安静到了诡异的程度。

　　花九跟着洛言走在后面，四周的鸦雀无声让他感到不对劲。于是那浅色的眼珠一转，藏在长袖下的手指微动，一种被压抑着的暗淡光晕聚集在他的指尖，然后下一秒散去。
　　这一切做的没有引起任何怀疑，就连走在前头的洛言都没有发觉。花九仰起脸，眯着眼望着头顶变得模糊的阳光，心说这处倒是越来越阴暗了。

　　渐渐地走入丛林深处，不但光线越来越差，道路越来越窄，道路两边的枫树却是渐渐茂密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枝桠如同一柄大伞一般笼罩在头顶，混合着猩红的枫叶一起。偶尔还有那么一两片叶子飘飘然落下，随着不知从哪儿刮来的阴风回旋，唰唰唰的破空声好比飞刀，花九一侧脸躲过一片，却被那劲风划破了脸颊。苍白的皮肤上裂开一条细细的红线，随着血珠渗出，萦绕在花九四周的香气渐浓。
　　抬起一只手覆上伤口处，脸上一成不变的笑容愈烈，浅色的眼底如履薄冰，好似一汪凝固的春水。冷笑一声，挥手甩出数枚如发丝般细小的银针，竟是将那飘飘然的落叶悉数击落，还有个别是被钉在树干上。
　　花九的这一手露的可以说是意料之内，洛言无动于衷的继续往前走。

　　白马小心翼翼的迈开步子，与生俱来的危机感让它的鼻息变得急促。安抚性的摸了摸坐骑的鬃毛，洛言翻身下马，长靴踏在铺满红叶的路上，悄然无声。
　　抬手将马儿系在一旁的树干上，又回头看了一眼花九示意让他也这么做。洛言不动声色的迈开步子走向丛林深处，之前的那抹红烟早就因为刚才停下后消失的无疑无踪。虽然跟踪的阵法失了效果，到了这里却足以靠着感觉判断大概的方位了。为了不闹出太大的动静导致打草惊蛇，洛言将马儿拴在这边，步行进去。
　　花九紧跟其后。他的手因为最初一击早就随意的垂在身体两侧，指尖闪动的细微银光被长袖所掩盖。脸上的伤口更是在这几分钟之内恢复如初，与此同时，花九压抑了身体周围的香气，洛言的举动明明白白告诉他是要悄悄潜入，那么他身上自带的味道便是这次偷袭中最明显的破绽。
　　虽然还不清楚为什么如此的小心翼翼，但花九也明白现在不是多嘴的时候，也就图个清静不发一语的跟在后头。

　　两人慢慢的前进着，花九发现往后的风景几乎是一成不变的枫树，红叶飘飘落下，混合着从林间深处刮来的阴风，充满攻击性。随手打落几片落叶，却看到洛言冷漠的站在那里，周身蓝光淡淡，但那些看似凌厉的叶片一旦接近那光圈，便如纸片一般瞬间失去攻击力，软绵绵的落下，被人踩在脚底。
　　稍微郁闷了一下，也不说什么，实力差距明摆着地时候，花九也不会蠢兮兮的开口讽刺，自讨没趣不说，更容易被反将一军。
　　只是除了这些没完没了的落叶之外，一种怪异的臭味渐渐弥漫开来，混合着泥土的味道，不得不让花九深深皱起眉，笑容也淡了下来。
　　他虽然不能像洛言那般直接感应到妖气的所在，却也是能以同类的身份了解对方大概的方位。
　　到了现在如果不出错的话，这里再往前个百来步，就是那妖的藏身之地了。

　　咽了咽口水，恐惧是一丁点都没有的，更多的兴奋感让花九双眼发亮。要知道他‘出关’以来可是第一次动手……之前那个杂碎根本算不上。细长的手指微动，指尖银光闪烁，像极了花九那双笑意盈盈的淡色眼瞳。
　　不知不觉中，两人已经是并肩而行了。洛言也摆出了警惕的姿态，虽然脸上依旧是面无表情，手也随意垂在身侧，没有去取身后那柄剑的意思，但是周身紧张起来气压就足以说明一切。花九放轻呼吸，竖起耳朵倾听着四周的动静。随着步伐渐深，丛林深处隐约而来的声音是越来越明显，就在花九蓄势以待准备加速冲刺杀出去，给对方一个措手不及的时候，却被面前伸出的一只手拦下了。
　　洛言冷凝着脸站在他身前，那只手臂稳稳的挡在前方，花九微微眯起眼，光影错乱间他无法看清那人眼底的神色。
　　“由我一个人去，就够了。”
　　干脆利落的淡漠声线，花九早就听腻了。
　　只见他扬起一个挑衅的笑，眼底淡淡的光彩宛若碎冰。

　　“你算老几？”
　　上扬的声调，如同本人一般张狂又傲慢。
　　洛言皱起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