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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谢蛮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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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已经入秋了,蛮儿喜欢坐在城门上望着远处的小树林微凉的秋风摇动着树梢,共同舞动着绝美的画面。
多么缠绵啊,这树梢与风。蛮儿想。
水粉色的罗裙飘荡在城门上,像是骄傲的宣示着穿着自己的主人有多么美丽,精致的衣料包裹着较小的人儿,如雪的肌肤在夕阳的映衬下微微泛红,额前的碎发调皮的跳动着,像是不满于这小女孩的安静。
若庭拉住□□的骏马,抬头静静地欣赏这一幅唯美的画面,不发出任何声响,唯恐打搅了这凡间的仙女。
夕阳渐渐把羞涩的脸庞埋进了树林,预留一片晕红。
流知道,如果在府中找不到蛮儿,那么她此刻一定坐在城墙上看那片小树林。
流走到城墙下,飞身跃上城门,坐在蛮儿身边,说道:“小丫头,天黑了,该回家了。”
听到流略带沙哑的嗓音,蛮儿才发现流已坐在了自己的身边,蛮儿依偎在流的怀里,双手抱住流的腰,视线依旧落在那片小树林。
“流哥哥就是在那里捡到蛮儿的吧。”
流宠溺的抚摸着蛮儿如丝般光滑的青丝。说道:“丫头,你还小,不要想那些不该想的事情。”
“流哥哥,蛮儿已经及笄了,不再是小丫头了。”
“流哥哥,如若没有沫灵姐姐,你肯让蛮儿做你的新娘吗?”
听闻此言,流的身体一颤,而后又强壮生气的说道:“蛮儿,我是你哥哥。”语气中隐约带着一丝慌乱。
“呵呵,哥哥啊,我也是这么对沫灵姐姐说的”,蛮儿自嘲的笑了笑,“蛮儿好累啊,流哥哥可否像小时候那样背蛮儿回家呀?”
“你这小丫头,还说长大了,怎的还像小时候这般淘气。”流无奈的敲了一下蛮儿的额头,从城墙上站起来,然后蹲低身体,“上来吧。”
轻提罗裙,爬上流宽厚的背,蛮儿收起满身的悲伤,一汪秋水巧笑嫣然,“流哥哥,回家喽,嘻嘻。”
笑声洒满一路,可是,流知道,蛮儿哭了,她的泪珠烧伤了流的颈项。
欧阳若庭看着城门上的男女下了城墙,心底流过一丝丝的酸楚。谢蛮儿,这些年,你过得可快乐?
(2)
流灵山庄的庄主今日娶妻,这在江湖上可是一件大事件。大大小小的武林人物前来道贺,可谓是,门庭若市。
欧阳若庭看了看手中的请柬,心里多了一份期待,这次回来,一定要把蛮儿带走。师傅定会在天上保佑我们的。
梳妆台前,喜娘正在为一身嫣红嫁衣的美艳新娘挽发,看着年轻姑娘娇媚的脸庞,喜娘一个劲的赞美着新娘的美丽。
一朵花开在沫灵的脸上,接过喜娘递来的珠帘,插在刚刚挽好的云鬓上,一串串珍珠垂下来遮住了如花的脸庞,喜悦的双眸若隐若现,反倒更显撩人。
进轿、出轿、拜堂、礼成,成亲仪式一切顺利进行。
傍晚,沫灵被扶进新房,流仍在外面待客,蛮儿则跟在颜流的身旁。
若庭眯起眼睛看着跟在流身后的小人儿,此刻的她落落大方,待人接物恰到好处。
若庭走到已然微醺的颜流面前,举起酒杯道了声恭喜之后,才说道:“不知颜兄是否还认得小弟?”
“欧阳若庭?你是若庭?”片刻惊讶之后,颜流豪爽的拍了拍若庭的肩膀,“你终于回来了啊!”
“正是小弟,小弟此时前来正是为颜兄的亲事道一声贺,顺带接蛮儿回去的。”欧阳若庭向颜流拱一拱手,便看向谢蛮儿,“小蛮儿还记不记得我啊,我是你欧阳师兄啊。”
“我是蛮儿,才不是什么小蛮儿,我已经成年了。”蛮儿没好气的瞪了一眼欧阳若庭。
“哈哈,小蛮儿还是如此调皮,还要多谢颜兄几年来的照顾,愚弟这几年来走南闯北,总算是完成了师傅的一点遗愿,所以现下就把师傅的小女儿带走。”
“这,蛮儿她,还小,我还不想让她这么早就踏入江湖。”流的语气颇为不舍。
“流哥哥”,蛮儿急急地打断颜流的话,“蛮儿很想出去闯一闯呢,就让我跟着师兄走吧。”
蛮儿并不看欧阳若庭,只是自顾自地请求着颜流“流哥哥,蛮儿留在这里也不会快乐的。”
颜流听到此话,竟是生生落下一滴泪,好半天,才道:“蛮儿真的长大了,罢了,为兄只希望蛮儿开心,你想走便,走吧。”
如果可能,颜流多想带着蛮儿远离一切世俗纷扰,永远单纯的过着简单快乐的生活,偏偏有时候,爱情可以摧毁一切,比仇恨的力量更为巨大,更何况,当仇恨中夹杂着爱情的时候,两个人靠近一点点便很有可能粉身碎骨。
美丽的晚霞下,谢蛮儿作别一身红衣的颜流。
(3)
三年后,城外一座独立的小院里,谢蛮儿一身黑色劲装,手握一柄银白色软剑,与一身白衣的欧阳若庭对视着。
突然,蛮儿糅身向前,手中软剑毫不留情的向前刺去,欧阳若庭也不停留,拔出腰间玉箫,举手挡下软剑的来势。两人开始搏斗。
起身,回转,跳落,举手投足之间早已具备高手的气势,最后,谢蛮儿的软剑置于欧阳若庭的颈项一寸之处,这场比试才分出胜负。
欧阳若庭举手投降,道:“蛮儿的功夫倒是长进的极快,师兄已经不是你的对手了,这江湖中恐怕也鲜有人手能打败你了。”
谢蛮儿收起软剑缠于腰间,细瘦的身影孤傲而决绝。
“要报爹爹的愁,蛮儿怎能不刻苦练习,师兄可查出了为何爹爹会被杀?”
“是因为一本无中生有的秘籍,当年沫灵放出消息,说是师傅手中有当年魔教遗留下来的秘籍,趁武林中人对师傅发难的时候偷袭了他,一掌毙命。”
言毕,谢蛮儿已是气的浑身发抖。
“沫灵,爹爹的愁要用你的血来洗!”
接过欧阳若庭递过来的黑色面纱,覆于面上,谢蛮儿转身,继续练剑。
今年秋末,江湖上迅速崛起两名新秀,据说是一男一女,女着黑色劲装,面覆黑纱,行使一把银白色软剑,身形甚是灵动,男着白色长袍,周身拢于月白色光芒内,无人能看清他的容颜,即使没有任何遮掩,行使一杆白玉长箫,犹如神袛般不可侵犯。
而他们的矛头,直指江湖第一庄,流灵山庄。
眼前满身浴血的男子在蛮儿面前倒下,她依旧气冽如冰。作恶多端的人就应该知道,迟早是要付出代价的,不值得同情。
手中的相思软剑已经饮下了无数的人的鲜血,也许时机已经到了,可谢蛮儿始终不肯下战帖。
每靠近流灵山庄一步,谢蛮儿的心便痛上一分,欧阳若庭不是不知道谢蛮儿不肯下战帖的原因,只是,他又怎忍心催促,他只能静静的等待,一直在她的身后等待。
阳光将流灵山庄照射的那么明亮,流灵山庄似乎永远都是那么光鲜明亮。
谢蛮儿此刻就站在这光鲜明亮的流灵山庄门前,手中,薄如蝉翼的纸被纤细素白的手攥的死死的。
片刻之后,一道光闪过,手中的纸已然被钉在大门正中央,下一秒,那黑色的身影已不知去向。
阳光依旧明媚,刚刚的一幕,仿若是一场梦。
最后一次,就让蛮儿再见流哥哥最后一次,此后,江湖恩怨江湖了。
次日,城门外的小树林中,黑色的身影背向阳光而立,一动不动。远处,白色的身影坐在树上,只是静静的看着女子,一动也不动,从日出到日暮,除了偶尔来探访的鸟儿,什么都没有。
流哥哥,你不肯来见蛮儿吗?是不是为了沫灵,蛮儿好伤心啊,你竟是如此护她,就连蛮儿也不要了呢,可是爹爹的命,必须由她来还。
谢蛮儿终于支撑不住,鲜血洒向树根处的嫩草叶上,红的血,绿的叶,显得如此诡异。
欧阳若庭终于忍不住下了树,点住蛮儿的穴道,强行将她背回小院内。
一封战书被送去了沫灵手中,蛮儿,你下不了决心,师兄来帮你下。不可如此固执了,师兄好心疼。
(4)
一周后
是夜,谢蛮儿和欧阳若庭毫无阻碍的进入了流灵山庄,站在院内等待沫灵和颜流的出现。
然而他们真的出现的时候,蛮儿的身体颤抖起来,她始终不能平静的面对沫灵和颜流在一起的画面。
相思软剑指向沫灵,却见沫灵依旧一脸平静,片刻之后,沫灵笑了笑,转头看向颜流,说:“这件事始终要解决的,不是吗?你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
言虽如此,沫灵却并没有拿出武器,反而笑盈盈的望着欧阳若庭说:“我想,谢蛮儿应该也不希望你动手吧,还是说,你们想以二敌一?”
欧阳若庭还没回答,谢蛮儿抢先说道:“我们的恩怨,我自会和你解决,师兄不会插手,你先回答我,为何要杀我爹爹?”
沫灵依旧是笑嘻嘻的,不屑一顾的答道:“弱肉强食,你爹爹的剑谱很是得我的喜欢,我去抢来,有何不可,至于秘籍什么的,这只是手段而已。”
言毕,谢蛮儿更是气得说不出话来,提起软剑欺身向前,生死搏斗,在一线之间,而她竟要一人担当。
谢蛮儿错了,她从来不知道,一个人的武功可以高到这个地步,更何况沫灵还是女子,前所未有的绝望涌上心头。
可谢蛮儿不能放弃,她始终不能忘记,爹爹就是被眼前这个恶毒的女人杀害。
悔恨的泪水再次溢满谢蛮儿的眼睛,她不知道为什么沫灵不直接杀了她,是在耻笑她的不自量力吗?手中的相思软剑横于颈项,在欧阳若庭和颜流阻止之前割开了颈项上的动脉,血像曼珠沙华开在雪白的颈项。
闭上眼之前,谢蛮儿看到颜流眼中的痛苦,她笑了。
流,请允许蛮儿这样叫你,再见了,我的爱人。
师兄,蛮儿始终亏欠了你,蛮儿去找爹爹了。
握着软剑的柔胰早已不复昔日的柔软,颜流一遍又一遍的擦拭着因练剑而留下的厚茧。
院子里的百合花忽然就开了,纯净,明媚。
(5)
沫灵死了,蛮儿自杀的时候,颜流把一寸长短的匕首刺进了沫灵的胸口,正中心脏。
死去的前一刻,沫灵知道自己错了,她不该在杀了谢家一家的时候独独留下幼小的谢蛮儿,她也不该用谢蛮儿的性命逼迫颜流与她成亲她更不该答应颜流不杀谢蛮儿和欧阳若庭,可是世上没有后悔药卖。
她错了,感情的事,始终不可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