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爱》1088

2、chapter2

　　阳光明亮到刺眼，从窗外斜斜打进房间中，让整个房间弥漫起那种阳光独有的清香。这是洛凡的屋子，深灰色的床单，深灰色的棉被，深灰色的墙壁和地板，还有黑色的大衣柜。明明应该让人感到阴暗压抑的房间，却异常的温暖明亮，这一切，都由于躺在床上的那个浑身上下都透露着明亮气息的男人——夏阳。

　　洛凡坐在床边，眼神温柔，笼罩着床上躺着，对着他笑得爽朗的夏阳，缓缓俯下身去，吻在他的唇上。

　　“洛凡。”夏阳双眼弯弯好像月牙，但里面的光泽却如同六月的骄阳。

　　名字被他念出来，有种奇异的感觉。洛凡一下子便将夏阳按倒在床上，疯狂地啃噬着他身体的每一寸，从额头到脚趾，从嘴唇到乳（河蟹？）尖。

　　不一会儿，前一刻还笑得如同骄阳般灿烂的夏阳已经变成了一具皮肉尽烂的，血淋淋的无皮尸体。然而尸体的嘴角还是高高翘着，只是再也看不出笑意，只剩下狰狞恐怖。

　　洛凡愣愣看着纵横在夏阳身体上的肌肉纹理，或裸（河蟹？）露或被包埋的筋骨，突然放声大哭起来。

　　“呜呜……”洛凡猛地睁眼，明亮的卧室刹那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尽的黑暗。他抬手一抹，脸颊早已被眼泪润湿。

　　又是那个奇异的梦境。

　　自从上次见到夏阳之后，这一个月来，几乎每天晚上洛凡都会重复做这个梦，而每次梦醒时，眼泪都沾湿了枕头。

　　黑暗，孤独，寒冷。

　　洛凡躺在床上，在黑暗中蜷缩成一团。他的房间从来没有明亮过，因为他讨厌，或者说是害怕阳光，害怕那种心底的阴暗的角落被照亮的感觉。

　　为了彻彻底底与阳光隔绝，他甚至特地去买了加厚的遮光布当做自己的窗帘。洛凡觉得，自己就是那种在黑暗中被阴暗腐蚀的生物，不需要阳光，不需要任何色彩。

　　可是，夏阳的出现，却让他觉得无比惊喜，因为那人就好像是太阳一样照亮了他的生活，让他感受到那种从心底的温暖，让他觉得，阳光，其实是灿烂而美好的东西。

　　夏阳指尖的温暖，夏阳爽朗的笑容，夏阳明亮的声音……不过只见过一面而已，洛凡就彻底魔怔了。

　　不明白那个梦境究竟是什么意义，洛凡烦躁地翻身坐起来，掏出夜光手表看时间。

　　01:33:33 am

　　莹绿的光芒一闪而逝，这样的幽暗光芒依然让洛凡觉得很不舒服，他厌恶地将手表扔回枕头底下，翻身在黑暗中摸索着穿上外衣，抱起手提电脑开始上网。

　　洛凡的手提电脑是黑色的，电脑的壁纸也是黑色，甚至连主题，都被他设成了光线最暗的黑色。

　　不过如果仔细看，那黑色的电脑壁纸上满满都是鼠标涂鸦出来的，深灰色的“夏阳”这个名字。

　　他打开很久之前偶然发现并收藏的一个网站——一个专门地下贩卖各种军用装备的黑网站，在这里面不仅能购买各种望远镜，管制刀具，甚至连枪械都能买到。

　　他搜索半天后，下单购买了一架高倍望远镜，特地选择了加急快递。

　　他不想再这样继续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一遍又一遍回忆他所知道的关于夏阳的一切，不想再继续体味那种看不到的，无法掌控的感觉，不想再凭自己的想象来构造一个虚拟的夏阳，构造他虚拟的生活。

　　洛凡想要的，是真真实实，完完整整的夏阳。

　　按下电源键关机，洛凡往后仰倒，裹着外衣继续睁大眼睛，静静等待着第二天送入家中的望远镜。

　　脑中一遍又一遍回放着见到夏阳的那个下着雨的傍晚，回忆着那种整片灰暗天地间只有那一抹色彩的明亮感觉，重温着那种指尖上萦绕不断的暖意……思绪渐渐变得模糊。

　　望远镜很快就到了洛凡的手中，他打开快递包裹的时候，甚至激动得手都在微微颤抖。按说明书组装好望远镜后，洛凡一咬牙，将那厚重的，从装上的那一天就从未拉开过的窗帘一把掀开。

　　在F市的冬天，很难有这样晴朗的天气。天空如水般明净透彻，金色的阳光照射在这片潮湿的地方，驱散了阴暗郁沉，带来了些许温暖干燥的感觉。

　　洛凡很不舒服地眯起眼睛，好一会儿才适应了这样的光线。他将脸凑过去，透过望远镜去窥看不远处的那栋公寓楼——夏阳所住的那栋。

　　不只是直觉还是什么，洛凡竟然一下子就找到夏阳的身影，在那栋看起来些微古旧的公寓楼的七层，左数第三个窗口。那个被他铭刻在脑海里的，辗转反侧日思夜想的人，此刻正侧靠在窗台上，似乎在享受着冬日难得一见的温暖阳光。

　　金色的光线打在他的身上，刹那间就如同色彩明亮的油画一般，深深烙进洛凡的眼中，刻进他的心里。

　　那一秒钟，洛凡激动到浑身颤抖。这一个多月以来，他无时不可没有在想着夏阳，然而他却没有实实在在看过他一眼，因为他不曾出门，甚至不曾拉开厚重的窗帘。

　　任何词语都不足以形容洛凡此时的心情，他一把抓过一旁的笔记本电脑，拼命用字句刻画着夏阳的模样，记录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细微到每一次拨弄发丝的动作。

　　“夏阳，夏阳，夏阳……”洛凡嘴唇蠕动，不停地重复着那个名字，深陷的眼窝紧贴在望远镜目镜上，好像要将眼珠子透过镜头，贴到那人身上一样。

　　镜头里的夏阳突然转过身来，朝着洛凡这边看过来，应该是感受到了什么。

　　洛凡吓得连忙拉上窗帘，只剩下望远镜镜头还夹在窗帘缝隙间。

　　从那一天起，洛凡便开始详细记录夏阳每一日的活动：

　　“12月3日。你今天穿了米色的风衣，配上红色围巾……天知道我最讨厌红色，但是那颜色在你身上，就变成我最喜欢的了。呵，我看到你去了街角的那家奶茶店，买了那天我喝的那款奶茶，很温暖呐，就像你的手指一样。”

　　……

　　“12月12日。黑色的高领风衣？！亲爱的，我也有那么一件，一样的款式一样的颜色，甚至连胸口的那个银色的标记也是一样的。情侣装啊，哈哈。看到你穿和我一样的衣服，我好高兴，知道吗亲爱的，我还特地去把那件衣服找出来穿上了呢，你是不是也很高兴？我觉得，穿上了一幕一样的衣服，我们就像是夫妻一样……你爱我吗？我爱你啊。”

　　……

　　“12月24日。亲爱的，虽然我不喜欢红色的毛衣，但是我觉得穿在你身上，它变得好漂亮。不愧是我的宝贝，我亲爱的……夏阳。对了，我又看到你去那家奶茶店，等我算算，哦，是每个星期的星期六。我们是不是需要一次真正的约会呢？我虽然能每天看到你，但是你身上的温度，我已经快要忘记了……我爱你，记得爱我。”

　　……

　　“12月30日。昨天晚上我又梦到你了，我梦到我把你吃得只剩下一个骨架。亲爱的，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做这样的梦，事实上，从开始看着你的一举一动的那天起，我就没有再做过这个梦了。可能是因为决定明天去和你约会吧……等着我哦，你要穿上你的那件黑色的高领风衣，因为我也会穿，这样我们看起来才像夫妻，不是吗？对了，你今天穿的那件宝蓝色的外套也不错，你明天要是穿它和我约会，我也不会介意。”

　　敲完最后一行字，洛凡跳下床来，跑到狭窄而阴冷的浴室里，拧开水龙头，任由冰冷的水将自己全身上下浇得湿透。浸了水的毛衣衬衣全部都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他紧紧闭上双眼，眼窝深陷，薄薄的眼皮覆盖在眼球上轻轻颤抖，带动浓黑的睫毛像蝴蝶振翅一样舞动。

　　光在远处注视着他，这样的感觉还远远不够，洛凡想要触碰他，想要以最直接的方式感受他身上的温度，想要让他完完全全成为自己的一部分。

　　因为寒冷和激动，他全身上下开始无法抑制的痉挛。苍白的右手颤抖着将衣物全都解开，一把扔到浴缸外面，然后捏起旁边洗脸架上的剃须刀刀片，开始在另一只手上一点一点刻画——皮肤因为冰冷水流的刺激而苍白，毛细血管收缩，故而刀片划下去的时候，并没有太多血液涌出来，嫩红的肉被破开，一横一撇一竖……

　　仿佛丝毫感觉不到痛楚一样，洛凡面色凝重而神圣，像雕刻白萝卜一样在自己的左手臂上写下“夏阳”两个字。最后一笔落成的时候，他甚至露出了释然的微笑，一双眼睛在昏暗的黄色灯光下灼灼闪光。

　　亲爱的夏阳，期待明天与你的约会。

　　洛凡的面孔一半隐没在黑暗中，一半暴露在昏黄的灯光下。明暗的界限奇异地将他的面孔自高挺的鼻梁处划分成了两半，一半在笑，一半在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