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e up》Silent-Sky-Skipper

5、color

　　回到宿舍，恋次觉得心里很堵。露琪亚说的每一句都是对的。白哉这样的男人，看一眼就知道多危险，以自己这点功力，不体无完肤才怪。可是又觉得不甘心，或者说根本不受控制。该怎么办才好。
　　不过以恋次的智力，想到头疼也只得出这样的结论：思考这种问题果然不适合自己，还是什么都别想了，好好做设计，剩下的顺其自然吧。
　　不过确然开始约束自己，不要假装发短信问他设计的事情，等他回短信的时候忐忑不安，不要装作无意地路过他的办公室，不要在还书的时候没有遇见他觉得好失望，不要看着他侧脸心烧。
　　设计还是很努力，恋次能感觉到自己的进步。难得夸奖学生的白哉好几次称赞他设计思路清晰，细节到位。学期要结束的时候已是冬天，恋次一边做模一边想，大概从此以后跟朽木白哉都不会有什么交集了吧，自己简直就是做了一场春梦，梦见自己可以抓住星星。
　　还是别想了，明天就交图了，赶紧做好模型，把渲好的图从图板上拆下来，然后回去好好睡一觉才是正经事。
　　“终于做完了！！！！”大喊一声，恋次小心翼翼端起模型走回自己的桌子。一眼就看见，今天上午才渲好的色调淡雅清丽的透视图被改的花里胡哨——大色块的纯色，高明度高饱和度，他小心退晕的茶色天空变成了一块灰色。“谁他妈的动老子的图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谁啊！！有种站出来啊！！！！”周围一片安静，恋次更恼火了。
　　“我改的。”角落里的声音瞬间让恋次明白了为什么刚才那么静。
　　“老……老师……”看着白哉向自己走过来，恋次有一种“让我去死吧”的心情。
　　“不要渲那种好像贫血了一样的图，那不是你。”
　　“可是……这样看起来比较高级的样子……”恋次小声说。
　　“为什么要改变自己去迎合那些无聊的趣味。”白哉看一眼满脸惋惜的恋次，走出教室。
　　恋次仔细看看自己那张面目全非的图，发现似乎没有第一眼看起来那么糟糕：纯色平涂很有装饰感，重点部位被夸张的色彩突出，其他地方使用黑白灰调子使画面更有冲击力，而且颜色的使用确实很像他平时画画的风格。
　　“喂，你不觉得还是去道一下歉比较好吗，我哥很生气啊……”露琪亚戳戳恋次的腰。
　　“啊！？真的吗！！！”恋次这才反应过来刚才自己出言不逊。
　　“你觉得除了你有人敢跟他这么说过话吗……”
　　“露琪亚……我会死的很难看吗……”
　　“应该不会。我小时候有一次喊他笨蛋，他也不过是一周没有帮我写作业没有理我而已。”
　　“……”

　　“打扰了……朽木老师……”
　　“进来吧。有什么事。”白哉把刚从衣架上取下来的风衣挂回去。
　　“没什么……就是……刚才……对不起，我不知道是……”
　　“没关系的。”
　　“老师你要走了吗？”
　　“嗯。”
　　“那不打扰了，总之就是……实在对不起！”恋次鞠了一躬。
　　“不用那么在意的。只是以后无论做什么都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了。”
　　“啊？啊，谢谢老师！”

　　看那红发的少年轻手轻脚关上门，白哉不自觉微笑了一下。穿上外套，走入夜色。细细碎碎开始下雪了呢。白哉立起衣领，仰脸看看坠雪的夜空，轻轻甩甩头，径直走向停车场。又一个学期要结束了。恋次，这个孩子带给他不一样的感觉。充满激情，毫无畏惧，单纯而直接。真是和自己完全不一样的人啊，看一眼就觉得很温暖。车子穿过光鲜城市，第一场雪，路上许多情侣欢闹。红灯时候一个红发的女孩子走过他车前，不知怎的让他想起恋次，这样红的头发，站在雪地里一定很好看。
　　回到家，白哉看到邮差从门缝塞进来的明信片。巴塞罗那，黑发的男子趴在高迪做的龙上，笑容和马赛克瓷片一样闪亮。白哉把明信片夹在餐厅墙面的绳子上，给自己倒了一小杯红酒。罗马，锡耶纳，巴黎，马德里，孟买，巴西利亚……他还真是去了不少地方，呷一口酒，白哉随意拨弄绳上一长串明信片。
　　过去了这么久，现在自己对这个男人抱着什么样的感情呢？也许更多的应当是一种感激吧。感激他那时候这样爱自己，感激他跟自己分享了最美好的时光，感激他跟自己分开替自己过另一种生活。有时白哉觉得自己真是一个感情淡漠的男人，或者说，总是把自己看的太高，总觉得动感情在先的人就输了，而一旦觉得局面失控，本能的反应就是松手。还告诉别人“无论做什么都听从自己的心就好了”，其实是想对自己说吧。一饮而尽，白哉走进卧室。

　　因为要交图，第二天白哉很早就去了教室，看看还有什么地方需要做些最后的调整。大部分学生都还没来，所以一眼就看见结着露水的窗边，红色的头发蜿蜒了大半桌面。恋次趴着睡得正香，丝毫没有发觉白哉已经到了身边。白哉小心把他头发拨开看压在下面那张图，发现不是昨天自己给他画的那张。白哉想多撩开他头发一点仔细看看的时候，恋次醒了。
　　“唔……”恋次懒懒甩甩头，揉揉眼睛，正要伸个懒腰的时候发现白哉就在一旁，很有点吃惊，“老……老师……早啊……”
　　“这个图怎么回事。”极少亲自出手给学生画图，自己的图还被换掉了，白哉有点不悦。
　　“啊……这个啊……这个……觉得如果用了老师帮自己画的图好像有点太偷懒了，总觉得这样不太好……就自己重新画了一张……”恋次没说的半句是，老师你画的那张，我舍不得交上去。
　　真是倔强的孩子。“其实没必要为这个熬夜的。”
　　“没什么的，反正也没有别的事情嘛。”
　　“交了图回去好好休息吧。”
　　“谢谢老师。”看白哉走向其他同学查看进度，恋次心里一阵暖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