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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explai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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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到他,是三天后浮竹病危。
医院走道里站满了沉默人群。
恋次站在角落里,好像一直在看着他,又好像什么也没看。
他淤青慢慢褪了一些,还有一些转变紫色,仍挂着手臂。海燕也回来了,站在他旁边,安慰着哭得不像样子的露琪亚。最后他看见一护开车带走了露琪亚,海燕替白哉拉开副驾车门,手贴在门框上,护着他进去。
“京乐不会有事吧。他今天一点反应也没有,不太正常啊。”海燕在红绿灯停下。
“不会的。我知道他。到了这一步了,他撑得住。”白哉肘抵着车窗,撑住额角。
“他有没有怨过浮竹?”
“不知道。可能有过,但是现在应该没有。”
“那你怨恋次要怨多久。也要到你们两个有一个……”
“海燕。”白哉放下手来,“我现在没心思说这个。”
“你就不想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不需要。”
“你太骄傲了。但是当你真的爱一个人的时候,应该低到土里去。”
白哉苦笑。他何尝不是低到土里去。买菜煮饭,早晨叫起夜里加被,争执时候退让,低落时候拥吻,他没对任何人做过的,都做了个遍,还要他怎么放低身段。难道低在他脚边求他不要抛弃自己?那不是他。先一步转身的骄傲,朽木白哉还是有的。
“我过几天就走。”海燕见他表情苦涩,转开话题。
“不送你了。”
“也没指望。八点半过来。”海燕从口袋里递给他一张房卡。
“怎么?”白哉一时有点回不过神。
“放心,不是回来要趁人之危的。况且以你现在的状态,恐怕很难压倒我。万一不小心被压倒了,你一定会自杀的。我还不想你死。”
“你真的是专门回来探望浮竹老师的吗……”
回到家,白哉想起了那天京乐给的碟片。塞进碟机一看,是一段晃晃颠颠的手持录影。似乎是在一个什么聚会上,京乐拍的浮竹。
“十四郎看这边!”京乐的声音听起来很高兴。
“春水……干什么呀……”浮竹笑着伸手去遮镜头。
“喂,这可是交往半周年纪念日哟,不想说点什么吗?”周围人声有些嘈杂,背景里大家分别扎堆交谈、取着自助餐。
“那么,就祝平子生日快乐!”
“喂!!太过分了吧?!”
“怎么了,今天不也是平子生日吗?”
“少来了!”
一段影像晃动,之后就是春水搂着浮竹一起出现在画面里,看样子是春水自拍的。
“十四郎。半周年了,我爱你。”春水说着去吻浮竹,浮竹有些脸红,羞涩的笑了,低低回着:“我也爱你。”
录影到这里就结束了,看得白哉一头雾水。又回放一遍,还是没有什么头绪。一看表,跟海燕约得时间差不多该走了,匆匆出门。
京乐的这张碟片要说什么?海燕又要做什么?蓝染下一步会怎样?所有问题纠缠的他头痛。他摇下出租车的窗户,猛灌进来的寒风让他一个激灵。
到了酒店,白哉找到海燕房间,刷卡开门。眼前情景叫他几乎站不住脚。赤着上身趴在床上、满背纹样、一头红发旖旎的人不消反应也知道是谁。骑跨他背上俯身下去的海燕,听见门声,扭头过来,笑着打招呼:“白哉你来了。”
没给自己多找一秒钟的不快,白哉转身就走。海燕跳下床,猛跑几步在电梯口抓住白哉胳膊。白哉想反手甩掉他,无奈一只手不能活动,被他死死卡住。海燕随即另一只手环上白哉肩胸,连拉带拽把他推搡进房间,顺手反锁房门。
白哉被海燕推得没站稳跌进椅子,海燕顺势一手卡紧白哉脖子一手制住他手,动作如此连贯,让旁边的恋次看傻了眼。
“又是‘我看见的就是全部’?又是什么也不想听就走了?这样很有趣吗?这样你自己好过吗?”海燕口气恶狠狠地吼,“不想知道我们刚才做了什么?不想验证下自己过于发达的想象力吗?靠,这么多年了这个毛病死也改不了是不是?你他妈能不能有点长进?”
“松手。”白哉脖子被卡的极紧,脸色发白,说话都有些困难。
“刚才我只是在描恋次身上的纹身样子。仅此而已。”海燕看他眼睛都充血了,略略松劲,“怎么就这么固执,连个解释都不肯听。”
“白哉……”一边的恋次怯怯开口,“我求你了,听我说说顺美的事吧……”
“现在是不是不走了?”海燕恢复了坏笑的表情,松开白哉。
“咳咳……”白哉给呛得一阵咳,海燕递给他一杯水,被他一扬手泼在脸上,“混蛋……”
“对付你这种人。不混蛋一点怎么行。我去换衣服,你们慢慢谈。”海燕毫不在意的擦擦脸,去了淋浴间。
“说吧。”白哉尽量平静的对恋次说。
“你走的时候,我以为你再也不会回来了。四年里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不停跟不一样的人在一起,男的女的,不停换床上伴侣。顺美是原来的一个女朋友,你回来的时候我们还在一起。”说到这里恋次感觉白哉眼光凶恶,赶紧补充,“不过你回来了我们就分手了!真的!我当时只是放纵自己玩玩,我没有对她有什么特殊,我跟她后来真的就没什么了……我……”
“说重点。”白哉打断他。
“嗯……当时分手我们纠缠了好一阵子……分手时候她才告诉我她怀孕了……我叫她把孩子做掉,好不容易说好了,我们也分手了,结果后来有一天她突然跑来找我,说当时没有舍得打掉孩子,说她跟我在一起的时候还有另一个男朋友,他们结婚了,本来骗他说是他的孩子,谁知到有天检查身体,那个男人根本不能生育……她说那个男人闹得很凶,问我怎么办,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还是劝她把孩子打掉,结果……结果还没来得及……有一天……有一天她男人喝多了,又为这事情打她……”恋次声音有些哽咽了,“谁知到他推了顺美一下,顺美跌倒了……又有孩子……那个男人喝多了又不知道轻重,还踢她……就……”
后面的事情白哉从报上看到了:叫顺美的女人后来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不行了,孩子活下来了,是个女孩,那男人不认这孩子,丢在医院里没有人管,医生们轮流照顾她。
“为什么不告诉我呢……”白哉叹了一口气,过去搂住咬着嘴唇哭得全身颤抖的恋次。
“我怕你嫌弃我……我怕你生我的气……我怕你觉得我不懂事……我怕你最近这么烦还要给你添乱……白哉……白哉……我该怎么办啊……我害死她的……我害死她的……”恋次抱紧白哉放声大哭。
“乖,没事的,没事的。不是你的错。”白哉轻轻抚着恋次头发,一遍遍低低重复着这几句话。看他无助抱着自己的样子,白哉几乎要忍不住掉下泪来。难怪那几天他总是有点分神,难怪他偷偷跑去窗台抽烟,难怪他睡觉都害怕惊呼。是自己太粗心,没发觉他种种异样,还当面那样对他。
哭过一阵,恋次在白哉轻抚低语中渐渐平静下来,从他胸口抬起头,吸吸鼻子,哑着嗓子心疼地说:“是不是压到你手了?疼不疼?”
白哉心堤一瞬间彻底崩溃,伸手把他头按进自己怀里,一下下吻他头发。
“麻烦没有付房钱的人回家卿卿我我!我要睡觉了!”海燕靠在浴室门口,擦着滴水的头发。
恋次有点不好意思的站起来套上毛衣,白哉拉着他走出去,路过海燕时候狠狠一记肘击:“下次再敢这样就废了你。”
“我不这样你能跟恋次说话吗?下次,那要看你跟恋次还会不会这样咯。没轻没重的……”海燕笑着揉揉胸口。
“谢谢你……”临出门恋次回过头还想说什么,被白哉一把拖走了。
海燕一直静静笑着看着他们走出房门,咔哒一声门锁上的时候,一阵微妙电流击过他心脏,不知道该酸麻还是快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