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ight me up》Silent-Sky-Skipper

2、past

　　是什么时候发现自己喜欢的大概不是女孩子的呢？刚上高中时候，一群男生挤在一起偷偷看片，先是一个女人出来搔首弄姿好一阵，别的男生都兴奋不已，唯独自己没有什么反应，倒是有八块腹肌的男人出来时候硬了起来。当时只觉得怪怪的，后来自己又偷偷试了几次，发现真的是对女人身体没什么兴趣，再仔细想想，初中时候已经有些男孩子开始懵懵懂懂追女生，自己却反而喜欢跟男孩子一起玩，觉得女孩子很无聊。心里确实着慌了好一阵，刻意处处都要显出男子气来，于是跟着小混混们一起到处打架，抽烟，泡女孩子。他女朋友换了一打，其实只有自己清楚他跟她们连接吻都只有一两次。那时候天天就是混日子，怕别人觉得自己不正常，其实他也不喜欢一起玩的这帮人，看不起他们浑浑噩噩的样子，可更看不起自己。
　　高二时候他已经有了些名声——无非是打架不要命，女朋友换得勤。有一次跟着三个兄弟去隔壁高中“教训”一个不知好歹的，堵在那所学校门口，身边的人指了指远远走过来的一个人说就是他。恋次叼着根烟走上去，手搭他肩膀：“哟，你就是修兵呀，过来一起来聊聊天啊。”
　　“好啊。”那人斜起眼睛盯着他，毫不在意的样子。
　　恋次心里一阵不爽，打量一下这个家伙脸上的纹身，心里暗骂装什么装。几个人刚走进旁的小巷恋次就动了手，没想到刚起一脚就被修兵用手劈开，一个踉跄退出好几步。那三个人一起上去，修兵向后一闪躲过一拳，架起胳膊挡掉一个，另外一只肘又顶开一个，恋次看得有些发愣，心想肯定练过吧，这架势恐怕不是使蛮力能胜的主。可是既然来了又不能当缩头乌龟，只好硬着头皮加入混战。跟他一起的兄弟看形势不对，抄起地上的砖头对着修兵就砸，结果修兵反应快，把恋次推过去，一板砖就砸在恋次头上，当场倒地。几个人都看傻了，不管不顾的跑了，就剩下修兵和血流不止的恋次。“看来你那班兄弟不怎么靠得住嘛。操，你怎么这么沉……”修兵架起恋次。
　　“别指望你这样我就会哭着感激你……”恋次有点晕晕乎乎。
　　“哼，省省吧……自己拿着这个捂着点！”修兵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纸巾塞给恋次。
　　“喂，花太郎，给这个家伙包一包！”修兵把恋次架到一家诊所。
　　“啊！这是怎么回事？你打架了？好多血……”花太郎大呼小叫。
　　“没什么，这家伙受伤了。”修兵把恋次往花太郎身上一丢。
　　“啊啊啊……”

　　“你怎么跟那些家伙混在一起的？”修兵扔给包得很夸张的恋次一瓶可乐。
　　“靠……这包的什么啊……”
　　“问你话呢！”
　　“关你屁事啊！”
　　“你小子还真是没有良心！”修兵用臂弯使劲勾住恋次脖子往下摁，痛得恋次大叫，“你难道没有觉得我的脸有点面熟吗？嗯？”
　　“你……”恋次挣脱修兵，一脸困惑。
　　“鲷鱼烧！”修兵提示他。
　　“啊！！原来是你！！！”幼儿园时候最喜欢抢自己东西的家伙！
　　“反应真慢……”修兵仰头喝下一大口可乐。
　　“话说你怎么得罪人了？”
　　“还不是某人喜欢的女生喜欢了别人这种狗血桥段！这些人还真是有闲情逸致……”修兵把瓶子丢进一旁的垃圾箱，“这么大人了，别成天到晚不知道自己在干吗，好好想想自己将来想干什么，别那么幼稚，还装坏人打架……走了。”
　　夕阳里修兵懒洋洋拖着书包走远，恋次一个人呆呆站在原地，有些想哭的冲动。

　　第二天恋次穿着整齐校服去上课，老师见他包着绷带问他怎么了，他只说不小心摔倒了。下课时候那伙兄弟们过来,勾他肩膀说你真够意思啊，恋次冷着脸，猝不及防一拳过去，撇下一句“以后我跟你们没关系”就走了。
　　这一天恋次高中以来第一次认真听课，那一大堆艰涩难懂的英文数学物理扑面而来让他头晕脑胀，心里暗骂：老子以前怎么一点也没学。放了学，恋次径直去了修兵高中。
　　“哟，棉签头，今天又来打架啊？”修兵还是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我是来道歉的。”恋次直奔主题。
　　这回修兵倒是愣住了，使劲弹一下他脑门：“你没问题吧？”
　　恋次定定站着，什么反应也没有，只再说了一句：“对不起。”
　　修兵退后一步，打量他整齐校服书包，笑了：“小子……看来悔过得还很快嘛……走吧，请你吃鲷鱼烧！”
　　那天在路边的大排档里，修兵一边喝啤酒跟他说了很多，无非是要好好学习之类的话，真没想到这个看起来这么痞的家伙还是个认真学习的优等生。恋次记得最清楚的是他要开啤酒的时候修兵一把摁住酒瓶，说你有伤喝什么喝，没来由的让恋次心里一暖。

　　恋次开始决定好好学习之后，刚开始以前一起玩的混混还来找恋次玩，恋次反应冷淡，有几次惹到他们不爽打起来，恋次也不还手，后来大家明白不同路也就算了。修兵高恋次一级，隔几周就给恋次辅导辅导，然后一起去吃鲷鱼烧。
　　那段时间里，恋次觉得自己的生活一下子静了下来，先前那些浮躁慢慢退去。其实他没有什么朋友的——觉得自己不正常，总刻意跟男生保持心理距离，而修兵虽然只大自己一岁，却像个可靠的大哥哥，有他在恋次就觉得自己不是一个人。一学年下来，恋次进步不少。
　　修兵要上大学的那个暑假，恋次总有点空落落的感觉。自己是喜欢修兵吗？好像有一点，好像又更像是对大哥哥的依赖，模模糊糊的。修兵他们毕业聚会自然见不着人，恋次自己也不想太依赖别人，两个月里，只在修兵上大学前一天见了一面。
　　那天修兵打电话过来：“喂，明天我就走了，出来吃饭吧！”
　　还是老地方，老位置，恋次到的时候修兵已经点好了吃的，面前两个酒杯都满了。
　　这顿饭莫名的沉默，恋次埋头苦吃，修兵也不说话。最后结了账，修兵转过头对恋次说：“你也挺怪的，从小到大除了你我还没跟谁当过哥们，就跟你处得来。好好学吧，要是考得好可以学建筑啊，刚好我学的是结构，将来还能一起搞个工作室啥的。唉，我要是再多考一点就去学建筑了……”

　　高三一年恋次拼了命的学习，他发现这种时候自己除了眼前的题目之外什么都不会想。修兵偶尔打电话给他，有时候讲讲自己的事情，有时候鼓励鼓励他。修兵不在身边了，反而看清楚了自己当时的心情，一直强撑着一个人，遇到了可以靠一靠的好朋友，也就仅此而已，倒是当时自己因为没有过这样要好的朋友自己大惊小怪，错过了修兵临走的暑假好好说说话的机会。所以他知道修兵在追女孩子的时候狠狠在他面前炫耀了一下自己的各种秘技。
　　再之后恋次行大运一般考进了建筑系，通知书到的时候恋次抓着那张纸狂奔进修兵家，大喊“老子考上了！老子考上了！”修兵从他手里夺过皱皱巴巴的通知书一看，一拳捶在他胸口：“小子真他妈不错！什么狗屎运啊！”当晚两个人喝的烂醉如泥，勾肩搭背唱着歌招摇过市，恋次觉得全世界都是他的。

　　不过进了建筑系才发现日子也不是那么好过的。他们学校入学时候对美术没有特别要求，不过第一年的素描训练还是躲不掉的。大部分同学都多多少少学过，恋次学卯之花老师样子四个指头捏住铅笔，发现自己连手都不会动了，更不要说把那个立方体和三棱锥画下来了……第一节素描课结束，恋次都不好意思给老师看他的画。跟他一样抓瞎的还有一个宿舍的一护。两个人蔫巴巴拎着画夹一起回宿舍，一路悲鸣当时选专业的时候自作孽。做设计也是一件折磨人的事情，绞尽脑汁出了方案，浦原老师一句“你这个没什么道理啊”就要重新来过。当然最不堪的还是当你自己纠结万分的时候发现总有一些人活得如此轻松：比如雏森的素描每次都是范画，露琪亚的方案每次都通过，石田雨龙的模型精良的让人忍不住想踩一脚，天才少年冬狮郎更是全面的强……
　　一年结束，恋次印象最深的就是一群人一起熬夜赶图赶模型叫外卖，以及不时四起的各种惨叫——绝大多数时候不是一护大吼“露琪亚你把墨水甩到老子图上了”就是恋次四处闲逛时各种“恋次你不要靠近我的模型”“离我的图远一点”。吵吵闹闹时间过得可真快，虽然看见身边的同学们陆续有了男女朋友时候难免有点寂寞，不过好歹已经不再纠结于“我是不是不正常”这种问题了：某次建筑基础课上夜一介绍菲利浦约翰逊时候捎带着说“这个大师是个同性恋”，底下嘘声一片，夜一白一眼他们说：“这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不就是喜欢的人刚好跟自己一个性别吗，有什么啊。好多大师都是同性恋啊，一般人看世界都是黑白的，他们可以看到灰色，所以比较容易当大师嘛！”，恋次在底下只想冲上去给夜一一个热情的拥抱大喊“女神你挽救了我！”再加上班里还有数个女协成员没事都要找点事，恋次也就彻底释然了。成绩嘛，算不上好，恋次自我感觉就是对设计完全没感觉。不过既然进来了，好歹也要混个毕业。

　　有点没头绪的过了平平淡淡的一年之后，见到白哉的时刻显得如此特别，让他想起有一天通宵之后站在露台伸懒腰，突然看见四五点钟将明将暗的天空突然有一颗流星一闪而过,不过那次太快了，加上恋次刚熬了夜反应慢，还没来得及许愿就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