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人不平凡的剑》悦容庄

2、第二章 莫问

　　是夜。明月当空，虫声了了。
　　雨停了，风也停了。滴答滴答的水滴声不绝于耳。
　　“啪”又一滴水滴，滴落到谢秋脸上。冰冷的小水滴就像花苞怒发，盛开出一朵美丽透明的小水花，但一眨眼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但凡美丽的事物都太过短暂，就如昙花一现，让人无可奈何！
　　“啪”又一滴水滴，滴落到谢秋脸上。只见他眉毛略微动了一下，突然呻吟了一声，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前是轮美丽的明月。但这不关他的事，他一手揉着额头，一手支撑着地板，慢慢地坐直了身子。突然感觉到什么东西掉到了大腿上，于是伸手拿了起来，借着淡淡的月光一看，一本青色的书。便随手翻了翻，书页的质感很好，又有韧性，而且竟不吸水。但他大字不识几个，翻了几页便往怀里一塞。站起身子，转了一圈，心道：“浩然和晓茹到哪去了？”突然脑中电光一闪，暗叫道：“不好，村庄！”便往村子方向跑去。一边跑一边大声喊道：“浩然！晓茹！你们在哪里？”
　　谢家村，一个与世隔绝的小小村庄。村里人过着丰衣足食、美满安定的日子。谢秋、谢浩然、谢晓茹，同在谢家村一起长大。三人自小无父无母，便是相依为命、青梅竹马。因为聪明懂事，村里的大人们很是喜爱，都会轮流着照顾他们。如今……
　　谢秋怔怔地站在一片焦土上。——谢家村已变成了一片焦土！只有焦土，甚至连灰烬都不留！
　　谢秋脑中一片空白，就如这片空空的焦土。
　　过了莫约盏茶功夫，突然“哇”的一声，眼泪狂涌而出。只见他拼命的哭，拼命的跑，拼命的喊。这也的确的目前最好的发泄方式。
　　“小茹！浩然！谢大叔！谢大婶！谢阿姨！谢婆婆……”
　　跑了一阵子，突然脚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哎呦一声，摔了个狗吃屎。他索性也不爬起来了，便要趴在地上哭个痛快。突然，只觉右脚像被什么东西抓住了。谢秋浑身一震，顿时毛骨悚然、不寒而栗，大声叫道：“鬼啊！呜，鬼，呜呜，别抓我啊！”一边叫，一边使命地踹。
　　突然，一个虚弱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道：“别，踹了……我……不，是……鬼。再踹，真……成鬼了！”
　　但此刻的谢秋脑中混乱。哪里听得清楚？
　　他只隐约听到有声音，便回头撇了一眼，只见一团黑黑的东西正在不停地挪动。便又“哇”的一声，叫道：“鬼！鬼！鬼啊！”又是一阵乱踹。
　　喊叫中的他，隐隐约约又听到那虚弱声音，像是：“救……我……”两个字，然后便没了声息。
　　谢秋又哭喊了一阵，才发觉脚已经脱离了束缚，便渐渐的平静了下来。沉吟了一会，心道：“难道不是鬼？不然怎么不索我命？”
　　其实谢秋素来胆大，只是遭遇了这般事情，心境甚是混乱。此刻平静了下来，竟壮着胆子悄声道：“鬼大哥，你在不在？鬼大哥，你……”别说边爬了过去。
　　农村人的夜间视力相对都会比较好，谢秋借着淡淡的月光，看清了那团黑黑的东西是个人的轮廓。暗道：“难道村里有人没被烧死？”推了推那烧焦的人，见他也没反应，把手放在他胸上，竟没心跳！但他还是抱着希望把耳朵贴到他胸口。登时眼睛一亮，心头一喜，自言自语的道：“总算还有人活着！先救活他要紧。”
　　但是他想来想去根本不知道要怎么来救。随即心念一动，转念一想：“既然是被火烧的，那就用水救吧。”
　　由于雨刚停不久，除了这片焦土，四处都能找得到水。谢秋用一片芭蕉叶盛了一瓢水，便往那人脸上泼去，那人一阵呻吟后，渐渐转醒。
　　谢秋将脸凑过去，问道：“喂，你没事吧？”
　　那人眯着眼睛，看着谢秋虚弱的道：“水……还要……水！”
　　谢秋大喜，高兴道：“好！你等着！”便又跑去盛水。
　　过一会，谢秋又盛了一瓢水往那人脸色泼去。
　　那人又是一阵呻吟，过会才虚弱的道：“小兄弟，别泼……要喝。”
　　谢秋道：“哦。你再等等。”
　　便又盛了一瓢水，叫那人张开嘴巴，将叶尖对准嘴巴倒了进去。
　　那人喝得咕噜咕噜的直叫，待他喝完，谢秋问道：“还要喝吗？”
　　那人轻轻“嗯”了一声。
　　于是谢秋又跑去盛水，一连跑了十几趟，那人才叫停。
　　谢秋问道：“你好多了没有？”
　　那人还是躺在地上，但声音已经没之前那么虚弱了。他回道：“嗯，谢谢你！你歇息吧，有话明天再说。”说罢眼睛一闭，竟又没了声息。
　　谢秋着实吓了一跳，一连叫了几声“喂”，那人都没反应，便把手放在他胸上，手上隐隐传来微弱的颤动，这才放下心来。
　　看了看四周，一片漆黑，阵阵虫鸣，说不出的阴深恐怖。突然打了个寒颤，肩膀一缩，双手抱臂，这才觉得有点冷，汗水早已凉透，衣服也是湿的。便跑去摘了几片芭蕉叶铺在地上当席子，剩下的当被子，顺手也帮那人盖上几片，这才觉得安心。就地一躺，双眼一闭，但却怎么也睡不着，因为太冷了！于是就想着谢晓茹和谢浩然。想着想着，也不知过了多久，竟不知不觉的睡了。
　　沉睡中的脸带着淡淡的微笑。因为在梦里和谢晓茹、谢浩然重聚了。
　　相传雨下得更大，风刮得更猛，雷打的更响，过后的天气就会更好。
　　次日清晨，果然是日丽风清，碧空如洗。
　　如此明媚的阳光照在谢秋脸上，但他却还睡得沉沉的。
　　突然一只手伸了过来。嗯？不对！这不是手。这，这已不像是手了，世上根本没有这么恐怖的手！没有语言能形容这手的恐怖了！这恐怖的手竟缓缓地移向谢秋的脸……
　　但却温柔地搭在他的额头。
　　过了一会，他突然又伸出另一只恐怖的手。双手一抄，将谢秋给抱走了……
　　微分吹过……这片漆黑的焦土，留下的也只有几片芭蕉叶，还有——深深的脚印！
　　……
　　谢秋做了个很长的梦。在梦中时常遇见谢晓茹、谢浩然，但他们又时常突然消失。消失时，他面前就会突然出现一个恐怖的鬼！于是他吓晕了过去。晕过去之后，又重逢了谢晓茹和谢晓茹。直到他们再次消失，那恐怖鬼又再度出现，他又吓晕了过去……
　　这样的梦也不知持续了多久。
　　这一日，他一边喃喃叫着：“晓茹、浩然。”一边缓缓地睁开眼睛。
　　映入眼前是的火焰！随着眼睛慢慢睁开，视野渐渐扩大……
　　火焰来自堆燃烧的树枝，借着火光看清四周，骇然是个山洞！自己竟躺在一堆枯草上，身上还盖了几片大叶子。心道：“我怎么会在这里？我不是应该在……”
　　这时，隐隐有脚步声传来，打断了谢秋的思绪，他的目光移向洞口。
　　借着淡淡的火光，隐约可视得一个人影正缓缓地走来。随着慢慢地走进，谢秋的眼睛也渐渐地睁大，突然浑身一震，顿时毛骨悚然，颤声道：“鬼，鬼，鬼……”这赫然是他梦中所见到的鬼！
　　那人顿住脚步，停在火堆前面。借着火光一看，他全身竟没穿任何衣服，只用几片树叶来做遮挡，脚上穿的只不过双粗略的草鞋，大部分肌肤都裸露在外面。但那肌肤实在太过恐怖，恐怖得已经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全身没有一处完好的肌肤，也没任何的毛发。这已是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说他是鬼还算是好的。
　　只听他说道：“你不用怕，我不是鬼，只不过全身被烧伤，看起来像鬼。”
　　他虽然长很恐怖，但声音却说不出的好听。只是这样却显得更加怪异。
　　谢秋的身体还是忍不住发颤。吃吃地道：“你，你，你……”
　　那人道：“我就是你救的那人。”
　　谢秋闻言眼睛一亮，心下大喜，他素来胆大，这时也不怎么害怕了。马上高兴道：“原来那不是做梦啊！”
　　那人道：“嗯，不是梦。小兄弟，谢谢你！你叫什么名字？”
　　谢秋道：“我姓谢名秋。你呢？”
　　那人却突然沉默了。过一会，谢秋待要问他怎么了。他突然开口说道：“我叫莫问。”
　　谢秋黯然，心里叹道：“怎么不是姓谢！”随即想到谢浩然和谢晓茹，问道：“你，你有没有看到我朋友？”
　　莫问叹道：“是那村庄的人吧？唉！”
　　谢秋心头一紧，隐隐有不好的预感，颤声道：“唉，唉是什么意思？”
　　莫问道：“唉就是全死了！”
　　谢秋脑中顿时一片空白。
　　过了一会，突然大声叫道：“你骗人！我没死，你也没死，其他人怎么会死？你骗人！骗人！……”叫着叫着，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莫问也不安慰他，他知道每个人遇到这种事情都需要发泄一下。那他自己呢？
　　过来许久，谢秋渐渐平静下来。
　　莫问见他已平静下来，扬了扬手，说道：“今晚有鱼吃。”
　　谢秋这才发现他手里抓着只鱼。看到那鱼后，肚子顿时咕噜咕噜的直叫。这才发觉好饿。
　　莫问哈哈一笑，道：“这几天你发高烧，基本都只喝些热汤而已，这会儿肯定饿坏了。”
　　谢秋心下沮丧，只是轻轻“嗯”了一声。
　　莫问盘膝坐了下来，将树枝从鱼嘴插进鱼腹，便开始烤鱼。一边烤一边和谢秋聊些无关紧要的事。也只有聊天才暂时能忘记不幸了。
　　“你今年几岁？”
　　“十二。你呢？”
　　“哈哈！”
　　“哈哈是多少岁？”
　　“你猜？”
　　……
　　两人一边吃着烤鱼，一边聊着天。不知不觉已经把不幸抛在脑后。在话语中两人也逐渐显亲热，想到今后要相依为命，更是将对方当成亲人看待。
　　莫问道：“你以后就叫我莫大叔，我就叫你秋儿。”
　　谢秋道：“我们谢家村的人都姓谢。莫大叔不是我们村里人吧？”
　　莫问叹了口气，道：“是啊！莫大叔来自外边。”
　　谢秋问道：“外边很好吗？是什么样的？”
　　莫问叹道：“外边不好。你们这里吃鱼吃米就能饱，外边人要吃人才会饱！”
　　谢秋听得毛骨悚然，皱着眉头道：“人怎么能吃人啊！好恶心啊！”
　　莫问道：“是很恶心。”
　　谢秋吞了口口水，心想：不知道莫大叔吃过人没？还是问个清楚。”于是轻声问道：“莫大叔你也吃过人吗？”
　　莫问愣愣地看着前方，说道：“莫大叔非但没吃过，甚至还被人吃过几块肉。”心里却道：“我真的没吃过人吗？唉！在这个人吃人的世界！你不吃别人，就只有等着别人来吃你了！”
　　谢秋听他这样说，暗松了口气，但随即又皱起眉头，思寻道：莫大叔不知道会不会突然回去外边，还是赶紧把他留下来。”于是说道：“莫大叔，外边那么恶心你就别回去了，今后咋们俩就住在这里好不好？”
　　莫问看出他的心思，抚摸着他脑袋，道：“秋儿你放心，莫大叔是不会丢下你不管的。”
　　感受那宽阔的手掌传来的温度，谢秋突然有种奇异的感觉。突然觉得眼前这个人非但不丑陋不恐怖，甚至觉得他很英武。
　　他自从小无父无母自然不知道这感觉就是所谓的温馨。
　　谢秋舔了舔嘴唇，道：“莫大叔，我去抓鱼，咋两再一起吃。”
　　莫问拍了拍他脑袋，道：“天都黑了，水塘离这边也挺远的，明早咋两再一起去。”
　　谢秋道：“好吧。那我衣服分点给你穿。”
　　莫问登时黯然，但从那烧伤的脸已经看不出他的神色。心道：“想我堂堂莫悔，竟然落得如此地步！落得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摸样。全身修为散尽不说，竟然连只兔子都抓不到，连只财狼都打不过，现在还要小孩子来照顾……”想着想着，突然心头一酸，竟默默的流下眼睛。
　　莫问也就是莫悔了。
　　谢秋一怔。心道：“怎么突然哭了？”轻声问道：“莫大叔，你怎么了？”
　　莫问赶紧擦干眼泪，呵呵一笑，道：“进沙子了。”
　　不想，谢秋竟道：“莫大叔骗人！这里根本没风。”
　　莫问一愣。道：“也许是这火炭灰。”
　　不想，谢秋又道：“莫大叔又骗人！被火炭灰弄到眼睛不是这样的。”
　　莫问又一愣。问道：“不然是怎样的？”
　　谢秋淡淡的道：“莫大叔承认骗人了。”
　　莫问又是一愣。心道：“这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聪慧！唉！可惜就是天生凡骨。”叹道：“莫大叔想起伤心事了！”
　　谢秋听他说起伤心事，又想起谢浩然和谢晓茹，眼圈一红，鼻子一酸，“哇！”的一声，抱住莫问大哭出来。道：“莫大叔，想哭就大声哭出来哇！”
　　莫问黯然，心想：“连个小孩都敢放声大哭，难道我堂堂莫悔竟只能偷偷摸摸地流眼泪？难道我莫悔如今连个小孩子都不如？”想到这，突然大叫一声，用力抱紧谢秋放声痛哭！
　　霎时间，山洞里回荡着悲痛凄惨的哭声，当真如鬼哭狼嚎，凄厉无比。
　　甚至……竟连火焰都被渐渐地吓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