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76、下毒之人

　　弘德夫人见到那女官如此，却是满脸的震惊，颤着声音问：“尔珍，竟然是你？为何啊？”

　　尔珍专门是伺候六皇子饮食的女官，几乎从六皇子出生就照顾他，已经跟了她十一年了。

　　先不说弘德夫人的诸多不解，尔珍很快被段恒带了下去。

　　没一会儿，宫人就将尔珍那里的那块石头取了过来，那石头的样子实在是平平无奇。

　　又片刻后，段恒前来回禀，其身后两个侍卫将用完刑的尔珍也拖了进来。

　　此时，尔珍已经是进气多出气少。

　　“陛下，尔珍交代是凤寰宫岳才人让她做的！”

　　听闻此言，首先炸毛的是弘德夫人。

　　她不敢置信：“岳才人？岳安儿？当初你在岳安儿手下多番被为难，是我把你带离她身边的，为何你要和她一起害我？”

　　弘德夫人只要一想到是自己引狼入室，亲自把祸害送到了自己儿子身边，就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尔珍趴伏在地上嘤嘤地哭泣：“娘娘，奴婢都是被逼的，对不起！”

　　皇帝方一听到岳才人的名字，脸色就已经很难看了：“把岳氏带过来！”

　　盏茶的功夫，才人岳安儿就到了。

　　她进门的瞬间，众人瞬间都看向了她。

　　纵使心中早有准备，可是，当岳安儿进门就看到如此阵仗时，面色还是瞬间变得很难看。

　　尤其是看到趴在地上的尔珍后，她先是震惊，然后看了一眼满脸怨毒望着她的弘德夫人，又定定地看了一会面无表情的皇后，最后看向了皇帝。

　　面色从震惊都了然，再到黯然。

　　皇帝看到她的反应，不禁心下冷笑，到这时候了，竟然还在演戏。

　　岳安儿走到中间，跪下，没有说话。

　　皇帝问：“你为什么要害小六？”

　　岳安儿面带希冀地看着皇帝：“若臣妾说不是自己指使的，陛下会相信吗？”

　　然而，她却只从他眼中看到了不耐与厌恶，眼神很快恢复木然。

　　然后她无奈地笑了一下，低下了头，轻飘飘地说：“自然是为了泄愤！弘德夫人为人嚣张跋扈，多少人都被她整治过。可是臣妾拿她没办法，惹不起总能躲得起……”

　　皇后听到她的话，诧异地看向岳安儿。

　　同时，若凝也一直在暗中关注岳安儿。

　　她在说谎！

　　两人从小一起长大，她对岳安儿太熟悉了！

　　众人都在关注岳安儿，无人注意到皇后的异样，虽然她很快就恢复正常，但是正对着她的若凝，刚好捕捉到。

　　中间隔着岳安儿，若凝和皇后的眸光有一瞬间的对峙，两人又若无其事地继续看向岳安儿。

　　若凝心中一突：这件事不会也和一点红有关系吧？

　　想到前世种种，她不禁有些纳闷，岳安儿为什么会为一直皇后做事？甚至不惜把自己搭进去？

　　这不合理啊！

　　若凝的心思先不管，只说岳安儿，那边岳安儿的话还没说完。

　　“……可是臣妾躲都躲不过她。那一次她为了让臣妾难看，将臣妾唯一的贴身宫女尔珍要了过去，后来她又总是拿着臣妾的孩子来侮辱人。臣妾自己无所谓，可是涉及到孩子，那就怪不得臣妾了！”

　　“女人嘛，最大的破绽就是孩子了，臣妾是这样，她自然也不例外。所以我就要挟尔珍，对六皇子下毒！”

　　听完她的话，事情已然明了。

　　弘德夫人在宫中嚣张跋扈，要了人家的贴身宫女，自认为是在整治低等嫔妃，没想到反而入了人家的瓮。

　　弘德夫人听到她的话，想要上去狠狠地打她一顿，可是看到皇帝不善的目光，还是收敛了一下，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这毒物你是从何处得来的？”

　　问这话的是莫尧臣。

　　岳安儿没想到是个外人在问话，但是也很快回：“自小就有这些东西。”

　　皇帝不解：“怎么？这毒物有什么特殊吗？”

　　莫尧臣便说出个中缘由。

　　“陛下，这毒物是一种天然的矿石，可是并非在大秦，而是在西越……西地某火山范围才有，并且非常罕见。若非草民年少时看到的一本游医杂记中有所记录，都不知道有这样一种石头。“

　　”书中记载，当年火山周围的百姓很多人得了怪病，杂记的作者，在当地勘察追踪了十几年，才最终确定病源。此后，那位游医又花费了将近二十年的时间，将那些带有毒性的矿石一一融掉，解决了祸患。“

　　”也因此知道此矿石的人很少，而能找到此矿石的人更少。没想到，如今竟然在千里之外的大秦皇宫内，看到早已绝迹世间的东西，当真是让人意外！”

　　皇帝对此却是心中有数，说道：“岳氏本就是西越人，得到这石头这并不奇怪！”

　　若凝听到此言却是很惊讶，她抬起来看看皇帝，又看看岳安儿。

　　岳安儿是西越人这件事，她竟然不知晓！

　　岳安儿是在三岁那年，被秦父从战场上带回来的。秦父见她父母双亡，年龄跟自己的嫡女一般大小，就将她交给了妻子，让其做女儿的玩伴。

　　现在听皇帝如此说，而岳安儿又没有反驳，看来是真的了。

　　若凝眉头微皱。有些事情，似乎超出了自己的认知！

　　不管前事如何，至此，六皇子中毒事件告一段落。

　　次日，岳才人因为毒害皇嗣，被贬为庶人，圈禁凤寰宫。

　　若凝知道，皇帝之所以不杀她，是因为他在等。

　　等小锤子出现！

　　***

　　翌日一早，宣明殿御书房。

　　皇帝看着手中的折子，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他叫莫尧臣？”

　　郝明远：“应该是的，书大人应该不会出错！”尤其是还是这么简单的事。

　　其实，皇帝这句话并不是在怀疑查到的信息出错，纯粹是这个名字让他太吃惊了。

　　“这名字可真是……”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郝明远不解：“陛下，莫大夫的名字有问题吗？”

　　“也不算问题，只是四百多年前，有个很厉害的人物，刚好就叫’莫尧臣‘。”

　　那个人一手创立了北胡的“莫家军”。

　　如果说长生帮助北胡立国，那莫尧臣就是将北胡直接立在了不败之地。

　　“莫家军”遵循一套“完全不同且超出常人认知”的管理训练体系。如果他没记错的话，祖先的手札上是这么记载的。

　　那套体系包含规定、训练方式、阵法、兵法、兵器等，一整套的管理规则。

　　那之后，上百年的时间，大秦都在“莫家军”的威慑之下。

　　当然，后来大秦也拿到了一份“莫家军”的管理规则，并依此设立了“施家军”。

　　最初的“施家军”在“莫家军”面前根本不够看。一直到后来的许多年，“施家军”不断磨砺，才逐渐有了后来的“北莫南施”。

　　莫尧臣死后，“莫家军”的管理规则被后人改的一塌糊涂，当然，施家军的那份规则也是改过了之后的。

　　后来的这几百年，随着大秦、北胡、西越三国的政权几番更迭，莫家军也好，施家军也好，都几度被毁，然后又重新创立。

　　可惜的是，初始的管理规则早已遗失，后来的规则是在错误的基础上又改的。

　　思绪重新回到自己手中的折子上。这是刚交上来的莫尧臣的信息，毕竟要给自己的儿子看病，他就让书杭大体了解了一下。

　　“孤儿，从小被无相法师收养。十二岁之前，跟随师父，四处游医。十九岁发病失明，后大多时间住在云城，偶有外出找药，足迹遍布大秦、北胡、西地。”

　　嗯，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

　　当天中午，莫尧臣就到流霜阁来了。

　　最高兴的当属嫣然，她把流霜阁的好东西都搬到了莫尧臣的眼皮底下.

　　若凝则在一边打趣她，两个人嬉嬉闹闹一阵。

　　莫尧臣在一旁听着，看两人不再闹了，这才问若凝：“我听嫣然说，你最近一直在腿疼，疼的厉害吗？”

　　若凝诧异：“嫣然你什么时候告诉莫大哥的啊？”

　　嫣然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写信说的了。要不是为了给你看病，公子干嘛到翰京来？”

　　若凝一愣，因为自己腿疼才来的？

　　莫尧臣：“你不要拿自己的身体不当事，你才二十岁就开始腿疼，以后几十年的人生怎么办？”

　　他说着就示意若凝伸出手来。

　　后者伸出手，莫尧臣开始细细地把脉。

　　每当莫尧臣把脉，都会习惯性地闭上眼睛，哪怕现在看不到了，也是如此。若凝小时候喜欢支着胳膊肘，托着下巴，看莫尧臣给自己诊脉。

　　当然，现在肯定不能这么做了。

　　莫尧臣诊完脉，没有说若凝的病情，反而是问起她其他的事情来。

　　“听说你和嫣然在凝眉医馆遇到了方圆？”

　　若凝忍不住问出昨天就想知道的事：“嗯，是的，方圆就是莫大哥昨天所说的方大夫吗？莫大哥跟她很熟？”

　　莫尧臣淡然道：“谈不上很熟，甚至有些矛盾，不过都是小事，不打紧。她应该也快进宫了，她的医术比我强得多，到时候让她也给你看一下。”

　　莫尧臣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又重复了以前说过很多遍的话：“你的病很棘手，平时要听嫣然的话，该吃的吃，不该吃的不要吃，尤其注意不要受凉！”

　　若凝知道，类似于膝盖受凉的病根都不好治，再加上以前自己的身体不怎么好，被说过很多次，现在听到莫尧臣又开始啰嗦那几句，不禁一阵头大。

　　若凝赶紧岔开话题：“莫大哥，六皇子的毒怎么样了？”

　　莫尧臣知道她的小心思，也不点破，顺着她的话继续说：“已经稳住了，最多还可以活五年，当然这是我治的结果。如果是方圆治的话，或许可以活的更久一点！”

　　言语中对方圆的医术极为信任。

　　“莫大哥，这么相信方大夫会进宫为六皇子诊治？”

　　莫尧臣别有深意地一笑：“诊治不一定，但一定会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