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如许》南山听风

7、母子交锋

　　因为当年那些事，母子之间有了嫌隙，祖孙之间也有了嫌隙，若凝就不再常来北院了。

　　“祖母现在安泰康健，子孙满堂，过去的事都让它过去吧，您现在就只管享清福就好了。”

　　“五丫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只有娘家好了，自己将来在夫家才能挺起腰来做人。身在世家，享着世家的富贵和荣华，必要的时候，也要为世家牺牲。”

　　若凝乖顺点头。

　　兰老夫人看到若凝淡然的面庞，便知道孙女根本没有听进去。

　　老太太话题一转，突然问到：“丫头，你可知道为何兰家和凤家突然要结亲？”

　　若凝一愣。

　　兰凤两家议亲的消息刚传出的时候，她觉得不可能，也就没正视议亲的事。

　　后来，皇后娘娘出面让自己和凤沁相看，她以为兰家陷入了麻烦，但是打听了很久也没打听到什么消息，遂放弃。

　　此刻听到祖母这么问，便知道祖母这是要告诉自己原因了。

　　“你跟着你父亲读过史书，应该知道南云是怎样建立的吧？”

　　此问题一出，她忽然意识到，难道这还涉及到两国相交的问题？朝堂之事无小事，所以皇后堂姐和祖母才会如此急切地想要促成兰凤联姻？

　　“嗯，据说百年前秦帝暴政，秦国民不聊生。北边胡人趁机大举进犯，秦国都城都岌岌可危，当时的南云玄王为求自保，自立为王，创建了南云国。”

　　一场战乱之后，大秦没有灭亡，却也国穷兵弱，于是当时已经做了南云皇帝的李禾，拒不回归。

　　当时大秦无可奈何，但是后来的百年间，经过几代皇帝的励精图治，秦国驱逐了北胡，国力也空前强大。

　　相反，南云虽然百姓富庶，国内却大行靡靡之风，随着几代南云皇为了收拢兵权，持续打压武将，南云的战力也被削至最低。

　　北有大秦，西有西越。

　　大秦还好，毕竟与南云同源同根，不曾对南云兴兵动武，但是，西越就不一样了。

　　西越时不时地派兵骚扰两国交界的南云百姓，每一次的出兵几乎都能获得南云上缴的大量财物。

　　“南云如同怀抱巨宝的稚童”，这是其中一次交战后，父亲对自己所说的话。

　　在南云和西越不断地摩擦过程中，南云回归大秦的喊声时不时响起。

　　这种声音在前不久那次和西越的交战中，南云再次失利后，更是喧嚣其上。

　　“朝堂中回归大秦的声音不断壮大，如果真的回归，秦帝为示恩泽，一定不会动南云皇，但是兰家呢？”

　　身为南云重臣的兰家和凤家一定会被铲除，而且极有可能会被杀鸡儆猴！

　　但是南云皇真的会这么容易妥协？

　　“很不幸，皇后娘娘无意间探知，当今陛下有意和平归顺大秦！”

　　“所以，只有兰凤两家拧成一股绳，具有足够的威慑力，才能阻止陛下归顺的意图。只有你嫁到凤府，兰家的将来才能多一份保障。”

　　姻亲是最好的结盟方式！

　　家里的女孩子现在只有三个没出嫁的，若琦和若馨一个十二岁，一个十一岁，所以只能是自己！

　　一直以来坚定地认为兰凤两家不会结亲的若凝，突然不确定起来。

　　她有一瞬间的恍惚，但是很快镇定下来。

　　“孙女一切但凭父母亲做主！”

　　若凝相信自己的父亲母亲，相信浸淫官场多年的父亲会为兰家、为自己选择正确的道路。

　　兰老夫人听到若凝的话，呼吸瞬间沉重起来。正待说什么，外面却传来呼啦啦的声音。

　　“祖母和姐姐说什么呢，也不叫我一块，祖母最是偏心了。”说着若馨就一溜风地窜了进来。

　　若馨一向活泼好动，这么做倒也是她的作风。

　　只见她进来，抱着兰老夫人的胳膊一阵撒娇。

　　室内的氛围顿时一松，老太太的神色也逐渐缓和下来，当然，刚才的话题也不可能继续下去了。

　　“你这小泼猴，祖母平时真是白疼你了。”笑着去拍若馨的手。

　　若凝看过去的时候，若馨刚好得空，正向自己挤眉弄眼呢。

　　她被妹妹滑稽的样子给逗笑了，暗地里无奈地摇了摇头！

　　***

　　三人还没说几句话，就有婆子来报“三老爷来了！”

　　话落，身着一身青色常服的兰白毅就走了进来。

　　兰白毅，今年三十四岁，官至户部尚书。他本人长得剑眉星目，虽然人已至中年，但是身材挺拔，儒雅端方。

　　看到父亲，若凝眼睛一亮，拉着妹妹给父亲见礼。

　　“这么晚了，怎么还在打扰祖母，先回去，明天再来给你们祖母请安！”

　　兰白毅三两句话就打发了姐妹俩。

　　居室内只剩下了母子二人。

　　老太太在自己儿子进了室内后，脸色就不太好。

　　此刻见儿子一个照面就打发了两个孙女，神色就更不好了。

　　“怎么？这是担心我会吃了你的宝贝女儿，赶来救人了？”老太太语气中丝毫没有掩饰自己的不满。

　　“母亲说笑了，阿凝和馨馨都是您的亲孙女，您疼她们都来不及，怎么会害她们？”

　　“哼！”

　　话倒是说得好听。

　　“只是母亲，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阿凝的婚事，您和宫里都越过了我们夫妇二人，是否不太合适？”兰白毅的语气也不太好。

　　何止是不太合适，简直是太不合适了！

　　之前宫中相看，若非阿凝心中是个有成算的，恐怕已经入了瓮。此刻母亲竟然又不经过自己的允许，和女儿说乱七八糟的话。

　　尤其让他生气的是，他们竟然在挑唆自己的女儿忤逆父母。

　　简直岂有此理！

　　兰白毅虽然心中对此极为不满，但是当事人毕竟是自己老娘，他也不好把话说的太重。

　　老太太听他还敢质问自己，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你说我为什么跳过你们夫妇？”

　　“年前选秀，林氏不愿意女儿入宫，我们就换了二房的若琳。现在但凡兰家还有一个可嫁的女儿，或者可娶亲的儿子，我都不会想到你的女儿！”

　　“林氏只顾自己女儿幸福，不顾兰氏一族，你又只知道听你夫人的，如果老婆子我再不管，兰氏岂不是要直接变成案板上的鱼肉了？”

　　兰白毅听到老太太又把事情往自己妻子身上推，暗地里不禁翻了个白眼。

　　“联姻，联姻，联的好是棋子，联不好就是弃子！是我不同意牺牲我的女儿的，与夫人无关。更何况……”

　　他说到这里，略有沉吟，最终还是叹了一口气。

　　“母亲，朝堂之事我本不予多言，但是，现在儿子不妨和您透个底。从陛下动了归顺之意起，兰家就已经成为砧板上的鱼肉了，而陛下之所以想要和平归顺，是因为整个南云都是砧板上的鱼肉。兰凤两家联不联姻、结不结盟，结果都一样！”

　　听到儿子的话，老太太脸色一变：“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母亲，大秦皇帝的人已经在来南云的路上了，为首的是一名宦官，他带来的除了陈列在南云边境的几万雄狮，还有册封南云王的圣旨。”

　　“母亲，早就来不及了！”

　　听完他的话，老太太的脸色已然是惨白了！

　　兰白毅原本不想让母亲担心，所以这些事情一直瞒着，但是最近宫中和母亲接连几次掺和，都触及自己的逆鳞，所以才有了今晚的谈话。

　　“那，那兰家可如何是好？”老夫人的声音微颤。

　　兰白毅沉默了片刻，才道：“母亲，朝堂的事情，儿子自然会尽力，我们还没有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时候不早了，母亲早点休息，儿子告退了！”

　　说完，扔下炸雷的兰白毅便离开了。

　　室内一篇寂静，片刻后，吴嬷嬷过来搀扶老夫人。

　　“阿夏，你说老三说的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在吓唬我？”

　　吴嬷嬷觉得三老爷不会拿这样的事情开玩笑，但还是安慰兰老夫人：“兴许是的，您又不是不知道，三爷向来无法无天的……”

　　兰白毅早就在多年前就改称“老爷”了，但是吴嬷嬷跟随老夫人多年，又是看着兰家几位爷长大的，所以在老夫人面前还是称呼其为三爷。

　　老夫人这里暂且不表，接下来几天，若凝发现兰府和凤府联姻的事情还是没啥动静，老太太也不找她了，心思便转到了兰府放粮施粥的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