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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云霞寥落天边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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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的一声,高弘羽摔在一堆软软的物事上,随即一个人重重砸到了他的身上几乎让他晕过去,勉强坐起拿出火折子一点,原来是掉在了一堆不知装了什么的麻袋上。一个小女孩一边揉着自己的脑袋一边龇牙咧嘴的说:
“吓了我一跳,我还以为自己这回死定了。”原来是小泥鳅。
“你怎么跟着我掉下来了。”
“你这人不用脑子啊,我是看见你掉下去想拉你一把,谁知道你这么重,结果连我也掉了下来,幸好没死成,否则阎王面前我非得说是被你害死的。”
“你才多大,整天死啊活的,我看你是活腻了。”高弘羽没好气的说,抬头一看,头顶的石板已经合上了。他和小泥鳅掉在了一个像是小仓库般四四方方的地方,四周堆的都是麻袋,头顶的出口离地面距离相当大,而且四周墙壁光滑,以他的能力完全没法用轻功借力跳出去。只有一条黑乎乎甬道从这个仓库里往外延伸。
“你们在庙里住了那么多天,不知道这里有机关?”
“当然不知道,谁让你到处乱看才变成这样。”
“那你晚上偷偷跟着我干嘛。”
“谁跟着你,要跟我也选漂亮的大哥哥。”小泥鳅冲高弘羽翻了个白眼“我是怕你生亮哥的气,趁他睡觉就把他砍了。”
“我才懒得生那小子的气,他不愿跟我学武省了我多少麻烦,而且,我想砍他用得着等他睡着吗。”
“谁知道你这种大叔是怎么想的。”
“不许再喊我大叔,小心我真揍你。”
高弘羽在麻袋上轻轻划了一个口子,里面果然装的是棉花,但是看得出时间很长,棉花都已经发黄了,多亏了这些棉花,否则两个人这么突然掉下来难免受伤。
“那个,亮哥其实很想学你的武功,我看他的表情就知道。”
“他不是不愿意接受贵族的恩惠么,你们这帮小鬼,要知道十贵族也不全是酒囊饭袋,至于一听说就板起脸么。”
“其实我无所谓啦,但是,亮哥他真的是特别讨厌贵族,要不是比试的时候你对他手下留情,他绝对不会让你留在庙里过夜的。”
“为什么,他被十贵族的人欺负过?”
“差不多吧,就是秦家的人”
“秦?狂蛟秦氏啊,全族现在不几乎都在漠北么,怎么,阿亮是从那里过来的?”
“嗯”小泥鳅点点头“阿亮哥小时候乞讨路过秦府,不小心惊了秦家府门口的马,明明阿亮哥什么也没做,马上也没人,秦家的门房非不依不饶,拿起鞭子抽了阿亮哥一顿。阿亮哥就说秦府欺人他要报官,秦家的公子无意听到以后哈哈大笑,说一个小叫花居然还敢告十贵族的人,命人把他绑起来,拿起剑在阿亮哥的额头刻上‘贱民’两个字,说是帮他认清自己的身份,然后把他丢在官府门口,结果当地县丞以滋扰生事的罪名命人打了他二十大板,阿亮哥大病一场,好了以后就离开漠北,所以他才在额头上缠头巾呐。”
“秦家的哪一个公子,排行第几?”
“不知道,我就听说了这么个大概,阿亮哥很讨厌提这件事的。”
“原来如此。”
“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啊,阿亮哥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我们?”
“怎么可能找的到,”高弘羽跳下麻袋站起来“走吧。”
“去哪里啊?”
“这里不是有条通道么,先走走看能到达哪里。”
“真走啊?”小泥鳅害怕的看着那条黑乎乎的甬道。
“坐在这里没水没食物还不是死定了。”
说完高弘羽对小泥鳅伸出一只手
“怕的话就抓紧我”
他难得温柔的对小女孩笑了笑。
“放心好了,有什么鬼怪我统统帮你把他们打跑。”
甬道里异常的安静,但并没有什么危险的气息,高弘羽在脑子里考虑了一下掉下来之前所在的方位,猜想顺着他们的方向往前走大概很快就进入亳州城范围了,越往前走甬道越矮,走了大概两个时辰以后到前面就封住了。
“糟糕,没路了。”小泥鳅紧紧拉住高弘羽的手。
“别急,让我看看。”高弘羽伸手摸了一下已经可以触及的顶部,咦,好像是石材。他运内力一推,终于挪开了,原来上面是盖着一块石头,带着小泥鳅跳出去以后,才发现他们在一个大院角落的假山处,看起来是在一个三层大宅的后院,已经三更了眼前的宅院仍然热闹非凡,寒风吹过传来里面的阵阵笑语和丝竹之声,咦,莫非这里是······
“喂,谁在那里?”提大红灯笼的护院发现了他们,灯笼上写着“云香楼”三个大大的字。
“我喝醉了,来这里吹吹风。”高弘羽已经可以断定这里是什么地方了,随即弹了弹周身衣服掏出小钱打赏了他,护卫立刻满面笑容,态度也好了起来。
“是是,这位少爷可是喝太多找不着回去的路了,要不小的领您回去,我们云香楼就是大了点,您小心脚下,咦,这是······”
护卫一脸惊奇的看着小泥鳅,想不出怎么有人带这么脏小孩来逛妓院,高弘羽不知该如何解释,说是妹妹吧,完全不像,说是女儿吧,自己哪有那么老,想来想去他就干脆说
“这是我家小丫鬟,你找个老妈子给她洗洗澡换身干净的衣服,钱不会少你的。”
“我才不是你家的丫鬟!”小泥鳅气鼓鼓的抗议,不过还是乖乖跟着走了。
高弘羽想着与其站在这里吹冷风不如干脆先去大堂等,就直接去了前厅,结果一进去他立刻被一众穿的花红柳绿的女子给包围了,顿时头大如斗,虽然反复解释自己钱不会少给但只打算坐在这里喝口茶听会儿小曲,但老鸨哪有不识人的,看着他通身气派一叠声赶道: “这位少爷第一次来我们这儿吧,慢慢挑,总有喜欢的,不是我桑娘胡吹大气,云香楼的姑娘在附近这一代都是有名的,堂里的看不上还有别的呐,艳桃,你去叫碧娘和柔儿来。”
周围各种脂粉香和嘈杂声混在一起让高弘羽大皱眉头,京城艳楼虽不少,但他极少去一睹群芳,寥寥几次还是跟陆方寒一起去楼上雅间听清倌紫冰弹琴而已,京城人人知道他的身份,老鸨也不敢随意滋扰他。正在他不知如何推辞的时候,旁边一声尖叫让他不由更是心烦,知道自己最讨厌的事情来了。
在京城,他几乎不去这种场所的主要原因,是因为他十有八九会闹场。这种风月场所难免会发生些丑态毕露的事情,他每次看见不平都忍不住出手相助。最严重的一次是差点把白氏之子白远森的右手给砍下来,好在陆方寒从中阻拦才勉强按下他的脾气,因为这件事高学士打断了三根戒尺让他平举那块该死的大石板在祠堂的石头地上跪足三天两夜,饶是他武功不错胳膊也肿了一个月。想到以前的经历高弘羽暗暗告诫自己“就当看不见吧”。
可他决心刚下完,一个酒杯就从楼上掉落“嘭”的在他面前摔得粉碎,有个长一张马脸的瘦子在他头顶二楼回廊上推搡着刚才发出尖叫声的女子,口里不干不净的。
桑娘忙跑上去打园场。
“薛爷您消消气,莺儿有伺候的不周到的地方你多包涵。”
瘦子破口大骂:
“什么狗屁琴娘,老子来这里是找乐子的,她尽弹些悲悲戚戚的,这不是存心扫老子的兴吗。”
“薛爷您什么身份,莺儿哪里敢扫您的兴,实在是最近她家里刚出了事,您多体谅,我这就给您换个好的。”随即老鸨瞪着那个头发散乱吓得瑟瑟发抖的女子,“还不快滚,得罪了薛爷有你受的。”
“慢着”瘦子一把扯住刚想走的莺儿,衣领口被拽开了,露出了里面红色的小衣,“哪有这么容易就走。”
后面的厢房里跟着走出另一个一脸市侩商人模样的中年人,“唉呀,薛爷别为了这种贱货动怒嘛”他贪婪的打量着眼前衣冠不整的女子,“干脆让她今晚陪我好了,我保证给爷挣回面子。”说完还发出“嘿嘿”令人作呕的笑声。
高弘羽血气直往上涌,特别是看到那女子一边脸颊已经因为一个清楚的掌印肿了起来,之前下的决心一下就飞到九霄云外,他一拍桌子站了起来大声说:
“桑娘,我就要这个莺儿了,让她下来陪我。”
老鸨一下慌了神。
“这位少爷您胡说什么呐,云香楼有的是好姑娘······”
“我就要这个,”高弘羽打断老鸨的话“要多少银子你只管开口。”
“不是这么说,小爷,您初来乍到······”
“怎么,你小子看不顺眼想强出头?”瘦子一把推过手足无措的老鸨自径下了楼,走到他面前。
“怜香惜玉也要有本事啊,”瘦子上下打量他“你刚才没听到?老子可是姓薛。”他一脚踢翻旁边的桌子,除了高弘羽旁人纷纷后退。
“不怕告诉你个小白脸,老子是十贵族的本家,相州薛氏听说过吧,总兵薛大人可是我亲戚,啊,你、你做什么······”
高弘羽不耐烦听他啰嗦,上去一拳直接把那瘦子打倒在地,吐出几口血水和着两粒牙齿。
“臭小子找死,”那名商人忙上前扶住姓薛的瘦子“快,快把雅间的高县丞找来,告诉他有人敢在太岁爷头上动土。”
高县丞?高弘羽一听不由扬起嘴角,之前还怕外地小官不认识自己,少不得要大打出手了,原来还算是本家人。随即他又不由冷笑,树大生虫果然不错,离了京就敢打着高家名号胡来。
不一会儿县衙门的捕快就把高弘羽围了起来,睡眼惺忪的高县丞就在左右美女的簇拥下下了楼。
“哪个不怕死的敢在这里胡来,给我拿下。”
“拿下?高德顺,你脑子坏了眼也瞎了吗?”
“大胆,竟敢直呼本大人的名字,你小子,你小子是,你······”高县丞看清之后声音越来越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大,大公子,小人不知大公子来了,小的,小的罪该万死······”
周围人虽然听不太清楚高县丞所指,但看着高县丞跪下忙呼拉拉跟着跪下一片,连那个瘦子和商人也一脸惊恐的跪下了。
高弘羽自己拖过一把椅子在吓得几乎晕倒的高县丞面前坐了下来。
“高德顺,何必怕成这样呢,令外祖和我爷爷好像是远方堂兄弟吧,说起来你也算得上是我五代以外的表哥呢。”
“小,小人怎配和大公子称兄道弟,小人能随母姓,全凭高大人的大恩,小的连高家祖谱都不能入,小人······”高县丞结结巴巴恨不得把自己舌头咬下来。
“行了行了,”高弘羽止住他转向那个瘦子“喂,你说你姓薛,那你仔细说说,你和薛大人是什么关系。”
瘦子还一副稀里糊涂的样子“小人,小人的祖父是薛大人先祖的伴读,那个,深受薛大人赏识,特允许小人的祖父姓薛。”
“噗嗤”旁边不知是谁憋不住笑了出来。
高弘羽也不由的跟着笑了,随即示意让高德顺站起来。
“行了,要不是你前年进京到过我家,我还真怕你认不出我。”
“大公子人中龙凤······”
“够了够了,你少胡说八道,反正我也没吃亏,倒是搅合得人家生意做不成,我懒得管你,你也别来烦我,喂,桑娘,”
“是,是”
“现在能不能让那个叫什么莺儿的过来陪我啊,对了,我还带了个小姑娘让人在后面帮她收拾了一下,记得把她带过来。”
“当然,当然,公子稍等”桑娘声音颤抖,“这就把最好的厢房收拾出来,桃红,快去叫菱荷、月娘···”
不一会儿,高弘羽就和小泥鳅在一间舒舒服服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他推辞了老鸨推荐的一众佳丽,只留了那个叫莺儿的姑娘。小泥鳅洗了个澡,换了件樱桃色的衣服,头发也被规规矩矩的梳成两个小辫子,红扑扑的小脸看着挺可爱。
“喂,我们干嘛在这里逗留这么久啊,阿亮哥他们该着急了。”
“你白痴啊,我还不是看你眼睛都睁不开了想着让你休息一下,反正闹到现在天都快亮了,你稍微睡一会儿我们就回去,马都给我备好了,不到一刻钟就能赶回去。”
“哼,我看你是舍不得这里那么多的美女吧。”话没说完小泥鳅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困成这样了还耍嘴皮子,你还不睡,难不成等我哄你吗。”
两个人斗了半天嘴,小泥鳅终于在床上睡着了,高弘羽帮她捏好被角,忽然听到背后那个叫莺儿的姑娘开口说:
“这个小姑娘,和大人您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也是昨天偶然遇到她的。”
“大人你人心好。”莺儿凄然一笑,她洗过脸也重新梳妆还换了身衣裳,但眼皮依然肿肿的,脸上指痕犹在。
“奴家像这小姑娘一般大的时候就被卖进这里来了,开始只是端茶倒水,等长大了就被迫开始卖笑,本来我拼命练琴就是想做个卖艺不卖身的清倌,可世间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呢,大人,您要不要听奴家弹琴?”
高弘羽摇了摇头,他怕吵醒小泥鳅。
“没事的,这调子很清和,小姑娘听着兴许能做个好梦呢。”莺儿修长的手指开始拨弄琴弦“这首曲子,奴家自己也很喜欢呢,平日几乎从来不弹给客人听。”
只听“综综”几声,莺儿曼声唱到
“浮香冷冷压枝头,明月寥寥兮痴心人泪尽,纵使那红梅开千朵撇不开的雪影深深,呀,先生您休道万物皆有灵,莫不知苦心人自苦,千愁纵然压奴身,也不枉这遥遥女儿心,此生何敢求相随,盼的是,但做断簪挽君心。”
“这曲子,真的是你做的?”高弘羽听完后忽然问。
“你到底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