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耀之顶》罴罴

15、第十四章 两位陛下（上）

　　梵蒂冈宫屋顶上的鸽子被巨大的关窗声吓得扑棱乱飞。
　　教皇办公室明亮而带着多装饰的大窗子被不知名的人“砰——”地关上了。
　　“上帝啊。”梅蒂奇枢机被莫名地召唤到了这里，从踏入大门到在椅子上坐定，他只说了一句话。就是这句。和他一起前来的还有一位身着黑衣的神父。金发的神父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光影在上面跳跃，美好得近乎一幅画。众人先是注视了片刻这位“多出来”的神父，然后便将注意力移回了应该关注的人物身上。
　　刚刚受到召唤带着未婚妻前来非正式觐见教皇的教廷卫队长翻了个白眼，然后小声地向搞不清状况的未婚妻解释着什么。
　　“哦哦……”一直逗留在罗马仿佛无所事事……或者说，一直为了情人逗留在罗马看上去无所事事事实上一直在放高利贷的米兰公爵，很给面子地用类似于叫好的声音表达了自己的情感。
　　“……”一周前准备启程返回巴黎，却在刚出罗马城门时遭遇刺杀的卡妙•德•拉格诺拉斯主教用一贯的沉默和裹着绷带的右手面对现实。
　　异端裁判所的迪斯马斯克盯着坐在教皇办公桌后面的人嘿嘿地怪笑起来。在他身旁正襟危坐的修罗大法官倒是镇定自若，他瞟了一眼卡妙裹着绷带的手，扫了一眼莫名加入会议的沙加•本博神父和卫队长那一头雾水的未婚妻，眼珠子没怎么动又收了回来。目不斜视地望着正在喝茶的教皇。
　　斜倚着沙发扶手将视线在教皇办公桌和茶几前来回扫射的是刚从费拉拉回到罗马的阿布罗狄，他漂亮的眸子里盈满了无奈无奈无奈……
　　“亚鲁迪巴！别管那扇窗了！坐到门前面去！”首席枢机怒目圆睁，沙哑着嗓子对教廷卫队的副队长道。
　　名唤亚鲁迪巴的巨汉会心点头，捡了张椅子端正地摆在门前，然后坐下。
　　“……”德里密的腿有点抖。他不明白为什么一屋子的贵人眼看着就要召开秘密会议，一直很讨厌自己的首席枢机却把几乎夺门欲逃的自己拎了回来。
　　“这不是一次会议。”艾俄洛斯哑着嗓子，用力拍了一下小几。几上的茶壶和杯子跳了一下，溅出了一点热茶。
　　那块桌布是新换的啊枢机大人！德里密欲哭无泪。
　　慑于首席枢机那圆睁的怒眸，室内没有一个人敢说话。
　　“这真是一场灾难！”首席枢机绕着教皇的办公桌连同办公桌后的那个人转了一圈，然后，猛地一拍桌子。
　　“请您解释一下！神圣罗马帝国皇帝陛下！”
　　“解释什么？”某人抬起头，一脸单纯美好地望着艾俄洛斯。
　　“不要明知故问！”艾俄洛斯一看到这张脸就气不打一出来。当然，这张脸还有另外一个版本……那个待会儿再处理。
　　“梅蒂奇枢机。神圣罗马帝国来函里写着是什么时候抵达？”
　　“三日后，大人。”梅蒂奇枢机很恭谨地回答。顺便冲着神圣罗马帝国新上任的皇帝摇了摇头。你自求多福吧加隆。
　　“那么，三日后【即将】抵达罗马并受在下提熏香欢迎的皇帝陛下，请问您【现在】为什么【出现】在这里？”重音加的力道十足，足以彰显首席枢机的愤怒。
　　神圣罗马帝国英明勇武的皇帝陛下冲首席枢机微微一笑——那个笑容让近处的艾俄洛斯差点儿晃了神，“因为我想你了，亲爱的艾俄洛斯。”说着，他直起身子，狠狠地亲吻了艾俄洛斯的面颊，一边一个。
　　“噗！”喷水声来自艾俄洛斯年轻善良正直可爱的弟弟。
　　“咳咳咳咳咳……”呛水声来自米兰公爵米罗阁下。
　　众人条件反射般地将目光投向教皇撒加，后者稳稳的拿起糖罐，连一丝停顿都没有。俊美得有如画上天使的教皇陛下抬起头，冲着自己的首席枢机微微一笑。
　　艾俄洛斯条件反射般跳开来，然后用手狠狠地抹了一下自己的脸。他的脸有些发红，看上去倒不像是害羞，更像是愤怒。
　　“啊，我亲爱的兄弟艾俄洛斯！”加隆站起来，像一个最虔诚的基督徒那样亲密拥抱着首席枢机并深情地唤他为“兄弟”。
　　教徒之间稀松平常的相互亲吻和拥抱让从维也纳远道而来的皇帝陛下做得暧昧无比，围观者们自然也是浮想联翩。当然，他们没有忽略皇帝陛下最深爱的那个人的反应。教皇陛下一如既往的微笑让人搞不清楚他在想什么……但很显然的，他在默许并纵容自己的孪生兄弟调戏自己的首席枢机。
　　“……”第一次遇到这样情景的魔铃已经说不出话了，她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自己心爱的男人，只见艾欧里亚已经无语地用手掌将自己的脸盖上。
　　“不要做这种奇怪的动作转移我的注意力，加隆。”艾俄洛斯终于想起自己该说什么了，称呼也由陛下顺势换成了洗名，“这三天……不，两天，你到我家去住！”艾俄洛斯咬着牙道。没错，这对兄弟生来就是来折磨自己的吧！
　　“你是在邀请我进驻你的寝室吗？我亲爱的艾俄洛斯兄弟。”加隆这样道，漫不经心地抚摸着教皇办公桌桌角处过于华丽的装饰。一旁的撒加终于将杯子放下，认真地注视着艾俄洛斯。
　　艾俄洛斯似乎想要发火，但还是克制住了，“你说说，就一个早上，你把梵蒂冈宫弄成什么样子了？！”
　　“……”众人沉默地望着加隆。神圣罗马帝国伟大的皇帝陛下此刻穿着白色的袍子，罩着红色附绒的短外套，胸前还有十字架在闪着金光……嗯，这明显就是教皇陛下的衣服。
　　“明明正在聆听告解的教皇陛下突然出现在正在施工的签字厅，把工人们吓得魂不附体……”艾俄洛斯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耐心，“还光明正大地穿着教皇袍到处乱逛……你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在盯着教皇宝座吗？！”
　　“啊，你是说教皇袍？抱歉，我倒是挺喜欢我自己的衣服的，可惜它们已经变成破布了。”
　　阿布罗狄与迪斯马斯克和修罗对视一眼……美丽的枢机秀气地翻了个白眼，摇了摇头。
　　“请关注重点！不要扯开话题！”艾俄洛斯明显有着丰富的与加隆沟通的经验，他立刻将似乎马上就要被歪走的话题引回了正道。
　　“……教皇宝座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不少人觊觎着我的皇帝宝座。”加隆冷冷一笑。
　　艾俄洛斯不知该如何接话。半晌，终于无奈叹气。
　　“你们啊……”首席枢机以不符年龄的苍老感道。
　　“我知道你所担心的事情，艾俄洛斯。”撒加终于开口。他修长的手指划过略显燥热的室内空气，“不过，我想你忘记了，我和加隆，都是习惯于在险境中求生的人。”
　　艾俄洛斯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
　　“你在担心博尔吉亚家的狼吧。”加隆微笑，肆无忌惮地笑。
　　艾俄洛斯皱着眉头望了一眼明显抖动了一下的德里密，然后点头。
　　“请相信我，我亲爱的兄弟。博尔吉亚的公子会很善良很友好地面对提前来到罗马的我。”
　　“你做了什么？”艾俄洛斯警戒地问。
　　加隆又坐回了教皇舒适的椅子上，“我所做的，都是上帝所褒扬的好事。”
　　“或许别人会相信你这套说辞。我可不相信，”艾俄洛斯道：“神与人类约定的戒律在你这里统统都是虚幻，我甚至怀疑你是不是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加隆习惯性地摩挲着自己的戒指，“天呐，在你眼里我就那么无可救药？”
　　艾俄洛斯严肃地点头。
　　“来吧，让我最最亲爱的骨肉兄弟，基督徒们慈爱的父亲来证明我是否真的将灵魂出卖给了魔鬼。”加隆摊开双手，指向自己的孪生兄长。
　　“相信我，我亲爱的艾俄洛斯，他的躯体里嘎吱作响的东西不是魔鬼梅菲斯特菲利斯而是他本身。”撒加微笑回应。
　　“我不能对拥有同样灵魂的两个人的品格有太多的期待。”艾俄洛斯嘟囔了一声。
　　“这两天，你们到底想怎么办？”艾俄洛斯问道。
　　“教皇寝室的床还真是松软宽大啊……”加隆这样感叹了一句。
　　“……”傻子都该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了，何况一室的聪明人。
　　“你们俩就这么急不可耐吗？”艾俄洛斯轻声地说了一句。
　　双生子回应以一模一样的“你说呢”的微笑。
　　“随便你们！”艾俄洛斯审问庭终于由于他的不专业和受讯人的过于彪悍而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