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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四、君无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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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舒了口气,下去换了一身比较素淡的衣裳,藏好了白玺给我的迷药,到了南宫旷的东厢房,守在门口的侍卫替我推门,准我进去。
南宫旷独坐珠帘之内,斜倚着饮酒。我压下内心的狂潮,定下心神,慢慢走近他。
于是耳畔响起白玺的话:南宫旷好色之徒,定要保护好自己,哪怕拿不到地图。
玛瑙相撞,叮叮当当响起清脆的声音,我冲南宫旷稍稍行礼,谦卑道:“琴止参见云靖侯。”
“姑娘请起。”他微微一笑,虎狼一般的眼神在我身上游离。“姑娘请坐吧,今日小聚无须拘于礼节。”
我低头笑而不语。他停了停道:“琴止姑娘不是西泠人士吧。”
我心漏跳一拍,随即抿嘴笑道:“是。琴止原是未艾人士,后因战乱逃至西泠。白公子见琴止身世凄惨,有有艺在身,便收留了我。”我一派诚恳,而他也点点头:“白老板确实好眼光,琴止姑娘不仅舞艺超群,而且这般知书达理,国色天香,任是谁也是一见倾心。”他说着,将一盏烈酒送到我唇畔,挑眉看着我。
我倒是可以饮酒,当下便就着他递来的酒盅啜了一口。辛辣久违的味道呛进鼻中,一刹那竟有一丝晕眩.南宫旷嘴角一抹笑意,又替我斟了一盏。
我心里盘算的却是如何给他下药。从推开的窗看出去,正楼的飞檐遮住了半幅月影,我颔首一笑,接过他手中的酒盏,款款起身,柔柔道:“侯爷莫要让琴止一个人饮酒,今夜雅聚,侯爷也要尽兴才是。”
南宫旷只是笑着看我。
我依旧维持着从容妖冶的笑,握着酒盅的手心沁出冷汗。
良久,他才站起身,蓦然高出我好多。他移到我身旁,伸手拿过那酒盏端详着,突然掣出一只手,用力拉我进他怀里。我没有挣扎,他无声一笑,仰头将酒一饮而尽。
我不动声色垂下衣袖,那指甲粒大的迷药缓缓滑落。他的脸慢慢凑近,温热酒气扑面而来,我却不能躲闪。
药在手中,伺机而动。
“放开她。”
突兀的声音响起,我一惊,慌忙把药收进袖中。回头再看那声音来源,只见窗外屋檐上立着一个黑衣蒙面人,只有一双宛如夜色的冥黑眼眸斜斜的瞥过来。
南宫旷一怔,眼角有几丝醉意,勾唇道:“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黑衣人已经目光冰冷:“我管你是谁。我叫你放开她,听好,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听着陌生沙哑的声音,我心里莫名地一紧。这声音虽然平静,却隐藏着不露的锋芒,而这锋芒也并非所有人都有。如果要说,这样霸道的声音,应有王者之气。
南宫旷哈哈一笑,手却越发将我搂得紧。我开始挣扎。忽而剑气险陡,逆风袭来,我偏头一躲,南宫旷一下子推开我,躲开那凌厉无比的一剑,醉意全无,眼里的光更是如饿狼般凶恶。“多管闲事。你到底是谁!”
剑走轻灵,黑衣人淡淡一哂,却是一句话也没说。剑锋回转,剑气熄灭了烛火,一片黑暗。我辨认着躲开打斗声,来到床前,摸索着寻找那张地图。
突然门被侍卫破开,几缕微光透进来,黑衣人回头,一剑刺出。
可不能让他们死在这里。我想着,轻身跃起,比那黑衣人只快半步,足尖轻轻点在他剑身,一反手将手里的迷药洒出。顿时满屋异香。我因之前服下解药,所以没什么感觉。只不过那几人,大概能睡上两天吧。
忽然一支手臂紧紧钳住我的腰,刚才的黑衣人声音低沉,想必是用手捂住了口鼻,带着浓重的鼻音。:“你可真麻烦,跟我走。”话音刚落,我就被他带起来,飘然掠出窗外。
我挣扎到:“你放开我!”
他竟依言停步,松手。我二人无言立在不知谁家屋顶上,月之将落,夏风带凉。
我理理衣衫,狐疑地打量他:“你是……”
“林一颜。”他脱口而出,干脆利落,而后一把扯下蒙面的黑缎子,我看清了他的脸,眉飞入鬓,邪气逼人。眉宇间有几分桀骜,几分狡黠。
他回答得爽快,我竟忍不住愣了一愣。一想到我的事情还没做完,不禁皱眉,不想再与他纠缠,回头往回走去。
却被一把拉住。
“姑娘刚刚摆脱那登徒子,为何又要回去”他似笑非笑。
我回眼冷冷瞥他:“刚才你也都看见了”
他笑:“当然。”
我继续道:“那你应当知道我武功不差。”
他负手过去,眉间却有几分戏谑。“姑娘却是武艺超群,只是较之在下还差了点。”
虽是大言不惭,却也有道理。单看他刚才那几招剑招便知道,此人虽然年少,武功修为却出类拔萃,不过光是剑招,我却也辨不出他是谁。
潮潮的风温柔拂过,轻薄罗衫簌簌作响。我习惯性地抚着左腕依旧如墨缎般光洁柔软的青丝,心底已有几分不耐烦。“我没心情和你在这废话,有些闲事,还是少管为妙。”
我转身,蓦地听他叹息一声。没忍住心里好奇,又折回去,问他:“你到底为何管我的闲事”
他面色淡然,眼底的情感十分复杂,像是忆起了某种沉痛的记忆。他慢慢走近,低眼,眸如深潭古水,若是常人见了,怕是噤寒不止。
他盯着我看了好久,忽而苦笑:“姑娘很像在下的一位故人。既是故人,便无不救于水火之心。”
“故人”我微微一笑,“不知你那位故人与我相像在哪里呢”
他皱眉,轻轻摇头,像是要甩掉某种痛苦记忆。“其实,我也没有见过她。但是今天见了姑娘,不知为何,却感觉姑娘就是她一样。”
我哑然失笑:“既然没见过面,又怎么称得上故人”
他想了一想,带着几分怅然点头:“也是,称不上故人,只是有莫大渊源的陌路人罢了。”
我眯起眼睛,心里回味起他蹊跷的话。月光稀薄,天色将晓。林一颜冲我抱拳,“时候不早了,姑娘请回。在下今日给姑娘惹了麻烦,但是,还是想要提醒姑娘,世道险恶,人心不可不防。”他顿了顿,又道:“后会有期。”
望着他飞掠而去的背影消失在天边一丝淡白,我在心里淡然道:还是不要后会有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