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步惊心之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安佩

3、第三章 留下来，哪也不要去。

　　这场风寒，在太医的照料下很快就好了。从那天醒过来后，若曦再也没有提出要见他。现在她真的回来了，可是她却不确定了。不确定的东西太多，多的让她不知道自己如何面对她。这一年多来，她太熟悉他的一切了。她知道他每一年会发生的大事，知道他的每个妃子孩子。可是她呢，她能做到和其他女人共享他吗？他不来见自己，是还在恨自己吧！或者连恨都没了，没恨当然也不会有爱。
　　若曦出了王府，一个人茫然的走在雍正年间的京城。她在这个京城曾经生活过二十多年，可是对京城，她却陌生的很。那时候的马尔泰若曦，一生都被困于皇宫之中。在那座皇宫中，她整日一睁眼就是不安谨慎害怕。那时候的她，知道所有人的结果，可是她不知道的结果如何。因为她的一句话，害了所有的人。八爷，十爷，十四爷，还有她最敬爱的朋友十三爷，让当初那个存有仁慈之心的四爷不在，有的就是恨。他的恨来的如此强烈，强烈到他伤害了别人，也伤害了他自己。而自己，在别人伤害了他后，再次伤害了他。这一切，终究还是因为她。
　　若曦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在她那个世界里，这一切似乎没那么明了，可是回到这里，一切都变得那么清晰。是她，全是她。趴坐地上，她也不起来，不理会别人的目光。
　　四爷，你是不是还在恨着我。恨我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你，恨我让你一心期盼的孩子没了。
　　皇宫里，十三爷还在雍正讨论着清俄订布连斯奇条约的事。雍正只问了她的风寒好了没有，便再也不提。十三也不提，反正若曦在自己的府上，晚上他还和她一起吃饭，他知道她的状况。他不问自己，只能自己在心里想着，最后耗不住的人还是他。
　　高无庸急急的养心殿外转着，刚刚怡亲王府的人来报，若曦从府里离开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可是皇帝明明有令，没有他的允许任何不得进入。狠一下心，高无庸冒着被砍头的风险进去禀报，他同时也知道如果不禀报，被砍头的机会更大。马尔泰若曦对于如今的皇帝来说，有多重要，他还是知道的。他不准宫里任何人提起这五个字，也不准任何进养心殿的西暧阁一步。甚至于皇后，有一次提了马尔泰若曦，他当场大怒而去。
　　“高无庸，你有几个脑袋，不是告诉过你，没有通传任何人不得进入吗？”雍正一看到高无庸进来，就开始责问。清俄订布连斯奇条约还不是很完善，他不希望任何人知道，也不希望这个制度遭到那些只求安稳现状的大臣们知道。
　　高无庸连忙跪下来道：“奴才该死，启禀万岁爷，刚刚怡亲王府来报，若曦姑娘今天中午一个人出了王府，到现在还没有回来。”说完，高无庸再也不敢多说一句。
　　雍正瞬间站了起来，他想不到一年不见，她还是如此任性。他偷偷问过太医，她的风寒虽好了，可是由于在水里的时间太长，身体还没有完全恢复过来，还需要休养。她倒好，现在就开始自己往外面跑了，自己的身体也太不当回事了。“传禁卫军，立刻去找。”
　　十三看着着急的雍正，心里想，你不是挺淡定的，不是不关心人家吗，现在知道着急了。
　　“等一下，朕随禁卫军一起去找。”雍正做了决定，他怕万一禁卫军伤了若曦。谁知道她的臭脾气上来，会怎么样。或者，禁卫军不认识她，伤了她。
　　十三看着雍正，他眼里的着急担心不言于表。他意识到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阴暗的嘲笑他，现在应该立马去找若曦。“皇兄，我们一起去吧！”他随行，到时候可以说是承欢贪玩一个人偷溜出府了，这样皇上和若曦都不会遭到别人口舌。
　　若曦走到这个破庙时，一个拿着剑的江湖人士正在里面烤火。她也不怕，坐了下去。
　　剑客看着若曦，想不到这个瘦小的女人胆子挺大的，晚上一个人敢在这里。看到自己竟然一点也不惧怕，反而坐下来烤火。他忍不住问：“你是从哪里来的，又打算去哪啊！”
　　“从未来的，去哪，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我可以等命运安排我去哪”若曦不慌不忙的答道。从怡亲王府出来的时候，她只想到处走走。可是她发现自己无处可去，她想见的人，在皇宫。可是皇宫是一座进去了，就别再想出来的地方，除非死。就像一年前的自己一样。
　　剑客被若曦的话弄糊涂了，只当她的精神不是很正常，就不在开口问，自顾自的喝着酒。
　　十一月的京城，竟然在这个时候下起雪。
　　若曦看着窗外飘落的雪花，那时候也是在飘雪的时候。他问自己，是不是看不清自己的心。那时候的自己，还真是看不清自己的心，但那时候的她却做了选择。她知道将来的他会是皇帝，但她不知道自己要为他付出些什么。那些付出的，她从来不曾后悔过。可是，她就是恨他，恨他的无情。可是他的无情却从来不是对自己，可是自己偏偏要把那些无情揽到自己身上。那时候的她，放不下人的太多。如今那些她放不下的，都已经去的去，幽禁的幽禁。可是以后的他们，还会遇到什么。而他，还愿意让自己住在他的心里吗？
　　“能给我喝点吗？”若曦开口，向那个剑客讨酒喝。
　　剑客更加好奇的看着若曦，他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脑袋不正常。一个女人，随便开口向一个剑客要酒喝，他还是第一次遇到。虽然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很奇怪，可是剑客还是将酒递给了若曦。这样的天气里，有一个人陪自己喝酒也不错。或许她和自己一样，都没地可去。
　　冰凉的酒液让若曦瞬间有了力气，若曦笑笑，自己还真是拼命十三妹，连喝酒也是要命型的。若曦幽幽的开口道：“我爱上了一个不该爱的人，或者是我爱不起的人。我忘了不，也放不下。”
　　剑客笑，原来，她是个有故事的人。“那就去找他啊！他妻妾成群吗？如果真是这样，那你也要去。毕竟，你把你的心交出去了。”
　　那年，他也是这样的。他愛上了一個女人，他把自己的心给了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要去陪一个阿哥过养蜂夹道的生活时候，他去找她，求她不要去。可是她告诉自己，她把心给了那个阿哥，再也收不回来。即使那个阿哥，妻妾成群，她爱他，所以她心甘情愿。
　　若曦不在说话，她想要去找他的。可是，以后呢？他们以后还会再为别人的事，互相伤害彼此吗？她的以后呢？历史上没有马尔泰若曦，难道自己真的是穿越而来，在他生命中只是一个过客吗？一个没有来历的过客吗？
　　雪将整个北京成渲染成了白色，剑客出去打酒了。若曦出了那个破庙，一个人走在长安街。累了，她竟然趴在雪中。那年也是这样，那个人的选择不是她。她趴在地上的时候，是他和十三爷将自己扶起。是他伸出手，让自己找到支撑点。他还说自己做践自己，还说对这样的自己没人会怜香惜玉。可偏偏那个对自己怜香惜玉的人是他，是他帮自己分析着她看不清的复杂局势，是他听着自己心里的烦恼矛盾。是他，告诉自己该如何在那个皇宫里生存下去。他还告诉了自己一个天大的秘密，那个无人知晓的秘密，他愿意告诉自己。他对自己的信任从来都是无条件的，他对自己的好也是无条件的。可是，后来，后来是是非非让他们彼此越走越远。她知道他不是心狠手辣之人，她也知道，历史上的他就是对他的政敌狠了些。可是偏偏他的那些政敌是她打小的朋友，是她来这个陌生世界最要好的朋友。她为她的朋友鸣不平，为她的朋友和他吵，为她的朋友伤害着他。可是，她却忘了，其实是他的朋友伤害他在先。这一切源自于自己！当年她的一句话，给他们的未来设了一个砍，一个他们想要跨过去，却无论如何也跨不过去的砍。为了这个砍，她弄丢了他最期盼的孩子。虽然她知道，自己的孩子不可能会是将来他口中所说的皇帝，可是那是他期盼的。后来，她以那样的方式选择了离开，她知道那样的离开深深的伤了他。当他告诉自己，他再也没有什么好怕的时候，她知道自己伤的他体无完肤了。
　　就这样趴着不动，就这样吧！若曦在心里说着。马蹄声越来越近，她还是不动。她心里有过那么一丝的期待，是他。不会，他现在应该在皇宫里，和他的懋妃或者熹妃在一起赏雪吧！他对自己没有了恨，自然也不会有爱。
　　越近，才发现地上躺着一个人。想要收缰绳已经来不及了，他只好从那人身上跨过去。他有足够的把握，自己能跨过去。
　　他勒住了马绳，下了马。因为本能觉得躺在地上的人就是那个叫马尔泰若曦的女人。只有她能干出这样的事情来，只有她。
　　一看，还真是她。突然间，他来了火。他为这个女人就差把北京城翻遍了，而她却不要命的躺在雪地上，让马踏过自己。“马尔泰若曦，你想死吗？你又想死了是不是？你不要忘了你的命是我的，我没允许你还不能死。”
　　若曦看着一脸怒气的雍正，他们一年没见，想不到见面竟然会是在如此情况下。若曦仔细看着雍正，他清瘦了很多，才一年不见，他竟然有了白头发。那些白发是因为自己吗？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时，他骑着马从自己身上跃而过。那时候的他很是英俊洒脱，全身上下有着说不尽的英气。还记得他对自己说即来之，则安之，还记得他强吻自己，他说他不会用强的。好困，她好想睡觉，好想在他的怀里沉沉的睡去。
　　养心殿里，所有的人大气不敢出一声。雍正回来时怀里抱着一个女人，养心殿里的人心里都很清楚除了那个叫马尔泰若曦的，雍正不会对别的女人如此重视。
　　太医跪下来道：“启禀皇上，若曦姑娘只是，只是醉酒，其他并无大碍。”太医心里冤枉的很，什么时候醉酒也要请太医了。
　　雍正心里非常郁闷，醉酒？他带着人把北京城快翻个底朝天了，而她却不知道在哪喝酒，还不怕死的躺在雪地上。强压着心中那说不清的情绪，雍正淡淡的道：“你们都下去吧！”
　　他冲她吼着，问她是不是想死。她的眼里满是悲凉。她看着自己一言不说，可是他却看出了，她想哭。没等他说一句，她就晕倒在自己怀里。那种感觉让他觉得害怕，他害怕这样的感觉。就像那年替她挡箭的时候，他奔向她的时候，他怕极了，怕自己来不及救她。
　　众人下去，雍正哭笑不得的看着床上的人。“马尔泰若曦，也就只有你能干出这样的事来吧！”
　　看着她的睡脸，这次她的眉头不在紧锁，脸上的气色比几天前也好了很多。你真的确定你要回来吗？你不怕这座皇宫了吗？他还记得在草原上，她一个人看着月亮哭，那时她哭是为了她的自由吗？还是真的为她的父母。她说嫁人就像一座牢笼，难道她待在自己身边也是那样吗？还记得她一个站在雪中，看着墙发呆。那时的她，渴望的也是自由吧！可是后来，她有机会逃走的，可是她却为自己选择留下。谁也不知道那时候他有多恨自己，那时候的他无力保护他想保护的人。他最爱的两个人命运全都掌握在皇权，只有拥有了皇权，他才能保护他最爱的人周全。从那时候起，他就告诉自己，他一定要让那些人百倍偿还这一切。后来，他做到了，可是他却失去了她。她说自己狠，可是她却不知道如果自己不狠，有一天他可能又会面对失去皇权，失去保护她的权力。
　　现在你真的确定你要回来吗？病中的你，口口声声喊着四爷，如今你的四爷不止是四爷，还是皇上，还可以给你更多，可是你却不要。
　　“那就留下来，这次我让你留下来，哪也不要去，就留在我身边吧！”雍正做了决定，其实他早就知道自己放不下她，也不会放她离开。他说要她离开，只是徒劳一场，他从一开始就知道。

作者有话说

　　雍正本来想放若曦离开的，可是到最后都只是徒劳一场。他放不下她，也不会放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