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影》走兔

10、初吻

　　姹紫嫣红的烟火在皇城的夜空之中绽放，明天就是大军出征的日子了，今夜的送行宴也接近了尾声。原本想着临别之前再对池暮说些什么，其实也不知道自己要说些什么，给他加油打气也好吧。不过宴会上大家觥筹交错，大臣们都忙着向他吉言，倒也省得我在说些什么了。
　　不说也好吧。
　　散了宴席却不想回宫，就把甜儿他们都打发了回去，自己一个人散散步也好。刚刚喝了几杯酒，我虽然酒量不差，毕竟也是从小被爸妈培养的，不过还是有一些昏沉，正好借着冷风醒醒酒吧。

　　不知不觉见才发现自己又走到了这座无名塔，也是，反正整个皇宫也没有多少我能待的地方，来这里也好，找池雪聊聊天，明天要出征的也是她的哥哥，她应该也很担心吧。
　　晃晃悠悠地爬到了第七层，没看见池雪，倒是先看到了中央的石台。台子上面现在已经有八块魂魄了，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当初看到五块的时候觉得怎么那么少，恨不得全都找齐了；现在也不过是多了三块而已，就觉得真的是好多啊，再有两块的话我就要离开这里了。
　　“今晚的烟火很好看，我以前也没有怎么用心看过，可惜了。”池雪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不过我也已经习惯了，也不觉得惊讶。
　　“恩，是为了明天的出征。你不担心吗？”看着池雪还有心情看烟火，难道她对池暮这么有信心吗？就一定相信他会平安回来。
　　“担心也没有用，世事无常嘛。不过看来你倒是比我更担心啊。”池雪别有深意地看着我。
　　“我……”不待我说些什么，池雪就把食指放在我的嘴上示意我不要出声。我不明白她是什么意思，不过等过了一会听到有人上楼的声音，才发现原来是有人上来了。
　　我来过这里的几次都没有遇见什么人，所以也很好奇到底是谁要上来。按池雪的话说应该不是国师就是池暮了。我还想到楼梯口去看一看，却被池雪一把拉到了角落的架子后面蹲下，这里的灯光本来就不是很强，我们一躲进角落就藏了身。我正想询问池雪为什么我们要躲起来，虽然我一直都没有告诉池暮我到过这里以及能看见池雪的事情，不过就算是被他知道了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吧。不过既然池雪用眼神示意我不要出声，我也没有什么反对的理由，躲在暗处偷窥一下别人好像也没有什么坏处。
　　我才乖乖蹲好，来人就到了第七层，径自向石台走去，灯火一照，果然是池暮没有错。原来他散了宴席之后也没有回自己的寝宫啊，现在到这里来，估计是想在明天出发之前和自己的妹妹道别吧。
　　是不是为了道别我不清楚，不过他看了一会儿石台，就从自己的怀中取出了一颗发着蓝光的石头，然后和石台上面的石头放在了一起。
　　这应该就是第九块魂魄了吧，也就是说，只要再找到一块我就可以回家了。按理说我应该觉得高兴才对，不过在看到池暮拿出那一块石头的时候我却是一点也高兴不起来。离开的机会越大，我反而越是清楚地感觉到自己还有什么舍不得的东西，或者说是放不下的人。可是就算我清楚了自己在想些什么，我又能够怎么办呢？无论是来到这里，还是离开，从来都不是我能够决定的。
　　我这么想着，也没有发觉池暮已经走了，等到池雪把我从地上拉了起来，我才回过神来。
　　“第九块魂魄了。”池雪拿起那块蓝色的石头，“不过你好像并不怎么希望看到它，我记得你之前不是一直抱怨魂魄找得太慢了吗，现在，不舍得离开这里了？”
　　“我哪有。”条件反射一样地回应着池雪的质疑。
　　“你爱上池暮了？”池雪虽然是在问我，不过语气里却一点也没有怀疑的样子，好像十分的笃定。这倒是把我原本要脱口而出的否认憋回了肚子。
　　“是又怎么样。”话一出口，我自己也暗暗吓了一跳，不过反正已经这样了，爱就爱吧，我自己都不知道拿我自己怎么办，还怕池雪吗？
　　“我还以为你会有什么不同呢，结果还不是跟我一样。”池雪放下了手里的魂魄，有些带笑地看着我说。
　　“和你一样？什么意思？”
　　“你说呢？”
　　“总不会你也喜欢池暮吧？他可是你哥哥耶。”我试探性地问道。
　　“那又怎么样？”池雪的理所当然让我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对于她刚刚说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相信。是和我开玩笑的吗？不高兴我喜欢上她哥哥？不过看她的表情好像没有在开玩笑的样子啊，不过这也……我本来脑子就够乱的了，出来走走也是想冷静冷静，怎么现在还给我这么一出伦理爱情大戏，是想要我直接死机吗？
　　“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见我不说话，池雪接着说道，“一个人要怎么样才能死得无怨无悔，你就真的这么笨，到现在还猜不出来吗？”
　　“你是自杀的？”虽然我之前也有过这样的想法，不过却一直想不明白，一个堂堂的公主，要什么有什么，实在是没有什么自杀的理由。不过现在我好像有一点明白过来了，“你是为了池暮自杀的？为什么？”
　　“爱而不得，又放不下，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那也用不着这么极端吧！你就真的这么绝望？这么生无可恋了吗？也许你好好地活下去，总有一天他真的会爱上你，或者你会不再爱他的呀！”其实我一直觉得自杀的人不可理喻，在这个世界上，每时每刻都有那么多的人在为了活下去而拼命努力，所以我们就算遇见再大的挫折和苦难都不应该有放弃生命的想法。
　　“你有你的想法，也并没有什么错，因为你从没有想过为了谁付出一切。我遇见了，我只是想向他证明我真的像我说的那么爱他，愿意为他去死。”
　　“值得吗？就算你证明了又能怎么样呢？还是你一早就知道他会为你借魂保命，所以才这么有恃无恐？”
　　“我也没想过国师会用这样的方法为我续命，也算是连累了你。不过也许是天意如此呢，可说不定的。至于值不值得，等到你爱一个人爱到愿意为他去死的时候，你就知道了。”
　　我不知道自己会不会这么爱一个人，起码如果现在池暮不喜欢我的话，我也不会难过到要自杀的地步。不过也许池雪说的也没有错，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吧，我又不是她，也不能决定她的想法。
　　“你为什么告诉我这些？是为了让我知难而退，不要再喜欢池暮了吗？”早不说晚不说，偏偏挑这么一个时候说，到底又是为了什么？
　　“你会知难而退吗？我只怕你会迎难而上吧。我是早看出来你喜欢上他了，却只见你自己在那边犹疑不决。你不是想知道什么是爱吗？”
　　“既然你这么喜欢池暮，那现在我也算是你的情敌了，你不嫉妒的吗？还是说你已经不喜欢他了？”
　　“也许人死了之后真的会有一些不一样吧，我现在也不是很清楚我自己，我们不总是这样吗？看别人的时候看的通透，看自己的时候又是一片模糊。”

　　和池雪没有说多久我就离开了，也许是信息量过大，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或许是该说的都已经说了，再说下去也没有什么必要。
　　按理说今晚和池雪的对话应该让我更加混乱才对的，不过等我下了楼，重新回到夜色之中，却觉得比来时轻松了不少。一直在猜测的秘密有了答案，也不必再犹疑对池暮的感情，其实事情本来就挺简单的，是我想得太多，所以就觉得烦乱。至于池雪对于池暮的爱恋，我反倒不觉得有什么不可以的，既然池雪都这么坦然接受，其余的旁人又何必介意呢。而且我还是从21世纪来的人呢，什么样的禁忌的爱情没有见过。
　　心情轻松了就有了看风景的心情，虽然现在是晚上，可是在月光下一片朦胧之中的景色也是别有一番风味。所以才有人说重要的不是所谓的风景，而是看风景的心情吧。
　　就这么一路沿着溪流向风花殿走去，树影叠叠的地方突然看到前面有一个人，不由得吓了一跳，叫出声来。
　　“吓死我了，你怎么在这里？”等看清了池暮，我忍不住抱怨起来。还奇怪他大半夜怎么会在这里，才想起来他刚刚也去了池雪那边。不过走得也太慢了吧，还是说在这里赏月？
　　“散了宴不想回宫，就出来走走。倒是你，这么晚了怎么在这里，也没有个人跟着。”
　　“我也是出来散散步啊，赏月。”我随手指了指头上的月亮。
　　池暮虽然看我一个人赏月有些奇怪，不过他自己也是一个人在散步所以也没有什么立场来说我，所以只好作罢：“夜已经深了，我送你回宫吧。以后不要一个人出来了，至少带一两个人跟着。”说完他就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去。
　　被池暮这么拉着走，虽然他只是握着我的手腕，而且还是隔着几层的衣服，却觉得心如小鹿乱撞，连自己傻傻地笑着也没有发觉。还好在晚上他也看不见，不过一想到他明天就要走了，就又觉得一切都那么的不真实，不知道被他再这么拉着手要等到什么时候？
　　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不知道怎么的，脑袋里面突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是被这空气里面的花香引出来的吗？不过却好像说的也没有错，我这几天都一直在折腾自己的脑子，今天就让自己简单一次吧，只做自己想做的事情，说自己想说的话，不要想什么前因和后果。
　　我这么一想，就快走了两步，扑进了池暮的怀里。不管了，就当我醉了吧，要那么清醒干什么？
　　“怎么了？”池暮不知所以地问我。
　　“我喜欢你，你呢？”就这么直接地说了出来，这还是我第一次向男生表白呢，会不会太过主动了一点？而且说完之后整张脸都烧了起来，要是等一下我被拒绝的话，就直接跳进旁边的溪水里面好了。
　　“你瞎说些什么啊？”
　　“我说，我喜欢你。你呢？你喜欢我吗？”我从池暮的胸前抬起头来，看着他的眼睛认真的说。
　　“你是我妹妹。” “我叫馨儿，应馨儿。你总不会连我和池雪都分不清楚吧？”我突然有点生起气来，难道池暮一直以来都把我当成是他的妹妹吗？“我知道，我不属于这里，也许很快就要走了。所以想要让你知道，哪怕只能喜欢你一点点的时间，我也不在乎。”
　　“是吗？”
　　“是啊。人有旦夕祸福的嘛，两个人想要一生一世也太难了吧。能爱的时候就爱着，那不就很好了吗？而且你明天就要出征了，战场上刀剑无眼的，也不知道你能不能回来。”
　　“你呀，这是在咒我吗？刚刚宴会上的吉言可都被你这一句给抵消了。”池暮好笑地看着我。
　　“不要笑，我很认真的！你到底喜不喜欢我嘛？要是不喜欢的话就早点说，趁着你走的时候我也能早点把你给忘了。”
　　我赌气地看着池暮，又是期待又是害怕的，他却只是看着我，也不给个答案。就在我等的快要心率失调的时候，却看到池暮的脸在我面前慢慢地放大，我还没有怎么反应过来，就感到嘴唇被一片温热覆盖。
　　什么情况！我和池暮现在是在接吻吗？两个眼睛瞪得圆圆的，连呼吸都不敢呼吸了。我不会是在做梦吧？
　　“你想把自己憋死吗？我还没见有人是这么死的。”池暮笑着对我说，又用手指点了点我的额头，才算让我回过神来。“不准忘了我。”说完池暮又吻上了我的唇，幸好这次我总算是有了一点意识，赶紧把眼睛闭上了。不过我也不知道应该怎么接吻，一紧张手也不知道要放在哪里，呼吸倒是能呼吸了，可也是小心翼翼的，总之一团乱麻，不过，也还算是一个不错的吻吧，因为是这个人。
　　池暮，我还没有告诉你，这是我的初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