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惊天身

1、短篇

　　（1）

　　雨后，漫步在潮湿的校道上。

　　熟悉的味道随风飘来，带着过去的回忆，带着苦涩和清甜。

　　有个人在抽烟，星点的火光在氤氲的夜里显得极为暧昧。他的身影被灯光拉得纤长，给人一种错觉，错觉着曾经溺死在脑海里的人重现在眼前。

　　吞云吐雾的时代里，有的人活的潇洒，有的人活的厚重。

　　他总是叼着细长的烟卷，斜睨着看你。浆洗的白衬衫搭配似乎永远穿不坏的牛仔裤，他从不穿校服，他说他的时代他就是秩序。

　　我也抽着烟看他，没经过肺，直接吸了就吐。

　　不想死在烟草上，我这样冷淡的跟他说着，然后看着他面无表情的听完这些话，又一次狠狠地嘬了一大口。

　　他总是这样抽烟，就像上辈子和烟卷结下了仇。

　　“总会死的，反正活着没意思。”

　　风起了，在这个沿海的北方城市，冬天来的总是特别早。

　　他从窗台跳回地上，稳稳地，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任风吹乱他的头发，“为了不陷进深渊，我宁愿选择活得潇洒。”

　　夕阳西下，蜜糖一般的光芒漫进课室，甜腻的味道让人能够一瞬间窒息。

　　——他纤细的身板似乎很可靠，那个时候，我想到的竟然是这个，生和死的话题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也许是迷上他了，和大多数女生一样，被他的厌世情结迷住了。

　　（2）

　　他不止一次的想死。

　　扒开他的衬衫，里面被烟烫过的伤疤比比皆是。胳膊上的刀伤，除了打架的印记，便是自虐后的产物。

　　我能理解他厌世的原因，没有人喜欢这么年轻便成为其他同性的宠儿。他不是受虐狂，但他厌恶自己的身体。

　　——肮脏的，残缺的，卑下的。

　　与其这样的活着，还不如死掉好。

　　第一次见他的时候，他就这样云淡风轻地说着，然后找我讨了一杯热咖啡。暗淡的路灯下，我能看到他单薄的衬衫里新鲜的，还泛着青紫的血痕。

　　然后就这么自然而然地一起行动了，两个人群中的另类，没有不群聚的理由。

　　想象着他的动作，自己狠狠地吸了一口气，万宝路独特的浓厚瞬间充斥了肺管。这是一种硬生生的冲击，带着淡淡蓝雾的气体将氧气同化，然后再一起被挤出体外。

　　吐出的厚重烟气将眼前的太阳挡住，随风肆意扩散，最后成功的消失不见，只留下回忆里的味道。

　　我想，他想要的结局也是这样吧，和烟气一样，肆意地潇洒，然后静静地消失不见。

　　（3）

　　厚厚的雪层出现的比平时要早，北国的第一场雪就这么突如其来的降临。我站在桥洞下，冷眼旁观着面前的围殴。

　　他总是被打的那个，即使如此他也不屑于我的帮助。棒球棍和片刀永远都不是他考虑的对象，他说过，被这么打死也不错，至少还能得到一大笔赔偿。

　　这样他妈妈的身体就有救了。

　　——婊/子的儿子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曾几何时，这个冷淡的宛如烟气的男人，也世俗的让人心疼。

　　“如果我死了，你会伤心吗？”

　　俗不可耐的话题，出现在午后的闲聊中，我看着他吐出来的烟气慢慢变淡，然后甩出“不会”的答案。

　　本就没什么可悲伤的，这是他想要的结局，我没有伤心的立场。自始至终，我只是个旁观者罢了，而他，也只是我人生的过客，生命的插曲。

　　当车子耀眼的光芒将他整个包围住的时候，当他意识到这是最后的所见，他的脑子会浮现什么？

　　再次见面的时候，就是看着他的棺材了。我站在他面前，想着那个黑箱子里的脸，苍白的，冷淡的脸。

　　被华彩包裹住走向死亡，也算是个美丽的结局。

　　潇洒的活着，然后不带一切的离开。

　　我也忘记自己什么时候爱上万宝路了，或许是这浓重的味道和泛蓝的烟气让人欲罢不能。

　　但或许，从今以后我都不会在抽烟了，我不想惊动他，这个存在于烟气中的男人，是永远不能理解孤独抽烟的痛苦。

　　苦涩的，清甜的。

　　融合在一起，化成回忆的利剑，扎进心底，伴着流年的沙侵，彻底埋进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