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城小爱》松榛果

8、温暖也是奢侈品

　　自从与薛老师发生看手相事件后我每次看到他就闪得远远地，可是夜班的时候就没有理由躲了，我曾拜托肖逸到我夜班的时候就来科里看书，来过两次后突然跟我说因为追女朋友所以要牺牲看书时间，真是重色轻友的家伙。
　　这个夜班静悄悄，今天值班的李护士也是个不善言谈的人，我无聊的坐在护士站翻看《外科》，心里也在慢慢祈祷薛老师不要像上次那样把我叫到办公室，如果他再叫我我不会像上次那样软弱了。
　　正当我胡思乱想的时候有个四十岁左右的女人提着一个方便袋来到护士站，看看我又看看李护士说：“李护士，今天你值班啊？老薛在不在？”
　　“是张护士长啊，薛大夫在医生办公室呢，您直接去吧。”
　　“哎，好的你先忙着。”她说完话就朝医生办公室走去。
　　我好奇这个女人的身份就问：“李老师，这是谁啊？”
　　“是薛大夫的爱人，还是产一科的护士长。”
　　“哦，第一次见，以前夜班也没见来过。”这种夫妻档在医院里见怪不怪。
　　听别人说在我们医院有一个有趣的现象。我们医院的工作人员的婚姻分配大致可分以下几种状况。一是肥水不流外人田型的，就像薛医生这样的夫妻档；二是与我们医院隔着三条街的中医院与我们医院也有联姻关系，就像内二科的王姓的女医生老公就是中医院的外科大夫；三是市师范学院的园丁们与我们医务工作者也建立了深厚的感情。在这个不大的小城里，这三个单位是互为姻亲，血肉相连。
　　爱说爱聊的内一科刘护士的家庭最具代表性。她的老公是中医院大夫，妹妹是师范学院舞蹈老师，妹夫是我们医院B超室大夫，小姑子是中医院护士，小姑子老公是师范学院教授，她的公公是师范学院教导处主任，她的婆婆是我们医院退休的护士长，她的爸爸是我们医院的外三科的主任，她的妈妈是师范学院的英语老师。如果把这一大家子亲戚聚起来，我看那蜘蛛也得晕过去，由此也可以想象这个小城到底有多小。
　　当然，这些只是觉得有趣所以做了笼统的分类，当然还是有很多很多个例的。比如说内三科新分来的美丽的小白老师，元旦晚会上一曲《甜蜜蜜》让在场观众一时惊为天人，从而奠定了其院花的地位，一时传出的还有他老公是市里的某某副书记。还有外一科的被很多男生也封为院花的孙护士传说与一位患者家属一见钟情，让很多本院男士扼腕叹息了良久。这些是个例中的个例，本来美女们的情史就是很丰富多彩的，随便指出一位都能独立成书。
　　当我还处在冥想状态的时候被一阵“梆梆梆”的敲桌子声音拉回了不知云游了多久的思绪，抬头对上一个温暖如花的微笑，我也笑着打个招呼：“嗨，杨老师。”
　　杨柳四周看了看问：“护士站怎么就你自己？”
　　“李护士好像去洗手间了，告诉你个秘密。”我站起来示意他走近一点然后趴他耳边小声说：“薛医生他老婆来了。”
　　“这有什么惊奇的，今天你值大夜班吗？”
　　我马上像瘪了的气球窝回座位上懒懒地说：“唉，还用说吗。”
　　“我需要搜集点外科资料，在这看看病历没事吧？”
　　我马上拿出主人的姿态殷勤地说：“没问题，我给你拿。”然后又用丫鬟伺候少爷的待遇搬凳子拿病例临了还轻轻的问了一句：“给您倒杯水吧。”
　　“你这样还真是别扭。”他享受着少爷待遇还不忘摆出主人的姿态，一会又指着我的书问：“你看的什么？”
　　今天就是来只苍蝇我也会热情招待，因为随时提防老师召唤的恐惧真是太难熬了，所以只要来个人就会感觉安全系数增高心情很高兴，人一下子就轻松了许多，兴冲冲对他的说：“我在看外科的手术打结，那次缝合打的不太熟练。”
　　“你现在有线吗？”
　　我掏了下口袋拿出一个线团递给他，他扯了一截固定在椅子把手上，十个修长干净的手指灵巧熟练的穿穿绕绕，几个漂亮的外科结就打好了，我看的目瞪口呆，忍不住说：“人说外科医生的针线活比女人的还细腻，现在看看还真不是虚的。”
　　“你见见五官科的手术再夸我不迟，不过教你还是绰绰有余的，过来先看看我的手法。”我带着虚心请教的心情颠颠走过去。
　　立在他身旁看着他手指慢镜头似的一扯一绕、扯扯又绕绕。一股幽幽的薄荷的清新气息将我的目光吸引到那一头黑黑的头发上，竟然比我的还黑还亮，灯光下泛着一层柔和的光圈。我那蠢蠢欲动的手马上就要脱离我的意志了。
　　“你又开始神游呢？ ”他歪着脑袋笑眯眯的看着我，那个微笑温暖而隐含宠溺。不知为什么我突然想到我的父亲，一个忍受着最爱女人的背叛和背叛相应而来的耻辱的中年男人。
　　我的父亲是一个极爱面子的人，所以女人背叛的耻辱比女人的打击力度还要更残忍，那个我一直不想称她为母亲的女人是个特别的女人，她勇敢地追求真爱、武断地抛弃三岁的女儿和疼爱他的丈夫、坚强的离家出走，她还很坚决的没有遗传给我以上的任何一个优点，所以唯一维系我们关系的血源也没能使我对她产生一点点留恋，我对她的恨甚至也快消磨没了，我只是怜悯我的父亲，自从那女人走后他只是为了我而活着，虽然我不坚强，但我和父亲还是顽强地生活下来而且我们生活的很平静。我已经很久没看到父亲的微笑了。
　　现在面对着我的微笑让我瞬间的迷惑，那温暖以外的东西容易让人上瘾，染上会让人越来越贪婪，有些东西有时候光靠意志是不安全的，脑海里蹦出海宝曾说过的一句话“他们哪是咱们能消费的了得”。
　　我猛然警醒过来，突然意识到我们现在的姿势在别人眼里可能有些暧昧，我像马蜂蛰了似的跳到一边，心里自我冷嘲一下“不是十八岁竟然还喜欢做些不着边际的梦。”做个深呼吸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看着我的样子微笑一点一点收起来眼睛紧紧盯着我问：“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我淡淡的微笑着说：“没有。杨老师看病历吧，我自己慢慢练习就好了。”我边说着边走回自己的座位。直到我把眼睛放到书上我还是能感觉到背后充满探究的灼灼目光。
　　李护士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医院餐厅里英俊魁梧的王厨师长，我猛然想到了已经流传很久的传言，据说是帅气的王厨师长与李护士在餐厅里一见钟情，然后他展开了波涛汹涌的感情攻势，两人感情上也算顺理成章，无奈李护士全家一致认为护士与厨师完全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两个概念，百般反对，想着阻挠却无奈山高皇帝远，总之两人纠缠了两年至今没能圆满。
　　他们看到杨柳很是吃了一惊，还是杨柳主动打了招呼，然后跟我使个眼色，我平时算是那种反应慢的人，不过对这方面还算灵透，我说着“你们慢慢聊”然后站起身走向医生办公室，没想到杨柳却转身拉住我往电梯那边走。
　　“你拉我干嘛？”
　　“你不是说薛老师的老婆来了吗你还去办公室干嘛”
　　我这才反应过来，看来我今晚还不是一般的灯泡，瓦数高的值个夜班都无容身之处了。
　　“咱们去产科吧，肖逸好像在那，呆上一会儿说不定你们科里该走的都走了。”杨柳提议。
　　“你不觉着咱们去了还是当灯泡吗？”难道他不知道肖逸醉翁之意在金枝吗？我看他今晚上当灯泡上瘾了，他抚着后脑勺不好意思的说：“没想这么多。”
　　“算了回宿舍吧，今晚上咱俩整个就是‘娱乐电灯泡’。”我不幸中的荣幸的躲过一个夜班，天意不可违。
　　杨柳看看表说：“才八点钟，你回宿舍没事吧，去过夜市吗？要不去夜市逛逛？”
　　我茫然的看着他，他在邀请我吗？
　　“看我干吗？怕我把你吃了”他微笑着看着我眼神竟有些调侃。
　　“哼，你都不怕我怕什么，去就去又不是没去过。”
　　我与他肩并肩走在街上，看看从身边经过的或牵手或挎着胳膊的情侣们，心里感觉怪怪的，踩着霓虹下已分辨不出是我的还是他的影子心里却比影子还乱，“在别人眼里会不会也把我们看成情侣呢？”这个想法让我脸红红的低下头。脑子里正乱着却不知为什么他拉了我一下，我没有防备的差点摔跤，他两只手握紧我的胳膊。
　　“你突然拉我干嘛？”我有些气恼的甩开他的手狠狠地瞪着他。
　　“如果不拉你你就撞树上了，你就是这样撞傻的吧？没见过低头走路的，你是想捡钱呢？”他对我甩他也很气愤，竟然不管我走自己的。
　　这样的相处就对了，我放轻松的追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