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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1、第一百三十八章 墙角 ...

  •   倚翠楼,建于帝都最繁华的街道,最热闹的酒坊旁边,是近来来闻名帝都的青楼。
      据说里面的姑娘各个容貌不凡,才华横溢,颇得客人的欢心,前来这里的不乏王公子弟,富绅士族。
      这日午后,倚翠楼前来往客人络绎不绝,远远便听见那里一片欢声笑语。
      一名锦袍男子捋着发白的胡子,笑眯眯地望着那楼上欢笑的姑娘,斜睨对面的男子一眼,陡然轻笑道:“这真是喝酒聊天的好地方,萧相以为呢?”
      站在他对面的男子一身藏青色衣袍,容貌平淡无奇,正是右相萧平。
      只见他垂首笑道:“魏相说笑了,只要有要事相商,任何地方都行。”
      左相魏尚闻言窃喜,这是凤王皇甫策身边最得力的下属,如果连他也倒戈,那么皇甫策将来肯定会孤立无援,他似乎嗅到了成功在望的气息,于是他乐呵呵地请萧平进入倚翠楼。
      两人刚刚进入倚翠楼,一名执扇的白衣公子缓步而来,站在楼前的小厮看到他的脸,顿时呆了。
      那是一张用任何言语都无法形容的脸。
      完美无瑕的轮廓,光滑如玉的肌肤,美如月色的眸子,看似阴柔,那双浓眉却浑如刷漆,一个风度翩翩的美男子就跃然于眼帘,他犹如从画中走来,完美得不似凡人,又从突如其来降临世间的美人,潇洒不羁于凡尘。
      那小厮还在发愣,他手中扇子一点,轻笑间已是风华绝代。
      “提醒一句,兄台,你的口水快流下来了。”
      那位小厮惊愕回神,擦口水的瞬间,那位白衣公子已经飘然进入倚翠楼。
      “真是太美了,楼里的姑娘也没有那么好看啊!”那位小厮惊声喃喃道。
      这大概是他此生以来见到的最美的男子,对于楼内的姑娘也是如此。
      白衣公子刚刚迈入楼里的那一刻,楼里的姑娘们纷纷望来,一个个顿时失魂了般,怔怔站在原地不动,连弹奏的姑娘都忘记旋律,原本丝竹绕耳的青楼陡然失声一般,全部静寂下来。
      正招呼客人的老鸨听到外面没有声响,还以为出了什么大事,匆忙奔出屋外,这才看清安静的来源——竟然是一位美公子引起的,她一顿呵斥,楼里的姑娘顿时回神过来,弹琴的弹琴的,吹笛的吹笛,陪客人饮酒作乐的继续倒酒,一片喧哗,热闹非凡。
      仿佛那白衣公子的出现只是昙花一现,众人的目光已经落在原处,一切已是井然有序。

      对凌云心而言,易容的那张脸是月孤鸿最完美的杰作,鲜少有人能够不被迷惑,这个青楼的确不同于其他地方,若她借客人身份盘问只怕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所以她径自下了一个决定。
      一位风韵犹存的中年女子走了过来,正是这里的老鸨月娘。
      只见她笑眯眯道:“这位公子真是一表人才,风流倜傥,这是第一次来吧?”
      这问候很招牌式,凌云心微微一笑,垂首敛去身上的风华,行礼道:“见过月妈妈,在下听闻这里招用卖艺之人,于是前来应聘。”
      那月娘先是一惊,目光在那白衣上下来来回回看了很多次,随即眼睛一瞪,不过一个前来卖艺的落魄公子,她还以为是什么有钱公子,随即冷声道:“你叫什么名字,为何来此地卖艺?”
      眼见这位月娘态度的转变,她嘴角一扯,垂首故作哀痛状,“在下萧逆,家中突逢变故,投门无路,听闻这里聘用卖艺之人,为了生计只能来这里。”
      她低着头,神情哀戚,眼里泪光涌现,再加上那张阴柔的面容,看起来有点像是梨花带雨的美人,饶是市侩的月娘也不由地心中一酸,叹道:“既是如此,以后便在这里卖艺吧,一个月二十两银子,你可满意?”
      “满意,当然满意。”她抬首,状似感激,又似欣喜,一双美目盈盈而动,月娘呆了一呆,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下不免嘀咕,这要是个美人就好了!
      这时,婢女容月跑过来,焦急道:“月妈妈,魏大人要秦姑娘去抚琴,可秦姑娘正陪着太史大人,这可怎么办?”
      月娘随即望向她道:“你会抚琴吗?”
      凌云心一脸谦逊状,“会的。”
      “那好,你随容月去魏大人那里,记得这里的规矩,无论如何都要讨客人欢心。”
      “好。”她弯眉一笑,犹如明月皎皎,月娘看得也是一怔,衣袖被婢女容月一抓,这才命容月取琴带她离开。

      屋内,魏尚正搂着一名姑娘喝酒说笑,坐在他对面的萧平抿着酒,对着身旁的姑娘无动于衷,哪怕那位花容月貌的姑娘大献殷勤,他竟是连看也不看一眼。

      魏尚眯着眼,心下不免琢磨,这人年纪轻轻就当了右相,颇有点当年殷相的风范,但这人不贪,作风严谨,他派人送去的钱财被全部遣送回来,他原本寻思着对方会喜欢女人,可此刻看来,这人对美色并不热衷,甚至有些清高与孤傲,他摸不清对方的弱点,无法投其所好,自然不能拉拢人心。

      正在这时,容月领着抱琴的凌云心前来,容月先前一步行礼,“魏大人,萧大人,这位是萧公子,月妈妈特意派他过来为两位大人抚琴,他的琴艺比秦姑娘还好呢!”
      魏尚闻言眉毛一挑,那秦清可是这数月来风靡帝都的美人,多少王公子弟为见她一面虚掷千金,更有多少人排队等着听她抚琴,他原本点那名姑娘是为了拉拢萧平,岂知这里的老鸨竟然换人,他脸色一沉,正要发怒,那婢女身后的人忽然上前一步道:“这位大人,因为在下的琴声远胜于秦姑娘,所以月妈妈特意让我过来。”
      据说秦清的琴声已是帝都一绝,如今听闻有人能胜过她,魏尚不免好奇,细细打量那位白衣公子,面容绝美,目光一动,眸中风华绽现,他微微一惊,除了皇甫策,这帝都只怕找不到可以与之媲美的美男子!
      他怔怔望着,身侧握着酒杯的萧平已然抬首,眼里锐光一闪,手中的酒杯已然搁在桌上,赫然笑道:“魏相,既然弹琴的人来了,我们不妨谈谈正事。”
      魏尚闻言窃喜,连忙命那白衣公子弹琴,自己则坐回原位与萧平谈笑风生。

      凌云心没想到会碰到朝廷的官员,但既来之既安之,她笑着抱琴掀起珠帘,坐在案上抚琴,清音泠泠,于万籁俱寂的悠扬婉转,又如春日掠过柳梢枝头的微风,轻快明澈,连带人的心情也好了起来。

      这时,魏尚奇异地发现,坐在对面的萧平竟然笑了,他这一笑令原本平淡无奇的面孔赫然多了几分神采,那原本望向酒杯的目光此时正望着珠帘后的人,深邃迷离,令人难以捉摸。
      魏尚眼里闪过一丝精光,朝身旁两位姑娘使了眼色,两位如花似玉的姑娘随即相携离开。
      不得不说,对比其他青楼,这里的姑娘不止容貌非凡,更有良好的素质,非一般的艳俗姑娘可比。
      两人离开时,凌云心并未刻意留意,白皙的玉指拨动着琴弦,看起来仿佛弹得入神,完全是浑然忘我之态。
      魏尚透过珠帘瞥了一眼那面容绝美的男子,朝萧平促狭一笑,“依萧相看来,这位公子如何呢?”那萧平年轻有为,可府中并无女眷,再加上尚无娶妻,面对女、色又无动于衷,可方才竟然对着那白衣公子露出笑意,足见此人喜欢的是男人,他能想到的就只有“断袖”两字。
      萧平嘴角一扯,眼里划过一丝不屑,若是平日里他不需解释,然而此时此刻,他的身份注定他的行事风格必须低调收敛,于是他轻笑一声,笑得含糊,“魏相说笑了,我们还是谈论正事为好。”
      魏尚闻言窃喜,目光从那名白衣人身上收回,郑重道:“萧相放心,只要以后我们共事,凡是你想要的都能得偿所愿。”
      闻言,萧平望了一眼珠帘后的白衣人,她垂首正在抚琴,似乎对两人的谈话充耳不闻。
      琴声轻盈婉转,舒缓得令人几乎忘记防备。
      两人开始谈起正事。
      “眼下太子被废,皇上虽然中意凤王,但其他同僚并不看好凤王。”
      “不知魏相有何高见?”
      “哼,夷州古陶里一战真是令世人耻笑,堂堂一个亲王竟然为了一个女人弃三军于不顾,这样的人如何能服众?如何能担当天下?”
      正在抚琴的凌云心依然如故,但她眉头一动,眼里似乎有什么在簇动,然而不过一瞬,她依然面色沉静如玉,轻轻抚动着琴弦,那琴声越加轻缓动听,却使得她完全听清帘外两人的说话声。

      “或许世人都被蒙蔽了,当初凤王早已胜券在握,他不过借那女人故意拖延时间,要知道后面赶来的平淮王和隐世高人可是给了赫连鹤迦突如其来的一击,这才导致三军免受妖孽的祸害!”
      “哼,打了胜仗自然会有人称颂,可若是打了败仗,我皇朝万千军士不是葬身于古陶里?”
      “魏相多虑了,凤王足智多谋,自然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萧相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那位凤王与那位女子从小青梅竹马,情深似海,为了此人直到现在还不娶妻,听说搬出重光殿更是为了天天见到此人,那江湖女子也是水性杨花,竟然一边爱慕平淮王,一边还委身于凤王……”
      琴声忽地转冷,低沉肃杀,有那么一瞬,她五指拈弦,差点将那七根琴弦刺入对方心窝,但最后她还是忍住了,扬眉一笑,暗自想着应该对方什么样的“惊喜”。
      “这储君可是身系百姓,关乎天下的安危,像凤王这样耽迷女子的人如何能担当?若下次他再为了一名女子放弃一切,这让你们这些追随他的人情何以堪啊!”
      “萧相,自古以来,识时务者为俊杰,良禽择木而栖,什么样的时机选什么样的主人,成败在于一举啊!”

      萧平盯着某个方向正在沉思,准确的说,他在看珠帘后的弹琴之人,那人依然在抚琴,但琴音已变,他嘴角弯成嘲讽的弧度,淡笑道:“虽然魏相说得在理,但相传凤王是命定执掌江山之人,相信他定有过人之处,所以魏相此时所说的都言之过早!”
      魏尚哼了哼道:“阴国师向来只听皇上的命令,说不定那传言是皇上命他说的,这当中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又有谁知道!”
      “虽然传言不可尽信,但魏相是否记得前殷相被凌迟处死后的情形,凤王是怎样的雷霆之势稳定人心?”
      “殷府抄家,三分之一的家产偿还被迫害的人们,将被关在乐教坊里的孩子们送去私塾读书,并在帝都弘扬尊老爱幼的传统美德,事后不留美名,将一切奉为皇上爱护人心之举,短短时日便避免了类似稽州的暴、乱,如此仁爱贤明之人定是我等追随之主!”
      “这么说来,萧相执意陪在凤王身边?”魏尚眯着眼睛,看起来有些危险。
      “当然,凤王贤明仁爱,值得天下人爱戴,也值得我等追随。”他想也不想就道。
      “萧相,你要三思啊,莫要将来后悔!”

      有人在听,这情形他有得选择吗?
      萧平眯眼冷笑,恢复镇定之态,郑重道:“魏相言重了,就算凤王再不理智,可还有兆王,只要他们一心,我等又怎会失望呢?”
      经他这么一提,魏相似乎想到了什么,捋着胡子赞道:“萧相真是目光深远啊!”
      萧平谦逊道:“魏相也是眼光独到。”
      两人的讨论就此结束,举杯对饮数杯,期间琴音忽转,轻灵飘渺,魏尚忽然赞了一句,“这曲子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呢,萧相以为呢?”
      萧平笑着颔首,魏尚朝着珠帘后的某人挥手,热情邀道:“萧公子,出来喝几杯!”
      琴声一顿,那人起身掀起珠帘,迈步走来,步伐轻快,笑意潇洒,魏尚一时眼晕,那面容真是犹如美人珠玉生辉,笑起来也是满目星光璀璨,这个男人美得不像话,美得有颠倒众生的光芒,他转头一看,萧平似乎也看得发怔,目光落在那人身上没有动,脸上也没有表情,这是不是说明……
      魏尚奸笑道:“萧公子,萧相,两人同是萧姓,真是有缘啊!”
      凌云心扬眉轻笑,“不错,本公子应该敬萧大人一杯。”
      魏尚目光一转,摇了摇几乎空了的酒壶,赫然起身道:“我命人送酒来,两位先叙叙旧啊。”
      他边走边笑,凌云心目光一瞥,脸上笑意更甚,萧平窥见那明眸中闪动着狡黠的光芒,当下嘴唇一抿,扯出一个不令人察觉的笑容。
      酒很快就送过来了,两位萧公子却没有过多的交谈,魏尚见状,热情地为两人斟酒,甚至借两人同姓再次拉来了话题,“真是巧啊,你们可是同乡?”
      “魏大人说笑了,在下一介草民,怎敢高攀萧大人呢?”
      “萧公子言重了,方才听你的琴声,魏相还夸‘只应天上有,人间哪得几回闻’,像公子这样技艺高深之人只怕非同一般人家?”
      “萧大人说笑了,在下四处为家,并非富贵人家,所以只能在此卖艺。”
      “萧公子放心,只要有萧大人这位老乡在,以后一定能安定下来。”
      魏尚热情地拉拢两人的关系,甚至为他们倒酒,凌云心目光一闪,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怎敢劳烦魏大人倒酒,还是在下来吧。”她拿起那壶酒,殷勤地为两人倒酒,魏尚盯着酒杯没动,径自道:“萧公子应该先敬萧相一杯。”
      凌云心轻笑答应,举杯朝萧平笑道:“萧大人,在下敬你一杯。”
      萧平淡笑,举杯对饮,魏尚看着两人喝完酒,继续为两人倒酒,“这可是帝都扬名的美酒,萧公子应该多喝几杯,萧大人也是,难得你们初次相识!”
      两人又喝了几杯,每一次凌云心都是以袖挡面,动作看起来优雅从容,当真有翩翩公子的风范,萧平目光微闪,似乎在追忆什么又似乎毫无思绪,那张沉静的面容看不出任何的情绪涌动。
      魏尚每次看到两人杯底落空,心知好戏即将上演,正准备先行离开,那白衣人侧首朝他一笑,那一笑风华流转,雪月融融。
      “其实,在下久仰魏大人美名,今日一见真是相见恨晚,只差捶胸顿足抱憾终生,在下对大人的仰慕有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她顿了顿,继续两眼放光,口若悬河,“今日见到大人真是三生有幸,恨只恨没有早日来帝都,见识魏大人的风采,大人这般神采只应天上无,地上哪得几回闻啊!”
      魏尚听得陶醉飘然,早已忽略‘天上无,地上哪得几回闻’究竟是什么东西!
      “大人金光闪闪,众人望之而怯步啊!”
      “大人昂首望天,天上的美天鹅也要落地啊!”
      “大人……”
      她一边‘称赞’一边倒酒,魏尚早已忘记她倒的是哪壶酒,举杯就饮,喝了一杯心下大惊,侧目望去,只见那人笑吟吟地,那白皙的手指扣在酒壶上端,歉声笑道:“真是对不住魏大人,方才那壶美酒已经喝光了,本公子拿的这壶是新开的酒。”
      魏尚心中一喜,那两壶酒一壶是下药的,一壶是没有,他自认为喝的是后者。
      不过,他还是很谨慎地望了那人一眼,那人笑起来多么温和,看起来是那么亲切自然,这么和气又温柔的公子怎么会害人呢?
      魏尚又放心地喝了三杯,瞥到一旁的萧平已是脸色发红,连忙起身告辞。
      “魏大人,慢走。”她送至门前,魏尚特意叮嘱道:“好好照顾萧大人,将来我重重有赏。”
      “魏大人放心,我会好好‘照顾’萧大人。”她垂首作羞涩状,魏尚奸笑离开。

      原本热闹的屋里一片静寂,萧平托着额头闭目冥思,唇边的笑意若有似无。
      蓦地,一丝清风掠过,他的身体忽地僵直不动,那位面容绝美的白衣人蹲在他面前,伸出白皙的手指晃动,“萧大人,这是几根手指?”
      笑话!她以为那点酒就能灌倒他?
      他的目光敛去深沉,作呆滞状,如实道:“一根。”
      那人目光晃了晃,探究道:“萧大人,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
      这问题真是……只有这女人才敢……
      他面色一沉,如实道:“女人。”
      那人笑眯眯地望着他,“那本公子是女人还是男人?”

      这问题看似简单却很难回答。
      回答正确,他的身份会被怀疑,所有计划功亏一篑。
      回答错误,就会证明他喝下春、药的酒正在发作,那么等待他的只有……
      无论正确与错误,他都不能回答。
      他缓缓一笑,反问道:“萧公子认为自己是男人还是女人?”
      那人折扇挥晃,啧啧赞道:“神志清明,思路清晰,看来……”她顿了顿,凑近观望,他以为她要解开他身上的穴道,岂知一个力道又狠又快地袭来,他顿时昏倒在地,昏迷前的第一个念头——这个该死的女人……
      浑然不知被骂的某人正蹲下身,将一颗药丸送入他口中,只见她目光一闪,笑意狡黠。
      “既然要追随凤王就应该为他做点贡献!”
      她笑着拍手起身,身影一晃,掠至三楼窗口,正好看到魏相走出倚翠楼,他的步履艰难,捂着肚子,脸色时红时白,似乎中毒发作。
      “啧啧,刚才下手似乎轻了呢。”她感叹道,那边骤然蹲下的魏相脸色大白,肚子绞痛无比,“还想算计本姑娘,这下连本带利还给你!”
      这人耻笑和辱骂她和皇甫策,她如何能不动手?
      方才,就在倒酒之前她已顺手下毒,下的还是月孤鸿独制的‘五脏六腑俱痛丸’,眼下这会儿是肚子痛,等下会心痛,肝疼,全身上下无处不疼,必须忍受数个时辰才能无恙。

      眼看魏尚几乎快晕过去了,她忽地扬声大呼,“魏大人,不好了,萧大人昏倒了!”
      这时,魏尚恨不得钻地三尺,因为他给对方的酒中下了很重的春、药,极可能对方受不了药性晕厥,可这人竟然堂而皇之叫住他……
      “哎呀,魏大人,你怎么了?”也不知地,那人一转眼就站在跟前嘘寒问暖,一边关心还一边嘀咕道:“真是好巧,方才萧大人好像也是这症状!”
      魏尚痛得脸色惨白惨白的,捂着肚子艰难道:“萧大人也这么痛吗?看来这青楼有问题……”
      “难道大人方才让人送来的酒有毒?”某人添油加醋。
      魏尚痛得快晕厥,“你速速去官府报案,本官重重有赏。”
      “那大人小心了,听说中毒如果气怒交加,可是会剧毒攻心啊,大人,你一定要保重啊!”
      某人挥着扇子扬长而去,魏尚倒地开始吐唾沫。

      据说,当天下午,府衙接到一名白衣人报案,倚翠楼的婢女下毒毒害朝廷命官,还是朝中的倚重两位丞相,当日官府出动所有衙兵,将倚翠楼的老鸨和众多姑娘押入刑房,魏尚中毒太深,以至于卧病在床不能理案,先前一步醒来的萧相前往府衙陈述案情,将魏尚热情相邀如实道来,后面喝完酒后中毒昏倒,其他的一概不知。
      县官审问倚翠楼的人,楼里的婢女如实禀告魏尚指使下药之事,此事引起轩然大波……
      堂堂的左相竟然给右相下药,下的还是春、药,这不免令人遐想万千。
      难道这左相看中右相了?
      难道这左相厌倦家中的妻妾,突然转性喜欢男人了?
      对此,右相萧平缄默不言,左相还在昏迷,自然被蒙在鼓里。
      但下毒残害朝廷重臣绝非小事,上面得知此事,下令彻查,得此内幕,凤王皇甫策当日下令追究魏相的下药之责,彻查时常混迹倚翠楼的官员,这是距殷相后的重大举措,一时间不少王公子弟人人自危,战战兢兢,闻风丧胆。

      或许,帝都那些名门望族自以为凤王是一个没有外氏依靠的亲王,徒有光鲜亮丽的身份,实际上却是一无所有的皇子,岂知此事发生后,他们平日的行迹都被那人紧紧捏在手中,这等于他们的人脉交际网彻底在那人面前摊开,仅仅凭着一件小小的变故,他们所有的把柄都被那人握在手中,一时间,无人敢轻言诋毁凤王皇甫策。

      两日后的傍晚,她终于回到凤王府,此时的他还在尚书省处理公务。
      她趁机腾手下厨,亲自熬粥等他归来。
      皇甫策正与萧平商量要务,魏尚因为中毒未愈,连日请假,恰好撞上长乐公主即将大婚,因此朝廷对魏相的降职处罚还未下来。
      那一日,她虽然没有告知,但还是派人写信送来凤王府给他,信中简述魏尚煽动萧平投靠他人,结果萧平不为所动,还因魏相的耻笑凤王不惜毒伤自己,拉对方下马,说得情真意切,感人至深,但皇甫策明白向来严肃古板的萧平不会做那些事情。

      论聪□□黠,不按牌理出牌,这世间唯有她而已!
      魏相一事给帝都那些三大家族教训一个刻骨铭心的教训,同时也令他大立威信,原本站在魏尚一方不少的官员已经开始倒戈,原本支持晋王的三大家族也开始动摇,同时,朝中不少官员为了自保,纷纷发私信弹劾魏相以及相关的其他官员。

      这迫使已经提前一个月处理完所有公务的皇甫策必须再看那些私信,萧平也在一旁的帮忙看信。
      关于那日之事,皇甫策只字不提,平静得没有任何波澜。
      饶是他人也明白魏相的邀约绝非无所图谋,但那人竟然云淡风轻一般,对他依旧如故,没有任何的起疑。
      萧平放下手中的信,抬眼望去,灯前的男子一身紫袍,温润如玉,神色气态亦徍。
      他按捺下心中的疑问,率先谈起公事。
      “王爷,是否派人调查这些私信的真假?”
      “然后呢?”
      “按照律法,严惩不贷。”
      从不手软,铁面无私是他的作风。在他看来,此次犹如上次殷相的事件,凡是触犯律法的官员都必须严办,杀鸡儆猴,以儆效尤,给其他官员提个醒,彻底杜绝类似事件。
      “你能确定严惩不贷后,新任官员能维护地方的安宁?皇朝从今往后再无类似案件?”皇甫策笑问,他思索半晌道:“非常时期,以暴制暴,彻底根绝歪风邪气。”
      皇甫策叹了叹,“萧相,如今不是开国盛世,远有平民作乱,近有藩王蠢蠢欲动,若那些官员都被撤换,皇朝将会四分五裂。”他微微一笑,像是抽丝剥茧一般,目光深远又透彻,“而且他们费心写了这一封封的私信,为的不是这样的结果,他们想要保住自己的乌纱帽,想要第一时间获得赦免,本王应该成全他们。”
      “王爷如此心软,将来如何服众?”萧平厉声道,皇甫策皱眉,一眼望来,眼中锐光尽现,一点点,一寸寸,簇动成火焰,沉声道:“你认为本王心软,害怕他们?”
      平日里,他是温和亲善的,凡是追随他的下属都会感受到他如沐春风的笑意,甚至连萧平也以为这人温柔好脾气,按理来说,越是好脾气的人越好欺负,但不知为何,自从他替同僚们送完画像,一个个看见凤王恭恭敬敬,战战兢兢,完全像变了个人似的。
      此时看来,温柔只是他的面具。
      萧平垂首收敛道:“臣只是以为,王爷仁爱之心太过,将来势必助涨他们的气焰。”
      “想要斩草除根,也要另外拥有一片草原,保证前方战争供给顺利,保证藩王不会借势起兵。”他顿了顿,眯眼笑道,“当然,我们可以利用这些人重新建起一片草原。”
      “王爷的意思是,借他们之手重整朝纲,培植新人,最后斩草除根?”
      “嗯,放长线钓大鱼,何乐而不为呢?”
      “王爷,英明。”某人状似惭愧地俯首,皇甫策目光一闪,转眼又是温和亲善之态,萧平微微放松,那边皇甫策开始称赞他,“萧相年轻有为,历经三调三迁,依然升至宰相,本王相信皇朝有萧相定会是另外一番景象。”
      “王爷谬赞了。”莫名承受赞誉,他隐隐不安,果然,那人又是微微一笑,天大的任务瞬间忽如泰山般压在头顶,偏偏那人的声音如此温和朗朗,“本王相信,萧相定能彻底根绝皇朝的歪风邪气,如何建立其另一片草原,一切便看萧相了。”
      这摆明将如何培植更多的清官的艰巨任务交给他,这可是长年累月,日积月累方能见效的事情,他要几年才能完成?
      今日,他终于明白为何那些官员都战战兢兢,毕恭毕敬了。
      有些人看起来凶神恶煞,旁人看着远远就躲着,这一看表相便知恶人。
      有些人看起来和蔼可亲,实际上深沉算计,城府极深,偏偏一看表相还不知恶人!

      前两日那女人的算计,害倚翠楼无法经营,还害他差点陷入官司。
      今夜这人的‘陷阱’,那泰山般的艰巨任务真是好算计!
      这两人真是……害他不浅……
      他深刻体会到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痛恶,整张脸僵在那里,目光一沉再沉,最后略加思索,忽现疑惑之色,“臣愿意领命,只是臣有一个疑问,还请王爷解惑。”
      “说吧。”
      “经历魏相一事,王爷为何不怀疑臣呢?”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这是本王的原则。”
      “臣明白了。”

      这人足智多谋,诡诈多智,有那么一刻,他内心是兴奋激动的,与这人如同棋逢对手的喜悦,他甚至期待两人将来在战场上打仗的情形,放眼望去,整个皇室之中,也只有这人是他的对手,唯一仅有的对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41章 第一百三十八章 墙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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