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教]黑历史》一灰

3、这个肮脏的世界

　　只有人适应环境，没有环境适应人。不适应环境的人最后只有被环境淘汰一途。

　　在大环境的压迫下，我不得不每天学习着在这个世界生存的方法——黑手党在这个世界上存活的方法。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在我面前丢下一把枪的兰兹亚，呆愣了会儿后茫然地看向他。
　　“拿起来。”兰兹亚板着一张脸如是说，“这是你的。”

　　我看了看兰兹亚，又看了看在面前的枪械，咽了口口水，然后小心翼翼地拿起来。手上那冰冷沉重的感觉告诉我，这是个真家伙。

　　“兰兹亚……这是玩具吗？”我双手握着那把枪，但是由于当了□□二十几年的良民，第一次碰到真家伙，所以手还是忍不住抖了一下。我有点惶恐地看着兰兹亚：“这分量……是不是有点儿沉了？”

　　“这不是玩具。”兰兹亚依旧板着那张狰狞的脸，严肃的说道：“我要确保家族里的每一个人都能有自保的能力。”

　　“虽然话是这么说……但我现在只有五岁……”我握着枪的手又抖了一抖，声音里带着些许颤抖的哭腔：“你确定在没教会我枪械知识之前就先让我进行实战吗……”我连哪种枪是半自动的哪种枪是全自动的到现在还分不清楚啊……

　　“……”兰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要记住，你是我兰兹亚的女儿！”

　　“我兰兹亚所有的力量都是为了家族而存在，身为我的女儿绝对不能给家族丢脸抹黑！”

　　兰兹亚说这话的时候格外严肃，我丝毫不怀疑我要真是给他的家族抹黑了他会给我吃子弹。

　　我诚惶诚恐地点头。

　　兰兹亚欣慰的笑了。他摸了摸我的头，继续教育：“我们用枪的原则只有一个，除了敌人，不管枪里有没有子弹都不要把枪口对着人。这一点，你一定要记住。”

　　我的眼中闪烁着泪水，但是依旧只能点头。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逼良为娼吗？

　　五岁的孩子就要开始学习怎么使用枪支弹药管制刀具格斗体术，期间还要学习各种正常意大利孩子该学习的知识，我觉得我压力大得都快要爆棚了！

　　和我相比起来，六道凤梨显然是乐在其中。虽然我的断子绝孙踢命中率高，但一来二去他也摸透了我那两三招花拳绣腿，原先他中招也只是因为小看了年纪小的我没防备而已，所以即使大家都在训练，但在各种方面的对比上，我还是差了他一大截。

　　在训练室里，我被兰兹亚使劲儿地倒腾，最后被他用胳膊一下子带翻摔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六道凤梨顶着张没多少伤还算能看的脸居高临下对着被打趴在地上满脸淤青惨不忍睹的我，用善意的语调说道：“我可爱的妹妹，你能学多少就尽量学多少吧，毕竟命是攥在自己手上的，丢掉了真的就什么没有了。”

　　我抬起全是鼻涕眼泪和淤青擦伤的脸，不甘心地瞪着他。总有一天，我绝对要把他那张脸揍到连他的基友也认不出来为止！

　　“生存在黑手党家族里就要有这样的觉悟哦……”六道凤梨蹲下，用轻柔地声音哄道：“死的觉悟。”

　　“骸，别吓唬妹妹。”兰兹亚皱着眉头抬手就给六道凤梨那摇曳着凤梨叶子的脑袋来了一下。我看着六道凤梨像个正常孩子一样捂着头摆着张委屈的脸，我忍不住鄙视了起来。

　　兰兹亚抱着我去猥琐老头那儿上药，医药室里的消毒水混着点儿说不清道不明腐味儿弥漫在空气中，柜子上放着几个玻璃罐子里泡着各种器官和动物标本，六道凤梨摆着一张纯良的脸站在旁边，老头一边给我上药一边用那充满诡笑的眼睛盯着我看。这里所有的一切，都令我毛骨悚然到反胃。

　　老头上完药，又抽走了我一针筒的血，说是顺便检查身体状况。

　　“小鬼头的都只是些皮外伤而已，用不着上药。”老头对六道凤梨摆了摆手，“反正男孩子和女孩子不一样，留点疤痕也没什么不好。”

　　兰兹亚看了眼六道凤梨，不说话，似乎是认可了老头的话。

　　在某些表现上，我觉得兰兹亚有重男轻女的倾向。比如他摔我的时候比摔六道凤梨更能狠得下心，即使我有心护住脸最后也还是变成了猪头。

　　那老头在抽完我的血后对着兰兹亚和六道凤梨不耐烦地挥了挥，赶人了。兰兹亚道了谢然后一手抱着我一手牵着六道凤梨离开了。

　　在离开之前，我趴在兰兹亚的肩膀上透过没有关好的门缝看到那老头像看珍贵爱人一样看着我那管血，一边微笑一边发出细微的呢喃：“这真是太美了……太美了……”

　　我顿时觉得毛骨悚然。黑手党里正常人本来就少，现在再看那老头，我越发的觉得自己掉进的不是黑手党家族而是个变态群集的狼窝。

　　从此以后，我每天都被折腾得很惨，在鼻涕眼泪伤痕中学会了一些招式的同时，也学会了简单处理自己的伤痛的方法，但是却依旧用各种扯淡的理由每个星期都去老头那儿给他抽血。

　　我感觉有点不妙。

　　这种感觉在兰兹亚带着我和六道凤梨出去采购衣物的时候更甚，所以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已经被人当街拐走了。

　　我觉得有些奇怪，前一秒我还跟着兰兹亚他们买糖果，后一秒就突然发现自己被人绑在一间小黑屋里，这中间的一段记忆去哪儿了？

　　拐走我的无外乎家族的敌人，从另一种层次来说，也是兰兹亚的敌人。仇人的女儿也是仇人，有这样想法的人也不是没有。

　　脖子有点疼，双手被绑在身前，我动了动眼睛环视了周围一圈，空气沉闷而且弥漫着一股子霉味儿，没有窗，是个地窖。这里黑暗得有些怕人，但是我依旧看得见这里的摆设。是的，我看得见，就像在医药室里只有我看见老头的表情，听见老头说的话。

　　我的感官变得更灵敏了，灵敏得不像常人。这估计是这身体在实验后留下来财富，怀揣着令人垂延的财富，我不能对任何人说只能暗暗地藏在心里。

　　怀璧其罪。

　　这里没有光亮，也不知道时间到底过了多久，我只知道当我看见光明的时候就是看押我的人给我灌水的时候。不给吃东西只是灌水而已，为了不让我提前死掉而做的一些必须做的事情而已。对他们而言，敌对家族的人死光光了都不足以消除他们的仇恨，小孩也背负着大人们的仇恨。

　　好人都不做黑手党而是做慈善家去了，在黑手党世界里纯粹的好人都死绝了一个也没剩下。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好人转行黑手党生存得长久的也没几个，我觉得我这种性格的人混黑绝对是被人杀了撕碎最后扔在哪个犄角旮旯都没有人知道的类型。

　　被人当街拐走，还不知道其中情况。这算是给家族抹黑丢脸了吧？即使我能出去了，我也觉得我一定会被兰兹亚打死的。

　　我怀疑那些家伙在给我灌的水里掺杂了点儿别的东西，我的脑子完全思考不了全是一团乱糟糟的不知道什么东西，我甚至还一度产生了幻觉。那些在上辈子平平静静生活的自己的画面缠着脑子里那一团黑暗的垃圾，分不清到底哪个世界才是真实的自己。

　　黑暗慢慢吞噬着支撑着我内心坚硬棱角与光明，这一刻，我无比懦弱。

　　我把头埋在膝盖里没发出一点声音默默地流泪。

　　当我再次看到光明的时候，同样的我也看到了兰兹亚。只是他和那些家伙说什么我已经听不清楚了，因为我被兰兹亚一枪爆头给崩掉了。嗯，是误杀。

　　最后看见兰兹亚的时候，他那双眼满是错愕的惊恐，随后又是铺天盖地的愧疚自责。

　　即使不是纯粹的好人，但是他也算得上是黑手党里为数不多的好友良知的好人了。这种人生活在黑手党，注定只能背负着痛苦内疚过一辈子，死了也只能下地狱，上不了天堂。

　　因为，他是个好人。一个活在黑手党世界里的好人。